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額前正中被瓷砸破，拉出一道將近三公分長的橫傷口，皮外翻，深已見骨，傷口里還殘留著碎瓷片，過去了這麼久，依然細細地往外滲著。

“最好合。”

梅錦檢查完，說道。

“怎麼?”李東林問，神一。

“用針。”

李東林立刻從凳子上站起來，拔就要走。

“害怕是吧?”梅錦對他背影問。

“什麼?”李東林停下腳步，轉過頭，“你說什麼?”

“別怕。我合的時候會盡量不讓你到過于疼痛。你的傷口長，而且深，合了才好得快，并且，”注視著他狹長的一雙目，“這樣疤痕才會結得更平整觀。時間長了的話，說不定慢慢還會恢復到看不大出來的地步。”

“你方才說我害怕?”

李東林嗤了一聲，臉上出不屑的表，“就這麼道口子而已，照我自己說，本就不用你看。只是既然你這麼說了，我要是不讓你，倒顯得我真的害怕了似的。爺我什麼沒見過，道口子算得了什麼?“說完走回來，一屁坐了回去，一副任宰割的樣子。

梅錦笑了笑，指導他用手帕輕傷口繼續止，自己來到了裝茶葉的貨艙，找到了裝藥材的那口箱子。

半個月前，船經過益州停靠在一個香樟的集鎮時，梅錦從魯老大口中得知這里就是整個西南最大的藥材易市場。出于習慣使然，梅錦便請魯老大停留了半日陪自己下船領到了藥市。見藥材種類齊全，質量好，價格應該也遠比藥店便宜，忍不住買了不常用藥材帶回了船，裝了滿滿一口大箱子，原本也只打算到了那邊后備用而已，沒想到路上就派上了用場。

梅錦手頭自然沒有現代外科里更多采用的曲針，但這種簡單的外表皮合，直針作對于來說問題也不大。防止染才是第一要考慮的問題。找了魚腥草、板藍、黃連和大青葉出來，魯老大兒媳燒一鍋開水，從針包里挑了枚最趁手的，連同剪刀鑷子紗布和拆了的素棉線一起丟下去，又用適量水架起另一只鍋子將藥材放下去煎煮。

魚腥草是極好的消炎藥。除了鎮痛止外，對肺炎、肺膿腫、泌尿染、痢疾、腺炎、腎炎、蜂窩組織炎、中耳炎、毒蛇咬傷和癤癰等都有很好的療效。板蘭、黃連和大青葉也能殺滅各種細菌球菌。這些在臨床中早已經被廣泛應用。對于里還沒有因為抗生素濫用而產生抗的時人來說，效果應該更加好。

半個時辰后，東西都準備好了。梅錦挽起袖命李東林坐好，用鑷子仔細夾出李東林傷口里的碎瓷片，確定清理干凈了，取置涼的藥水沖洗傷口，再換紗布干傷口周圍，最后取了針線準備合。

李東林肩背得筆直，脖子一不。

梅錦看出他張，于是和他閑聊分散他的注意力。

“李二爺，你今年多大了?”

“你問這個干什麼?反正比你大。”李東林撇了撇。

“家里娶媳婦了嗎?”梅錦繼續問，手上作稔而練，說話間已經合了兩針。

李東林呲了呲白牙，“你管得倒多。”

兩人靠得很近，他又坐著，視線自然就落到了梅錦部，盯著看了片刻，又轉到在卷起袖口外的一段手腕上。

梅錦的手腕白生生的，骨勻停，生的很是好看。李東林的視線沿著那段白腕子一直往袖里頭鉆，直到被肘關給擋住了，最后咂了咂，“我倒想問你，方才船娘說你是京里一個什麼兒家里的小姐?你又怎會看病當郎中的?”

“天生的本事。”梅錦應。

李東林嗤了一聲表示不信，但也沒再追問，視線終于從那段被藏在袖里的白胳膊上挪開，抬起來落到的臉上。

“你剛說自己什麼來著?”

“梅錦娘。”

“你嫁這麼遠，怎麼連個送嫁的家人都沒陪來?”

“不是有兩個嗎?”

“就那倆沒眼力見的老貨?”李東林搖頭。

“別!”梅錦低低喝了一聲。

李東林急忙停下來，僵著脖子一不。

梅錦繼續手上作，好最后一針，打了結剪掉線頭，拭掉剛才合時滲出的，觀察片刻，見沒再有新的滲出來了，于是取了塊干凈紗布把傷口輕輕裹覆起來，叮囑他不可水，嚴飲酒，這幾天早晚換藥檢查，說完轉過，開始收拾東西。

“你夫家是誰?”

收拾完要走，忽然聽到李東林在后這麼問自己。

“你不認識的。”隨口應了一句，并沒回頭。

“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人家，”李東林又道，“要是你不愿意嫁過去，看在你救了我侄的面上，我倒可以幫你——”

梅錦停下腳步，扭頭瞥了他一眼，見他盯著自己，表不似是在玩笑。

“謝謝了，但不需要。”

梅錦笑了笑，轉走了出去。

☆、第五回

李東林臉僵住了，這時，后咚的一聲，回頭見阿鹿從一個角落里蹦了出來，笑嘻嘻地看著自己。

“你怎麼在這里?”李東林看了眼后，“不是你躺著嗎?霞姑呢?”

“去看有沒有什麼可吃的。我說肚子了。”阿鹿道。

阿鹿天好，堵在嗓子里的荔枝一出來，神便恢復了，霞姑躺著，怎還躺得住，趁著霞姑一轉，早就了過來，剛才藏在門后睜大眼睛看著梅錦替李東林傷口。每落一針，阿鹿便跟著一下眉，仿佛那針就落在自己里一樣。

“二叔，疼嗎?”阿鹿仰臉著李東林。

李東林呲了呲白牙，“半點兒也不疼!”

阿鹿嘻嘻一笑：“二叔，我還從沒見你這麼老實過。不讓你，你就真的不了。”

李東林板起臉，道：“下回你讓給你往里幾針看看，瞧你還是不。”

阿鹿做了個鬼臉，回頭看了下，湊過去低聲道：“二叔，我見你剛才一直盯著這里瞧……”比劃了下自己的脯，“你又問名字，又問夫家，還問愿不愿意嫁過去，你想做什麼?”

李東林了一口涼氣，作勢抬手要打，阿鹿轉立刻逃走，里嚷道：“我一看就知道，是看不上你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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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管事找來，求梅錦去看下自己婆娘，說腰疼痛難忍。

梅錦和這倆夫婦一路上說的話還比不上與魯家人說的多。但對方既然開口，自不會拒絕，點頭應了下來。

梅婆子的腰確實扭傷了。只是，治跌打扭傷不是梅錦的長項，勉強治說不定還加劇傷。見喚的實在厲害，幫在扭傷推拿片刻，暫時減緩些疼痛后，建議到前頭集鎮時下船找跌打郎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