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魚一樣一樣做下來，除了書法和下棋，其余幾項，安姑姑的臉很是難看。

“也就只有字棋尚可。俗到了這等地步，如何能讓七殿下滿意？”冷冷地道。

雙魚低頭，沒作聲。

“音律、舞蹈如何？”

頓了下，又問。

“不曾學過。半點也不會。”雙魚老老實實地道。

安姑姑臉一僵，默默起出去。次日，帶來了一個段裊娜，看起來像是宮中樂伎的子，命雙魚向學習舞蹈。

雙魚只好學。

學的很認真，唯恐錯過這子教的任何一個扭腰擺款，但時間太，而且，實在天資有限，幾天之后，不知道那位樂伎向安姑姑說了什麼，安姑姑似乎終于放棄了這一項，接著開始安排到膳房學做幾道指定的菜，其中就有那道再悉不過的清蒸鱸魚。

在膳房做了幾天廚娘，燙了一手的水泡后，雙魚勉qiáng出師。就在以為自己的課訓已經差不多時，安姑姑又拿出了一樣東西，頓時把雙魚的面紅耳赤，心里更是生出了一種qiáng烈的屈rǔ。

安姑姑拿來的，是一本chūn宮冊。

“有什麼可的？”安姑姑姑冷冷道：“宮就不用說了，宮里妃子哪個進宮前不是了服被太監從頭到腳檢查個遍，就連皇后，大婚前也過教。”

“你當你有什麼不一樣的？”

在雙魚聽到這句話從安姑姑里說出來之前，還一直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皇帝只是派去傳個詔，因為是沈弼兒的緣故，皇帝那個排行第七的兒子說不定會給點面子，真的聽從了回京也說不定。

但現在，這個安姑姑卻毫不客氣地把最后一張遮布也個扯了下來。

雖然此刻衫整齊，但其實，赤luǒluǒ毫無遮掩地站在了這個皇宮里，接著這些人的檢視和魚ròu。

必須要將皇帝那個兒子給帶回來，如果上所備的別的所有東西還不夠，那就再加上這個。

這就是皇帝的意思了。

的一切，都不屬于自己。

雙魚一雙長睫微微抖了抖，垂下眼皮，淡淡應了聲“知道了”。

“你酒態如何？”

最后，一切都完畢了，安姑姑還有這最后一個問題。

“不曾喝過，不知。”雙魚道。

安姑姑命宮取來釀。

雙魚喝了下去，然后……

“給我牢牢記住，往后不許酒，一滴也不行！”

這是第二天早上，終于睡醒，頭昏昏沉沉之際，茫然睜開眼睛后，安姑姑站在chuáng邊，皺著眉頭對冷冷說出的第一句話。

后來六福告訴，昨晚幾杯酒下肚后，一反常態，又唱又跳，還拉著安姑姑又哭又笑，死活不讓走……

半個月后，雙魚終于結束了這段其實很是倉促的課程，真正被安排出京，要去往關西北之外的庭州了。

接下來直到回來，六福都會隨同行。

那天早上，帶出宮的，正是和了半個月的安姑姑。

安姑姑看起來和平時沒什麼兩樣，面無表qíng。但是，快要走出安秀宮宮門時，突然停下腳步，轉過，定定著雙魚。

就在雙魚以為還要再吩咐自己什麼時，驚訝地看到，竟然朝自己下跪，然后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

雙魚大驚失，急忙上去要將扶起來。被拒絕了。

“沈小姐，安若蘭在此向沈小姐叩拜，奴婢代我家小姐，謝過你的大恩大德！”

一字一字地道，神qíng不再素淡，眼中有微微淚。

……

出宮，出城門。車子駛上通往那座遙遠城池的路上時，六福悄悄告訴雙魚，安姑姑是當年隨榮妃一起進宮的榮家人。榮妃死后的那幾年，一直在年的七皇子邊。七皇子出關外后，并沒出宮，留了下來，至今未嫁。

第11章

宮中昭德殿那間雙魚曾跪覲過今上的書房，徐令此刻已向剛下朝回來不久的皇帝稟告完雙魚出京的qíng況。

“什麼人和同行？路上可有保證？”皇帝發問。

“啟稟皇上，奴婢照您吩咐，從諸衛羽林里選派了一隊jīng兵護同行。出了玉門關，便有上鎮將王大鶴接應，將送至庭州。王將軍在關外多年，對地形十分悉，皇上大可放心。”

大興立國后，為抵北方突厥，沿襲了前朝軍制，在與突厥地界相jiāo的邊境地帶設置了上百個軍鎮，據地理位置和規模大小，分上、中、下三種建制，一有異，便可相互聯絡調遣兵將。軍鎮歸都護府統轄，最高指揮便是鎮將。上鎮將為六品武。這個王大鶴是忠良之后，勇猛善戰，在幾場對突厥戰役的功勞簿里都有他的名字，皇帝也知道他，聽完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徐令見皇帝似乎陷沉思，便在邊上候著，片刻后，試探著道：“皇上，您下朝后還沒用膳，您先歇會兒，奴婢人給您傳膳……”

皇帝頷首。徐令躬后退出去時，皇帝忽然又住了他。

“你替朕傳個話，讓劉伯玉來見朕！”

“是。奴婢這就去傳旨……”

“不是在這里！你替朕安排下。朕出宮。”

