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秋在一旁激道：“就是君越先生的妹妹，我見過的。”

江撿起破碎的發釵，用帕子仔細拭著上面沾染的泥土。陳梓想拿過來看看能不能修復，礙于禮節不敢輕舉妄。

“你們怎麼回事？”把釵子收好，幾縷青順著臉頰垂下來，“這個時辰其余的學生都已經在溫書了，你們難道逃學了嗎？”

“我們來晚了。”陳梓囁嚅道。他萬萬沒料到，第二次見面依然會被江訓得抬不起頭來，真是丟臉。

江冷哼一聲：“若連讀書人的本分都做不到，不如趁早離開書院，去別謀生吧。”

“我們是第一天來。”謝思秋搶先道：“還不悉書院的規矩，請姑娘多多包涵。至于我們遲到，是因為異鄉難免夜長夢多，早上起晚誤了時辰，姑娘諒解，替我們和先生求求，我等激不盡。”

他不愧是商賈世家出來的孩子，皮子上下翻，說得頭頭是道。

江微微一愣，睜大杏眼重新端詳了面前的兩人，問出了一個與之毫不相干的問題。

“你們誰是陳梓？”

“他是。”謝思秋不明所以，老實作答。

昨日漁舟上偶然遇見的年，穿了一湖藍滾邊的白底衫，淡的竹葉紋樣點綴其中，襯得清雅不凡。

江將目投向陳梓，眼睫輕，良久才從口里輕輕吐出三個字。

“跟我來。”

“去哪兒啊？”謝思秋一頭霧水，轉一看陳梓早已沉默地跟在了江后面，于是忙不迭地追上去。

他們經過小橋流水，亭臺樓榭，停駐在一座古樸典雅的閣樓前。

牌匾上寫著秋雨閣，門前掛著一副楹聯，上書“敏而好學，不恥下問”八個大字。

“你們須補上拜師禮。”江簡潔地吩咐道，“在這里等著，我去喊先生出來。”

“他會出來嗎？”謝思秋冒了一冷汗，“我聽說先生脾氣可不太好。”

“你不相信我？”江一挑眉。

“不敢不敢。”謝思秋立刻閉了，“快請。”

江方才滿意，顧不上再說什麼。陳梓著匆匆的背影，言又止。

林君越剛提筆寫了半幅字，正聚會神欣賞時，妹妹忽然頭發凌地小跑進來，催他趕去給兩個遲到的學生舉辦學禮。

“他們找你求了？”林君越詫異道：“你以往不是從不摻和嗎？”

“這次不一樣。”江難得流出焦急的神，“總之先別問了，禮要。”

“但書院并無此先例。”林君越為難道：“你確定要為他們破一次例？”

江堅定地點點頭。

“行。既然你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追究他們二人遲到的過錯了。”林君越放下筆，干脆利落地往外走。

他一向以江意愿為先，雖然尚未知曉執著的緣由，但順著總歸是沒錯的。

陳梓和謝思秋等候在門前，見林君越出來便雙雙俯首行禮。

“去凈手。”江小聲提醒道。

仆從送上嶄新的水盆，到陳梓時，偏偏又了一塊手的方巾。

“都怎麼做事的。”林君越忍不住斥道：“這種必需的東西都不提前預備的嗎？”

“估計是清點時了。”書院管事心虛道。

“用我的湊合下。”江掏出隨攜帶的帕子，“現在責怪他們無濟于事，以后注意，別再出岔子了。”

陳梓接過那方潔白的手帕，再三道謝。

“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你自己。”江頗有深意道：“我最多幫你到這了。”

陳梓不解其意，尚在疑時林君越大手一揮，示意他們可以進閣里念書了。

他剛要和謝思秋一同離開，后卻傳來江和林君越的對話。

“你鬢發怎的散了？”

“綰發的釵子不慎摔壞了。”

“這白玉發釵是你的生辰禮，斷了不可惜？”

江回答了些什麼陳梓沒聽清，他從袖口出那塊沾了水的帕子，緩緩展開，上頭繡著一枝墨竹。

“陳梓兄，你發什麼呆呢？”謝思秋推了他一把。

“我在想，該如何賠江姑娘一支釵子。”

“那還不簡單，待到旬假我陪你逛逛市集，你挑最好的，肯定喜歡。”謝思秋大大咧咧地答道，給陳梓吃了一顆實打實的定心丸。

第4章

秋雨閣里傳來了瑯瑯的讀書聲，前來授課的夫子們一向欣賞江，對稱贊有加。

林君越素日里忙于規劃開支，籌集錢財，書院里大大小小的瑣事難以顧及，便全權托付江理。

“表哥近日又要出遠門，”江流利地復述林君越臨走前的叮囑，“學生課業當為第一要事，請各位先生嚴加管教，此次習作詩文的題目由我來定，諸位可有異議？”

“江姑娘不辭辛勞，實乃松竹書院主心骨，我們自當追隨。”

“給表哥分憂，應該的。”

江微笑著回禮，側請各位先生進去，而后如燕子般輕靈地走下層層石階。

現住的地方是林家祖宅，兩座口中含珠的石獅子蹲在正門聚會神地打量來人。

趁祖母未注意，江叩銅制的門環，守在屋子里的錦瑟聽見敲擊聲，忙拉開厚重的大門，練地將迎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