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君》第21頁

雙魚和張大敘了幾句,便進了屋。

盧嵩坐在桌邊,正在出神。

方才回來,他一路沉默著,雙魚見他心思重重,也不敢開口打擾。這會兒走了過去,端起桌上那柄破了口子的白瓷茶壺,倒了杯浮著幾茶葉梗的茶,遞了過去,輕聲道:“舅父,喝口水吧。”

盧嵩沒有接。

雙魚見他目落到自己臉上,yù言又止。便放下了茶壺。

“舅父,皇上到底跟您說了什麼?方才我聽徐公公的意思,仿佛等你回去了,還要我還留下?”

盧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外頭忽然一陣紛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仿佛有人簇到了門口,門被篤篤地敲了兩下,接著,那個驛丞的聲音傳了進來:“盧大人?盧大人?宮里來人了!”

雙魚過去,打開了門。

驛丞在門口,滿臉掛著笑,十分小心奉承模樣。后頭一個著了監服,個頭不高的太監領著后的人正快步往這里走來,正是六福。

六福轉眼便到門口,笑嘻嘻地沖盧嵩和雙魚見禮,跟著張了下,臉唰的就沉下來,轉頭朝著驛丞叱道:“眼烏珠瞎了吧?知道盧大人是誰嗎?竟讓他住這種地方!里頭連一間大些的屋也沒了?”

這十年里,此間驛丞不知道換了多任,早不認識這位當年的閣重臣了。昨日盧嵩到時,驛丞看他牒,只當他是地方來的苦哈哈沒門路等著放的窮酸老兒,本沒放眼里,隨意就給安排在了這里。這會兒后悔不迭,道:“有的!有的!這就安排盧大人另住!”說完慌忙了進去,彎腰請盧嵩隨自己往里去。

盧嵩心思重重,揮了揮手,讓驛丞離去。驛丞不敢走,站在那里看向六福。

六福賠笑道:“盧大人,明日平郡王要來與大人商議郡主婚事。這屋太過窄小,連個落腳的地方也無,奴婢求大人賞個臉,隨奴婢挪個腳,換間大些的屋可好?”

雙魚驚訝。

平郡王,郡主婚事?

盧嵩暗嘆口氣,終于還是起了

驛丞聽到明日連平郡王也要親自過來和盧嵩商議郡主婚事,似乎兩家要結親的意思,目瞪口呆。

“還不快帶盧大人換一間房?”六福沖驛丞喝了一聲。

驛丞慌忙帶路。

……

院有個獨三間的套屋,院落、客廳一應俱全,驛館里最好的一個住,原是供外地京大員落腳所用的。盧嵩改住此,安置好后,同行而來的素梅領了兩個宮向雙魚和盧嵩見禮,說奉了安姑姑的命,到這里伺候。

雙魚更是驚疑。等六福素梅等人都出去了,房里只剩下和盧嵩,再次追問詳qíng。

盧嵩終于將皇帝賜婚盧歸璞和平郡王府小郡主的事說了出來。

雖然方才已經猜到了,但真聽到這樣的話從盧嵩口中說出來,雙魚還是錯愕住。沉默了片刻,出微笑,道:“舅舅,皇上賜婚表哥和郡主,這是好事,我替表哥到高興。我這里無妨的。”

“小魚……全怪舅舅啊!”

盧嵩的神里,流出更加濃重的自責。

“你雖沒在我面前有所表,但舅舅心里清楚,你為了救我和你的表哥,被迫遠赴庭州,你定了天大的委屈,卻不在我面前有半句怨言。我本想這次帶你回去,讓你和你表哥婚,往后你們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沒想到又節外生枝出了這樣的意外!舅父實在對不起你……”

雙魚一陣。見舅父說到qíng,眼角仿佛有淚,自己忽然也鼻頭酸楚了。用力忍住了,道:“舅父,不要說這樣的話。我心里把您當父親看待。父親出了事,只要我還有法子,怎麼可能視而不見?況且我也沒什麼委屈。我去了庭州后,榮將軍和……”

遲疑了下,“和七殿下都很好。因著我父親的緣故,他們對我也很是禮遇。”

“小魚,你老實告訴舅舅,七殿下有沒有對你……”

盧嵩眉頭蹙,yù言又止。

雙魚微微一怔,隨即明白,知道舅父應是誤會了段元琛。不知怎的腦海里就浮現出那夜在池邊兩人相對時的qíng景,臉微微一熱,慌忙解釋:“舅父您別多想。七殿下正人君子。皇上起先確實是命我傳召,務必要讓他回京。他雖然沒回,但最后還是代我寫了封信送回到京中。隨后我也就回來了。整個經過就是這樣的。舅父您千萬不要有所誤會!”

盧嵩注視著外甥,見玉白面頰泛出微微紅暈,但著自己的一雙眼睛卻和從前一樣清澈明亮,終于稍稍地放了些心。但眉頭依舊不解,慢慢地道:“小魚,方才你猜的沒錯。皇上要你留在宮中再住些日子。舅父恐怕沒法帶你一道回廬州了。”

雙魚呆了一呆:“皇上有說為什麼留我嗎?”

盧嵩踱步到chuáng畔,回憶起先前在書房中時皇帝的那句話:“朕的兒子,難道配不上沈弼的兒?”

