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這幾人剛從城外狩獵歸來，現正要去醉仙樓吃酒，這里遇到了裴長青，自然邀他一道過去。

“三弟了親，怎就和我們兄弟幾個見外了?今日兄弟幾個游獵，本了你的，你卻推不去，實在令哥哥傷心。”小如來半真半假地調侃道。

裴長青忙道：“對不住兩位哥哥了。并非我托大，而是今日有事在，送我娘子去了趟龍城，這才回來。還二位哥哥見諒。”

“弟妹呢?怎不見人?”小如來故作張之態，看了下四周，問道。

“……先回家了……”裴長青頓了下，支吾道。

張清智道：“既這里遇到了，那就一道去吃個酒，如何?”不待裴長青答話，又笑道，“哥哥誠心做東，彌補上回你親時沒來得及趕回吃酒的錯，說什麼也要去。倘再拒，便是打哥哥的一張臉了。”

小如來也嘻嘻笑道：“大哥說的是。想從前，咱們兄弟相多快活，長青雖了親，家里有新媳婦，只也不好把我們兄弟幾個的往日意輕易給丟腦了。”

裴長青道：“哪里的話!自然要去的。且上回大哥送了厚禮，小弟還沒致謝。今日這頓酒，合該我請才是。”

張清智哂笑：“區區薄禮又何足掛齒，三弟和弟妹莫嫌棄鄙陋才好。這頓酒自然是我請。你肯來，便是給了我面子。”說完朝小如來暗暗丟了個眼。

小如來日日跟在張清智后廝混，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便道：“我有個妙點子，也不去什麼勞什子的醉仙樓了，吃來吃去就那幾樣，沒甚花頭，你妹子如今不是清清靜靜一人住嗎?不如去你妹子那里，整治一桌出來，我們兄弟再坐下痛酌幾杯，如何?”

“妙極!正合我意!”張清智附和掌。

裴長青一怔，遲疑著時，小如來拍著他肩道：“怎麼，莫非弟妹有話不?三弟，須知堂堂須眉，豈可制于一婦人?傳出去，豈不是墮了我們三義的威名?且哥哥告訴你，如今你剛親，讓，你是為了，那婦人卻最不知好歹，還道你怕了，愈發蹬鼻子上臉，長久以往，你便再想彈也是難了!”

裴長青怎應得這樣的激將，腹一熱，立刻道：“哪里的事!我這就隨哥哥們去!”

小如來笑道：“這才是我的好三弟!走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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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錦回到家中已近暮日，萬氏做好了飯在等，見只有一人回來，便問裴長青的去向。梅錦只說他半路遇到相人走了，讓先回了家，萬氏信了，又問了去土司府的經過，正說著話，這時，前院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拍門聲。萬氏過去開門，見門外站了個陌生的土人打扮男子，十*歲的模樣，面帶焦急之，看見萬氏出來，張口便問：“阿姆，你家可有個會接生的娘子?”

萬氏一愣，搖頭道：“我家沒你說的人。你找錯地方了吧?”

男子道：“阿姆，你這里可是西門的裴家?”

“我夫家是姓裴，只是我家并沒你說的會接生的產婆……”

萬氏正和男子說著話，梅錦聞聲也走了出來，男子看見，眼前一亮，上前連聲道：“便是你吧!便是你吧!金郎中說裴家有個小娘子會接生，我來找你的!求小娘子行行好，這就隨我去接個生，再生不出來，我家金花就要不行了!”

梅錦驚訝道：“你剛才說誰你來找我的?”

“金郎中，回春堂的金郎中!”。

梅錦又問了幾句，這才弄明白原委。

這男子名寶武，縣城外的回龍苗寨人，寶武的妻子金花正臨盆生產，因是頭胎，到現在已是第三天了，嬰兒還生不下來，此時已經全無力近乎暈死。產婆恐懼，竟趁人不備溜走了，寶武全家束手無策，所謂病急投醫，匆忙城找到了金大牙，懇求金大牙隨自己回寨幫忙施救。

在古代，雖然郎中也會接生，但接產與看病被認為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職業，尤其接產的產婆，地位更是低賤。金大牙自認自己是馬平縣的頭號神醫，怎肯屈尊隨苗人去苗寨接生?任憑對方如何下跪懇求，就是一口拒絕。苗人本彪悍，寶武又妻心切，哪肯這麼離去，見金大牙死活不肯答應，一時紅了眼睛，奪過柜臺上的一把剪子威脅金大牙，強行要挾持他同去，金大牙驚慌失措之下，忽然想到那天當眾令自己面掃地的梅錦，靈機一，將推了出來，把吹得天花墜，寶武信了，撇下金大牙匆忙打聽著找到了這里。

萬氏聽清緣由，嚇了一跳，見門口漸漸又聚了些聞訊過來看究竟的鄰人，忙解釋道：“我兒媳是能看些小病，只是從未接生過啊，何況你家媳婦又是難產，怎應付得來!”

寶武雙眼發紅，目中蘊淚，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磕頭道：“求求你了，救救金花吧，再生不出來，就要沒命了!”

梅錦沉片刻，道：“我隨你去吧!”

寶武從地上一躍而起，“快些，快些，這就隨我走吧!金花快不行了!”

萬氏慌忙攔住梅錦：“錦娘!你莫看人可憐就胡應承下來，人命關天，這可不是玩笑的!”

梅錦道：“娘，我有分寸。何況人命關天，我更得去看看。”又對寶武道：“金大牙不是你來找我嗎?他那里有一副針灸的針，須借來，我有用!”

此時別說一副針，便是要金大牙本人，寶武扛也會將他扛來，立刻應了下來。

☆、第十五回

梅錦帶了些備用藥，和萬氏道了聲，便與寶武趕到了回春堂，金大牙自然不愿外借針，百般推時，見寶武著氣，神可怖，想起片刻前他拿剪子抵自己脖子的景，猶是后怕，終于還是不愿地拿了出來。

一拿到針，青騾車立刻掉頭往城外趕去。

寶武世代居住的苗寨位于馬平縣北的回龍山中，出城后還有幾十里的山路。越近寨子，路便越崎嶇難行，雖夏日白晝長，天黑得晚，但一路顛簸最后終于趕到時，也已經戌時末(晚九點)了，天完全黑了下來，寨子口火把點點，十來個寨民正在那里焦急地翹首等著，看到縣城的郎中終于來了，急忙趕上前。

梅錦下了騾車。一個三十歲左右面帶焦的婦人迎了上來，見不過是個看起來才十六七歲的子，有點詫異。

“寶武!金郎中呢?他怎麼沒來?金花快不省人事了!”

這婦人是寶武的大姊，掉頭問寶武。

寶武大驚失，大了聲“金花!”，也顧不得多解釋，立刻推開眾人，拉著梅錦便往自己住狂奔而去。

梅錦趕到寶武的住，立刻讓隨后跟來的寶武大姊燒水投針煮，隨后進到產房，撲鼻就聞了一濃重的腥味。借了屋火把的亮，見一個年輕子躺在鋪了稻草的床上，腹部高高隆起，死了般的一不。

“金花!金花!”

寶武撲了過去，用力搖產婦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