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才人到福壽宮的時候，便聽見里面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琴聲過后，太后的聲音就響了起來：“皇帝，你聽聽，雅晴這琴彈得如何？”

楚帝目落在柳雅晴微微有些泛紅的臉上，微一沉，才道：“母后你知曉的，朕對這琴音的好壞素來沒什麼見地。不過饒是朕是個外行，卻也聽的明白，柳姑娘的琴能夠使人聞之忘憂，通舒暢，自是琴藝絕佳的。”

德才人聞言，冷笑了一聲，原來，這柳雅晴的醉翁之意卻不在酒，不在侍候太后，而在于侍候皇帝。

想來是太后在淮南便聽聞了自己被打冷宮的消息了，覺著自己已經失了皇帝的寵，這才專門帶了一個柳雅晴回來，為了什麼，德才人心中自是如明鏡一般的。

“太后娘娘，德才人來了。”張嬤嬤的聲音傳了過來。

德才人方抬起腳，邊傳來雪的聲音：“主子，小心，有門檻。”

德才人小心翼翼地了正殿，就聽見太后的聲音從上方傳了過來，不冷不熱地：“眼睛不好也不在自個兒宮中好生休息，跑哀家這兒來做什麼？”

呵，見如今瞎了眼，更是沒了用，就這副冷淡模樣了，到底這宮中，最能見人心知冷暖。

方才那般氣沖沖地跑過來，本是想要在太后面前揭那柳雅晴的真面目，讓太后同做主，如今到了這福壽宮，聽了方才那些話，卻突然變了主意。瞎了眼睛的，對太后而言，已經沒有了太大的用，此時，柳雅晴才是太后手中依賴的籌碼。孰輕孰重，自是一看便知。即便是將失明的緣由同太后說了，也未必會真正為做主。

手在袖中暗自握，掐得手心生疼。

“并無什麼要事，只是自賤妾失明之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緒之中，未曾來同太后請安，今日突然許多事都想開了，賤妾雖然瞧不見了，卻也不能便這樣自怨自艾下去，平白浪費了這大好的春不是。特來同太后娘娘請個安，賠個不是。倒是沒想到陛下也在，既然如此，那賤妾便不打擾了。”

德才人角帶著溫和笑意，行了個禮。

心中卻早已經被恨意覆蓋，不急，一點兒也不急，只要還沒死，便總有翻的機會。翻之時，便是柳雅晴這個賤人下地獄之日。況且，還有一個好兒子不是？

“你能想明白自是最好。”倒是楚帝的聲音傳了過來：“最近臨沐手中的事差不多告一段落了，朕讓他進宮來同你請個安敘敘話吧。”

德才人聞言，連忙跪了下來，聲音約約帶著幾分哽咽：“臣妾多謝陛下大恩。”

“早些回去歇著吧。”楚帝輕聲道，聲音中似乎帶著幾分不忍。

雪扶著德才人站了起來，出了福壽宮。

太后看了一眼仍舊坐在殿中，卻有些心不在焉的楚帝，稍作沉，才輕聲道：“臨沐最近這段時間怎麼樣了？”

楚帝連忙轉過頭應道：“都好的，此次發兵西蜀之事，算得上是他一手持的，朕并未多加干涉，

不過做得倒也算妥帖。臨沐做事穩重，朕素來放心。”

太后輕輕頷首，眼中帶著幾分思慮，卻又聽得楚帝道：“相比之下，倒是太子最近讓朕欣喜不已。最近幾次查他的功課，皆頗有見解，讓朕也有些刮目相看了。太子雖然年歲尚小，不過日后是要承擔這江山大任的，朕想著，倒也可以選一些輕松一些的事來，給太子來打理，讓他學著慢慢開始接手朝中之事。”

太后聞言，似是有些吃驚，半晌才道：“太子才十二歲，是不是有些太小了些？能夠擔得起這樣的重任嗎？”

楚帝聞言就笑了起來：“太子馬上就要到十三歲生辰了，兒臣十三歲的時候，不也跟著父皇學著置朝中之事了嗎？而且，也并非是一下子便全然給他，一點一點的來嘛。”

楚帝這樣說，太后自也無法辯駁，本就無權干涉朝政之事，只悻悻地笑著道：“也是，你素來有主意，便按著你說的辦吧，哀家只是憂心太子吃不消罷了。”

“若是這點兒苦都吃不消，哪能扛下這江山重擔？哈哈……母后多慮了。”楚帝哈哈大笑著道。

楚帝離開福壽宮之后，太后才幽幽收回目，落在了柳雅晴上：“你勾引男人的本事，到底是弱了一些。皇帝好不容易來了福壽宮，你卻不能讓他對你上心。”

柳雅晴連忙跪了下來，低垂著頭，低聲應著：“太后娘娘稍安勿躁，民會更加努力的。”

“哀家等不起了。”太后的聲音帶著幾分嘆惋：“你方才也聽到了，皇帝想要讓太子開始學著理政事，即便是你立馬能夠承寵，卻始終沒有一個孩子。即便是立刻生下孩子，養大也得十多年，十多年，哀家等不起了。”

柳雅晴咬著，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眼中帶著幾分堅毅之：“太后娘娘可以如此前一樣，扶持沐王。只是如今德才人已然失了寵，太后娘娘在這后宮之中沒有一個親信之人卻也是不行，雅晴愿意做這樣一個人，幫太后娘娘把持住這后宮。讓沐王爺在前朝之中，無后顧之憂。”

太后輕笑了一聲，帶著幾分鄙夷之：“哀家在這后宮之中呆了四十多年，這后宮中的人，自是比你看得更清楚一些。你如今承諾的這一切，一旦你有了孩子，自會為自己孩子打算，到時候，你若是羽翼滿了，被算計的，就是哀家了。除非……”

太后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地笑意。

柳雅晴心中著急，連忙問道：“除非什麼，太后娘娘盡管吩咐便是。”

“除非，你能夠不要孩子。”太后的聲音輕飄飄的，在柳雅晴上，卻如泰山一般重，得幾乎不過氣來。

柳雅晴面微微泛白，咬著，許久，才聽到自己的聲音在殿中響了起來：“民，愿意。”

聲音飄渺，似是有些聽不清。

太后抿笑了起來，手將柳雅晴扶了起來，笑容中帶著幾分得意：“乖孩子，好孩子。好，你既然已經答應了此事，那哀家定會扶你坐上你想要的那個位置。這榮華富貴，定也幫你拿下。只要你乖乖的，聽哀家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