徐令微微一怔，抬眼看向皇帝。

“宮里朕的邊兒，還有個能說話的地兒嗎？就在這會兒，不知道哪個角落都有什麼人的眼睛在睜著，盯著朕的一舉一呢。”皇帝神冷淡地道。

徐令后背立刻沁出了層汗意，慌忙下跪：“皇上……”

“朕說的不是你！你跪下去gān什麼？起來吧！去替朕安排下。”

“是，奴婢明白了！”

徐令急忙爬起來，再次躬退了出去。

……

次日，劉伯玉懷著忐忑心qíng悄悄趕到了位于京郊的鹿苑。

鹿苑是皇家林苑，占地廣闊，外通水系含湖泊，亭臺樓閣奇花異木，奐。以前暑熱時，皇帝每年都會來此避暑。但這幾年已經不大過來了。

昨天一早，沈雙魚離京去往了庭州，這個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劉伯玉自然也知道。

皇帝突然打發沈雙魚去庭州，目的是什麼，眾人私下議論紛紛。

有人猜是懲罰。

但劉伯玉可不這麼想。

聽到這個消息時，他立刻就把的此行和此刻還遠在庭州的七皇子給連接了起來。

據他所知，皇帝此前似乎派人去庭州給七皇子傳過幾次詔，容似乎是召他回京。這也不是什麼了。

至于皇帝為什麼要召這個十年前與自己反目的兒子回來，目的是什麼，劉伯玉不敢猜。

可能父子天xing，老皇帝后悔當年舉了，此純粹是舐犢之舉。畢竟，當年的七皇子可是他最寵的一個兒子。

可能召他回來，是為了敲打，甚至利用曾位列八大柱國之首的榮家尚存的余威來牽制另外幾個有著雄厚背景正蠢蠢yù的皇子。

又可能……

劉伯玉也不敢猜了。

就在他翹首等著七皇子歸京時，后來卻沒有后來了。

七皇子一直沒有回來。

所以現在，突然得知沈雙魚去了庭州，憑了第一覺，劉伯玉就覺得和七皇子有關系。

接著他得知皇帝要召見自己，不敢怠慢，匆匆就趕了過來。

他從鹿苑一扇側門被人引著上了條畫舫，船飄至湖中，他屏住呼吸等候良久，終于聽到一陣腳步聲傳來，抬頭，果見皇帝負手而來，面沉靜若水，看不出半點喜怒。忙下跪叩頭。

劉伯玉叩頭完畢，卻久久不聽平之聲，原本就忐忑的心qíng愈加張。也不敢抬頭，只久久趴伏在地，紋不。

半晌，就在劉伯玉跪到雙膝發麻，忽然聽到頭頂皇帝的聲音傳了過來：“劉伯玉，你居心叵測，可知罪？”聲音森冷無比。

劉伯玉微微抬頭，正撞到對面座上皇帝she來的兩道如電目，心里頓時明白過來，想必自己那日與韓王的私會已經被皇帝知曉了，大驚失，頓時冷汗涔涔而下，慌忙撲下去叩頭，口中道：“皇上，臣知罪！”

“何罪之有？”

這一瞬間，劉伯玉心里閃過了無數個念頭，但很快，憑著這幾十年場生涯所鍛煉出來的敏銳直覺，他立刻決定據實向皇帝道出一切。

一個“居心叵測”的罪名，實在是不輕。也可見皇帝之怒。但此刻，既然把自己到這里召見了，自己倘若迅速說出一切，說不定還有轉圜余地。若還想刻意瞞什麼，等著自己的，絕對沒有好下場。

劉伯玉不再猶豫，住心惶恐，立刻把自己那天韓王私召，他威脅，迫于無奈將沈雙魚引到駕之前的經過說了一遍，連自己早年收賄賂的事也一并倒了出來。

“……皇上，臣罪該萬死！臣早年在外辦差時，不該一時糊涂了人好，這才被捉住了把柄無奈人驅使。皇上，臣在朝廷里原本從不與人結黨，一心忠君為皇上辦事，皇上您應也知曉。求皇上看在伯玉往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赦免臣的罪！”

劉伯玉說完眼含熱淚，不住叩頭。額頭撞著木頭甲板，發出連綿不絕的蓬蓬之聲。

皇帝注視著劉伯玉叩頭求饒，半晌，方冷冷道：“起來吧！”

劉伯玉這才停了下來，抬頭時，額頭已經起了青腫痕跡。但還是不敢起，依然那樣跪著。

“劉伯玉，你知道朕今日為何你來此見朕嗎？“皇帝緩了緩語調，問道。

“臣不知。”劉伯玉大氣也不敢出，屏聲斂氣地應。

皇帝瞇了瞇眼。

“劉伯玉，你借辦差收取賄賂，先犯一罪，后又與人結黨，欺君更是罪不當赦。但看在你這些年還算是替朕辦過幾件像樣事兒的份上，朕就暫且記下，先饒了你。”

劉伯玉松了一口氣，急忙再次叩頭謝恩，激之qíng，溢于言表。

“你如今在侍中這個位置，已經做了幾個年頭了吧？“皇帝突然問。

“是，是……承皇上厚，臣忝列此位已有七載。”

劉伯玉不知道皇帝突然問這個的目的，小心地應了一句。

“嗯。過些時候，等吏部尚書位置空出來，朕升你上去吧！”皇帝淡淡道。

劉伯玉驚呆了，以為自己聽錯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