當時皇帝說完,便沒了下文。

皇帝口中的那個“兒子”,想來應該就是此刻還在庭州的七皇子了。

但是盧嵩直到現在,還是無法能夠清楚地揣出皇帝的意圖。

他給自己兒子盧歸璞賜婚,現在看來,自然是為了讓外甥不再有婚約束縛。

但他說的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真的有意將外甥配給他那位十年前被驅逐出了皇城的廢黜皇子?

退一萬步說,倘若皇帝確實有這樣的意圖,他為的是什麼?

一個背了不赦罪名的罪臣的兒,又將會以什麼樣的名義被送到七皇子的邊?

皇妃?侍妾?或者連個侍妾的名分也沒有,外甥僅僅只是皇帝用來cao控自己兒子的一枚棋子?

這不是不可能。

今上于天下百姓而言,自然是位英明君主,作為臣子的盧嵩,甘他的驅策,哪怕時至今日,依舊沒有改變半分。

但皇帝的猜沉和冷酷,同樣也令盧嵩不寒而栗。

既敬且懼,這大約就是許多像盧嵩一樣的臣子對于今上的了。

無數的念頭在盧嵩的腦海里翻騰,讓他到無比的焦慮擔憂,但是他卻不能把自己的憂慮明明白白地告訴外甥

……

“小魚,皇上說,想讓你留些時日,陪他下棋說話。”

盧嵩終于轉過頭,帶著微微的笑意說道。

“舅父大約不能在京多做停留,但過些時日,你表哥應該會進京。有事你就去找他。”

“小魚,你切記,在皇上邊,須得小心服侍,勿要怒皇上。但倘若有朝一日,他要你做什麼你不愿的事,你一定要讓舅父知道。”

最后他說道。

……

半個月后,雙魚送走盧嵩,被宮車重新接回了到了宮里。

這半個月里,盧嵩訪客不斷,尤其與平郡王府結為姻親的消息傳出去后,除了劉伯玉,當初許多與盧嵩有過往來的朝廷員也紛紛前來造訪,這其中就有雙魚的伯父沈鈺。盧嵩讓雙魚出來拜見沈鈺,這位伯父表qíng十分激,淚灑襟,要求帶雙魚回家,說伯母已經在家為布置好了屋子,就等回去,往后一家人共天倫。最后得知皇帝要雙魚進宮,錯愕了半晌。

臨離去時,他的表qíng很復雜。

……

雙魚不清楚皇帝為什麼要將留在宮中作陪。

但事qíng既然已經無法改變了,也只能坦然去面對。加上舅父冤獄平反,表哥不日京,只要不再出什麼意外變故,往后前程應也可期。所以這次宮,心底里雖然也依舊提防著,但心qíng,和前頭兩次確實不可同日而語了。

第23章

雙魚依舊住在秀安宮。

皇后沒了有些年了,皇帝沒再立后,現在后宮里,資歷最老的就是當年與榮妃平坐的幾個貴妃,四五十的年紀,其中地位最高,代領后宮的,便是韓王的生母高貴妃。

高貴妃打發人來給賜了賞。第二天,原本靜的連鬼影都能跑出來的秀安宮了全后宮最有人氣的地方,太監宮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都是其余各宮主子照自己份位,效仿高貴妃紛紛也往這里送東西。

雙魚連自己都不知道這麼住下來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皇帝下朝回來后,過去幾回。徐令教在旁奉茶。或者就像舅父之前對說的那樣,陪皇帝下棋。

難道皇帝邊真的一個類似宮的陪駕?

這些娘娘們,都是生過皇子的正經娘娘,賞賜敢隨便要嗎?

托六福去問徐令,該怎麼辦。

六福回來說,各宮娘娘既然賞了,收下就是,去謝個賞也就完了。

雙魚只得照辦。在宮素梅的陪領下,從高貴妃那里開始,依次去各宮磕頭謝賞。

娘娘們對很是和善,無不笑臉相對。尤其是高貴妃,對分外的親切。

皇帝召見了貶了十年的盧嵩,在書房里君臣談許久,盧嵩最后雖然依舊回了荔縣,但兒子卻被賜婚了平郡王府的郡馬。

平郡王是什麼人?當年和皇帝一塊兒從堆里抱團出來的,比只剩了一個的那位正經親王還要風

不但如此,沈弼的兒也被留在了宮里,還三天兩頭地出書房。

這說明了什麼?

所以,皇帝對沈弼的兒越親近,高妃就越高興,看也是分外的眼。

……

雙魚在后宮里謝賞一圈,回來經過承祉宮的近旁,稍稍緩了腳步。

承祉宮原本是皇子們未年前的居所。如今皇子大多已經出宮各自立府。里頭只住著被皇帝從東宮接出來的皇太孫東祺。

讓雙魚緩下腳步的,并不是承祉宮,而是再過去一些,坐落著的東宮。

當今的太子,就住在這個地方。

雙魚遠眺東宮那片在夕下金燦爛的琉璃瓦片刻,收回了目,繼續快步往秀安宮去,轉過一個拐角,看到前頭幾個太監宮面帶驚慌地站在一棵核桃樹下。一個太監手里捧著書本,其余仰頭著上面,一副想懇求又不敢的樣子。

似乎有人爬上了樹。

雙魚略一思忖,就明白了過來。

敢在皇宮里爬樹的,除了皇太孫東祺,恐怕沒有第二個人了。

何況,這里離承祉宮又這麼近。

雙魚便低頭,從樹旁快步走過。剛過去,一個青皮核桃從樹梢里飛了出來,啪的敲中了的后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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