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龍城做什麼?”萬氏問。

梅錦便把來時路上和昆麻土司府的李東林偶遇一事提了下。

“是龍城那個土司府里的爺啊!”萬氏十分驚訝，“這也真是巧了。”

“管他做什麼?”裴長青卻道，“他不來，你自己找上去，倒顯得我們存心結他家私的!”

“和這無關，”梅錦解釋道，“我提醒過他，十日后要來這里給他拆線。但今天已經第十二天了，還不見他來。我擔心他找不到咱家，或是有別的什麼況。想了下，還是放心不下。明天我過去看看。”

“錦娘說得對。這可耽誤不得，你去吧，”萬氏道，又看向裴長青，“長青，你明天可得空，陪錦娘一道過去吧。”

裴長青只好點頭道：“那明早我去跟閘說一聲。”

“這就好，這就好，你陪錦娘去看看，早去早回。”萬氏叮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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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梅錦早早起，等裴長青告了假，便隨他坐了輛雇來的騾車往龍城去，中午時才城，兩人胡吃了些東西果腹，便往土司府去。

昆州雖地西南，但產饒，龍城作為一州州治之所在，自然與馬平縣不可同日而語。裴長青以前自然來過龍城，但并不悉，好在土司府人人知道，略微打聽下，很快便找到了。

李家在龍城的這座土司府依山而建，距今一百多年了，幾經擴修，到現在門樓森嚴，高墻巍峨，猶如一個堡壘，大門口有穿著烏的府兵把守。梅錦到了近前，說明緣由后，一個府兵用疑慮的目掃了眼和立后不遠的裴長青，讓等著，說完轉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府兵出來道：“二爺在里頭，讓你進去，跟我來吧。”這回說話的語氣比起剛才，倒是客氣了不。

梅錦點了點頭，和裴長青一起步上臺階。裴長青抬腳剛過包鐵的門檻，就被剛才那個府兵給攔了下來。

“你不能進去!在門外等著吧。”

剛才和梅錦站在日頭下等的時候，裴長青原本就有點不痛快了，見府兵竟還攔著不讓自己進，頓時火氣冒了上來，剛要開口，梅錦已經說道：“他是我的夫君，知道我今天要到這里，特意送我來的。你家雖是土司府，但也沒道理讓他一個人在外等著。”

府兵道：“二爺只說放你進來。”

梅錦皺了皺眉，道：“既是這樣，煩請你再去告訴你家二爺，他原本兩天前應當自己到馬平去找我的，不知何故遲遲不來。我今天之所以登門，完全出于醫者之心，他卻如此擺出高高姿態，實在人費解!”

府兵躊躇了下，道：“你等等，我再去問一聲。”說完匆匆離去。再次出來后，說道：“二爺讓你們一起進去。跟我來吧。”

裴長青臉依然不大好看，哼了聲，道：“別說土司府，就算這是天王殿，我也不進了。”看向梅錦道，“你去看看那個李家二爺吧，我在外等你好了。”

梅錦雖然和他了不過短短十來天，但多也有點到他的脾氣，知道他傲氣，李東林剛才不知道為什麼搞出來的那一出令他心氣不平，所以這會兒脾氣也上來了，一時恐怕難以消下去，想了下，決定不勉強他了，便道：“也好。那我盡快出來，你到邊上涼的地方先歇著吧。”

裴長青扭頭盯了眼土司府兩扇半開的黑漆大門通進去的平整青磚走道，點了點頭，自顧轉下了臺階。

梅錦轉，跟著府兵走了進去，經過前堂，最后來到□□一座建在水邊的水榭前，府兵道：“二爺在里頭，你進去吧。”說完轉走了。

梅錦步上臺階，推開虛掩著的門，看見李東林手里執著一卷書，正懶懶地赤足斜靠在一張鋪了冰涼席的長榻上，邊上站了兩個貌侍，一個給他打扇，另個從冰盤里拈出枚荔枝，剝了殼正往他里送。他一頭烏發只用簪子綰于頭頂，上的月白夏袍沒束腰帶，松松地沿著長榻垂落至地，涼風從開著的窗戶中涌進來，吹得他袂袖擺飄不已，看起來倒是一派閑適的樣子，聽到門被推開梅錦進來的聲音，微微扭過頭，視線落到梅錦上，掃了一眼，跟著看了眼后的門外，隨即扭回臉，也沒下榻的意思，只不不慢地翻了頁手中的書，才道：“你來了?你那個男人不是說也要進嗎?怎的不見人?”

梅錦盯著他那張致得賽過人的側臉，淡淡道：“李二爺好大的架子，擺這樣的龍門陣，也就只有我這種不請自來的厚之人才非要求見不可。我且問你，你為何遲遲不去馬平縣找我?前次分開之時，我再三叮囑過的!”

李東林瞥一眼，忽地輕笑一聲，擲開書，朝侍揮了揮手，屏退后，從榻上下來，趿著雙木屐朝梅錦走來道：“我忘了你告訴我的住址，如何?何況，你這不是來了嗎?”話說著，微微彎腰下去，將自己的頭朝湊了過來，道：“你看我這傷口，恢復得如何?”

他湊過來時，梅錦聞到了來自他上的一種猶如天蘭葵的淡淡氣味，俊臉龐猶如春花綻放，雙目明華熠熠，卻也愈襯得額頭那道仿似爬了蜈蚣的傷痕歷歷目。好在恢復得還算不錯，和預想中的差不多。

梅錦便微微后退了些，皺眉道：“還行吧。你坐下，等我準備好了給你拆線。”

李東林了額頭，嘆了口氣，道：“好好的一張臉，就這麼毀了。現在想起，還是恨不得能把當日那些人給千刀萬剮了才好。”

梅錦沒應，只到門口侍去燒水消毒剪和鑷子，等準備好了，自己也洗干凈雙手，麻利地給李東林拆了線，又檢查過一遍，留了醫囑后，告辭要走。

“等一下。”李東林的聲音從后傳了過來。

梅錦停下來，看了眼剛才他讓侍取來的兩錠黃金小元寶，道：“多謝李二爺的厚賞。只是上次你就已經給了足夠多的診金，今天只是上次合的后續，我不會再收你的診金了。而且，我能做的也只是這樣了，你給再多的診金，我也沒法令你額頭的疤痕恢復得和從前一樣。等時日久了，慢慢變得不顯眼些，倒是有可能。”

“你不要也罷，隨你，”李東林笑了笑，目落到了的臉上，“我想問的是，你夫家姓裴，你男人裴長青，是吧?”

他一邊說著，人從椅子上站起來朝走了來，“我還聽說，那天你坐的轎子到了裴家門前，那個裴長青為了個青樓子撇下你走了，到找都找不到，最后你們連堂都沒拜，是也不是?”

☆、第十三回

梅錦盯了他一眼，轉往門口去。

李東林的聲音繼續從后傳來，帶著譏諷之意：“那個裴長青，為了個相好的頭當眾給了你大大一個耳，你卻渾不在意。我知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做嫁隨，嫁狗隨狗，我原想著何其愚蠢之人才會如此，今日才信了。原以為你算是有些見識的，卻原來比那些只知道以夫為天的蠢婦也好不了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