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刀落下，瀕臨死亡的一瞬，腦海里忽地飄過一個朦朧的畫面。

微雨蒙蒙的江面上，坐在舟頭過一片秋末的殘荷，忽地聽到一陣馬蹄聲，那年意氣風發，倚在斜橋上，沾染一梨花。

是命數，也是劫數。

如果這是幻象的話？為什麼真有馬蹄聲響起，而且越來越清晰，仿佛近在咫尺。

江瞪大雙眼，呆呆地看著一柄悉的匕首越過頭頂，打偏了即將下墜的大刀。

兵戈相撞，激起錚錚之音。

縱馬趕來的年隨手揚出一把暗，擊退圍在江邊的匪徒，而后出劍，劍尖直指匪首的嚨。

“離遠點。”陳梓面冰冷，恰如寒冬的霜雪，散發著肅殺的氣息。

“來了一個送死的。”匪首吹了聲口哨，撿起地上的單刀，示意手下仗著人多勢眾，左右包抄。

戰局一即發。

江顧不上被震得發麻的肩膀，忙跪在地上拾起陳梓的匕首，牢牢地握在手心。

雙方暫時都沒空管，陳梓雖然手不凡，但匪徒也不是吃素的，憑借著數量的優勢，令他難以招架。

江心揪一團，看著陳梓同時應付十幾人的圍攻，居然半點不占下風。劍左扭右拐，在空中變換各種形態，直到一一刺穿敵人的膛。

生平第一次見到這麼多，陳梓的臉上也被劃了一道痕，為他平添了幾分戾氣。

不斷有人慘著倒下，馬兒抬起前蹄，重重地甩下那些妄圖攀上馬背的小人。

“把那個的綁了。”匪首大喝道：“快上，別讓跑了。”

陳梓的臉霎時沉下去，像一汪凍結的冰湖。劍纏繞在手腕上宛如一條靈活的小蛇，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出毒牙。

他驅馬沖散包圍圈，直直地奔向落單的江，朝出一只手，似乎是想拽上馬。

但是來不及了。

繁復的裾絆住了江的步伐，急之下彎腰去扯，豈料后追趕的匪首已經高高舉起兵，眼看便要濺三尺。

陳梓當機立斷地跳下馬，把整個人強地抱在懷里，用自己的后背去接利刃。

江被他護得的，臉著對方堅的膛，從頭至尾只聽到了陳梓的一聲悶哼。

“你傷了？”江慌地在他上，到了一手粘膩的。

“沒事，別怕。”他輕輕梳理江汗的碎發，不斷地安。

一把短刀深深扎進了他的肩膀。陳梓忍著疼，一只手牢牢按著江的后腦勺，不讓看見自己流的狼狽模樣。

匪首襲功，召集剩余的弟兄一擁而上，意圖斬草除。

陳梓單手提著劍，擋在了江面前，為筑起一道堅固的防線。

“別怕，躲在我后。”

他劍氣凌厲，雖然負了傷，但勢頭不減，頃刻間便連斬數人。

水順著肩膀浸衫，陳梓的臉越來越蒼白，腳步也出現了明顯的踉蹌。

如果我能幫到他，江看著手心里猩紅的跡，與白皙的手指形鮮明對比，像綻開了朵朵紅梅。

“都快上，他撐不了多久了。”匪首環顧四周，才驚訝地發覺活著的人已經寥寥無幾。

他們都清楚，這將是最后一搏。

匪首吹了聲口哨，示意剩下的一個匪徒打起神，一前一后地夾擊兩人。

他們賭上了命，誓要取陳梓命。

陳梓舉劍橫在前，劍冷氣森森，映出一張平靜淡漠的臉。

“放馬過來。”

刀劍相擊聲不絕于耳，陳梓力克兩人，傷的右肩流不止，卻并不影響他愈戰愈勇。

眼看他就要得勝而歸，一旁的江突然驚恐地發出一聲尖。

“陳梓！？”

看得分明，前方的匪徒負責纏住陳梓，而狡猾的匪首就反復試探其肋，得他不得不側過去躲避，疏忽了關鍵的一點。

他脆弱的后頸完全暴在匪首的視野中。

現在能救陳梓的只有。

江渾發抖，不顧一切地撲了上去，雙手握住陳梓的匕首，將它狠狠貫穿了匪首的后心。

腦海里只有一個想法——救他！

與此同時，陳梓一劍劃破了匪徒的嚨。

江無力地松開手，滿手溫熱，混合著陳梓和匪首的鮮。

從未離死亡這麼近，嗆鼻的腥氣令人作嘔，也讓膽戰心驚，久久難以釋懷。

“都結束了。”有人溫和地起的額發，“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

江如夢初醒般搖搖頭，死死揪住陳梓的袖，“是我謝謝你。”

眼里積蓄了一串晶瑩的淚水，既有劫后余生的欣喜，也有被迫染的惶恐。

兩人相互扶持著站穩，陳梓吹了聲口哨，喚來白馬。

“天已晚，我馬上送你出山。”

他剛想拉江上馬，忽然覺得右肩一陣刺骨的疼痛，以至于頭暈目眩，生生從馬背上栽倒在地。

“你還好嗎？”江跪在他邊。

“抱歉，我好像堅持不住了。”陳梓余看見江的一張一合，知曉在擔心。

“別管我，快走。”

他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徹底陷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