汽車開，馮恪之問：“八姐，大姐最近怎麼樣?掉發還很厲害嗎?”

他頓了一下，仿佛想說什麼，又閉了口。

“接國醫生治療后，已經好多了。最近吃中藥在調理。先前掉了的頭發，慢慢也有些長了回來。瞧這樣子，很快就用不著戴假發了。”

馮恪之笑了：“那就好。”

馮令瞥了眼弟弟：“知道你和大姐親。你這麼關心大姐，自己多回南京陪陪就是了。還有，你呀，要是能再聽話些，大姐就更高興了。”

馮恪之說：“我現在還不聽話?爹和大姐要我去經濟學做事，我就早晚釘在政府辦公室里，第一個到，最后一個走。頂多只是閑暇打打小牌跑跑馬罷了。”

馮令說：“你知道就好。咱家不缺拿槍的，但就你一獨苗。這世道，誰知道哪天就打仗了。你平安第一，不要想別的。”

馮恪之笑嘻嘻地說：“知道，知道。八姐你放心。大姐二姐三姐四姐五姐六姐七姐還有姐夫們和爹，全都放心。”

馮令手，擰了下他臉，笑道：“年底沒幾天了。爹發過話，等我結完公司的帳，帶你一起回南京過年。”

馮恪之唔唔地應著，姐弟說說笑笑之間，汽車朝著位于城西的馮公館而去。

第5章

奚松舟去打了個電話，很快回來，笑道：“孟小姐，學校放假空曠，你一個人住這里不便，我另替你安排了個暫時的住。你隨我來。”

孟蘭亭跟他走了出去。

校門口已經來了一輛汽車，一個司機等在一旁，看到兩人出來，沖奚松舟了聲“三公子”，快步迎上，對孟蘭亭鞠了個躬：“孟小姐，你的行李在哪里，我去拿。”

奚松舟也轉頭看著。

孟蘭亭說：“下火車的時候，被人搶了。”

奚松舟眉頭微微皺了一皺，目帶了關切，再次掠過那一頭參差不齊的短發：“那一帶治安確實堪憂。你人沒事吧?”

“我很好。謝謝您關心。”

孟蘭亭低聲說道。

奚松舟頷首：“人沒事就好。要是知道你到的確切時間，我當去車站接的。是我疏忽了。”

他替孟蘭亭打開車門。

汽車開了一段路后，仿佛駛進了一別墅區，停了下來。

孟蘭亭下車，發現面前是座小洋房，門口亮著燈。一個老式打扮的中年傭從門里飛快出來，要接孟蘭亭進去。

有些意外，轉向奚松舟。

“這里是我一便宅，平日大多空著，附近還算清凈。已經收拾出來了，你盡管安心住下。”

他吩咐傭：“胡媽，孟小姐應該還沒吃飯，你替弄點吃的。看缺什麼，就幫置辦。”

傭答應。

奚松舟看著孟蘭亭，頓了一頓。

“那麼……你早些休息吧，我不打擾了。我先走了。”

孟蘭亭向他表謝。他含笑點了點頭，示意傭帶先進去，自己停在門外，一直目送影消失在了門后，這才離去。

胡媽態度恭敬，作麻利，很快就做好吃食，來請孟蘭亭。

溫暖的房子，可口的熱食，還有奚松舟和面前這個和善而健談的傭，讓孟蘭亭僵的和繃了的神經慢慢地放松了下來，留意到時不時瞧一眼自己的頭發，言又止的樣子，便開口借剪子，打算自己修修。

胡媽立刻自告勇。

“孟小姐，我從前專幫大姑娘小媳婦修頭修面。別看我是個伺候人的，如今街上時興的那些發型和服，我平時也有留意的。誰給你剪這樣的，這不是糟蹋人嗎。你要是信的過，我來替你修。你長得這麼俊，再把頭發修修好，不得了。”

孟蘭亭含笑點頭。胡媽就去磨剪子，很快回來，讓孟蘭亭坐在鏡子前，往上圍了一塊布，開始替修發。

“好了!孟小姐你照照鏡，滿不滿意?”

一道喜滋滋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打斷了孟蘭亭的思緒。

睜開眼睛。

參差不齊的發不見了，變了清爽的齊耳短發。

留了那麼多年的長發，在來上海的第一天，就這樣忽然沒了。

今天這一天的經歷，大約永遠也不會忘記。

著鏡中悉，卻又變得有點陌生的自己，一陣短暫的恍惚。

“我是真沒見過比孟小姐你剪短發更好看的小姐了。你瞧瞧，哪里剪得不好，我再改改。”

胡媽分明對自己的手藝滿意得很，卻還是不忘謙虛一番。

孟蘭亭了短發，搖頭道：“很好了。謝謝胡媽你。”

胡媽很高興，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孟小姐別客氣。你剛來，要是有什麼不知道的，盡管問我，我在上海已經很多年了。”

孟蘭亭心里微微一，遲疑了下，問說：“你聽說過馮恪之是誰嗎?”

胡媽呀了一聲：“你是說馮家那個小九爺?怎麼不知道!奚先生家和馮家還帶了點親戚呢。奚先生比馮家小九爺大，輩份也高，排起來，是小九爺的表叔了。”

孟蘭亭一呆。

一說到這個話題，胡媽仿佛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