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這樁趣事兒，本來早就已經忘了。現在突然浮上心頭。

孟蘭亭的心里，也隨之冒出了一個大膽的念頭。

和這個馮恪之，前后也就這麼遇了這麼兩回。原本本談不上什麼了解。

但就憑著這兩次的面，孟蘭亭也可以斷定，對方心高氣傲，眼里容不下半粒沙。

尤其，如果這粒沙，是來自自己的。

的心跳微微加快。立刻就下了決心，決定賭一把。

這不是什麼忍忍就能過去的小事。

再拖下去，只會越來越難以收場。

這門婚約，固然無法開口先說不。

但馮家的兒子，他完全可以。

這就是個送上門的好時機。

和那頭騾子一樣，他也只是缺了一個正確的驅趕方向。

“聽不懂嗎?我的話，從來不重復第二遍。”

孟蘭亭慢慢抬眼，著面前這個雙手還在兜里，一臉倨傲地等著自己表態的馮家兒子，說：“馮公子，中午吃飯時，我曾用干將之，不鋒芒來譬你。但你知道這話的后半句嗎?”

馮恪之雙眉微微一抬。

“懷照之明，而能包納。”

“你當得起嗎?我不過是不想令尊尷尬罷了。”

笑了笑，說。

第12章

馮恪之眉頭一，看著。

孟蘭亭沒有避開他的兩道目，迎上。

“這回我來，確實是有求于貴府。但并不是如你所想的那樣，想要履行婚約。”

“你說得對，這樁婚約，是很荒唐，所以我帶庚帖和信來，本意也只是歸還給你們家，好徹底了結這件事。和你一樣，對于這事變現在這樣的局面，我也是沒有想到的。”

“實話和你說，如果我點了頭，那也是因為我有求于貴府，不忍辜負尊長的善意，并不是出于別的任何理由。”

重點來了!

孟蘭亭話語一轉。

“雖然這個抉擇非常艱難，但我已經想好了。哪怕找不回我弟弟，哪怕辜負了伯父，我也不可能同意嫁給一個當街強行剪了我頭發的人。”

“馮公子，謝謝你剛才的建議。我知道在這件事上，你也是在委屈自己，但我可能不需要。現在伯父還沒問過我的意思。但你既然接了，我想伯父很快就會找我的。到時，伯父開了口，我只能拒絕。”

孟蘭亭看著他變得越來越難看的臉，用誠懇的語氣說：“馮公子，我也不想這樣的，但我真的別無選擇。要是因為我的緣故，讓你蒙，我向你致以歉意。但請你放心，關于你剪我頭發的事，我是不會對任何人主提及的。”

馮恪之臉上開始的那種淡漠表，幾乎已經掛不住了。

他的兩眼盯著孟蘭亭，一不。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喊吃飯的聲音。馮家姐姐們似乎也從麻將桌上相繼起了，笑聲，抱怨輸牌的聲音，陣陣傳了上來。

“去孟小姐下來，好吃飯了——”

“你不會以為剛才我是在勉強你嫁我吧?不過是看在父親的愿上，出于好意，才和你說了那些話而已。孟小姐，我也請你放心，憑你，還真不了我馮恪之的眼!”

馮恪之冷冷地說，從邊走過，打開門，迅速走了出去。

孟蘭亭背靠著門，閉上眼睛，慢慢地吁出一口氣。

越是驕傲的人，越是在乎面子。

尤其這個馮家公子。

在賭，賭馮恪之會搶在的前頭拒婚，向他家人表明他本就看不上的態度。免得讓人以為他愿意，卻不肯。

就像趕騾。

想要的方向，已經替他設計好了。現在，就只等著結果。

“孟小姐，下來吃飯了——”

門外傳來阿紅的聲音。

孟蘭亭定了定神，打開門，走了出去。

飯桌之旁，馮家眾多兒齊聚一堂，笑語不斷。孟蘭亭也始終臉上帶笑，應答馮家姐姐們的話。馮老爺更是笑呵呵的。

滿座皆歡，斯人獨憔悴。

馮恪之神沉，一言不發。

老馮見慣不怪，更是因為心好，也就不和兒子計較了。

飯畢，馮家姐妹預備各自歸家。傭仆紛紛取來大皮包，等在一旁伺候。

馮令儀與父親道別。五姑看了眼還坐在那里，手中把玩著一柄雪亮西餐叉的弟弟，想起他吃飯時的沉悶，到有點不放心，特意到他邊，低聲叮囑：“小九，你和孟小姐的事，不要再拖了。遲早要定的，還是早些定了為好。”

馮恪之抬起眼皮子，笑著說：“五姐，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娶孟家的小姐了?”

話音落下，滿堂靜悄，全部的目，一下全都了過來，落在馮恪之的上，也落在孟蘭亭的上。

孟蘭亭心口一陣狂跳，激得險些克制不住。急忙低頭，一不。

“小九，你怎麼了?”

馮令儀看了弟弟一眼，驚訝地走了過來。

“中午不是還說考慮……”

“考慮過后，齊大非偶。孟小姐不食人間煙火，像我這樣俗，豈敢玷侮了?”

馮恪之靠在椅背上，指端一個發力，竟將手中那把叉柄生生拗彎。“叮”的一聲，扔在桌上，隨即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