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下雨了，淅淅淋淋的秋雨沖淡了山林里刺鼻的腥氣，但對昏迷不醒的陳梓來說，是個雪上加霜的嚴峻考驗。

陳梓很重，這是江目前唯一的念頭。

拖著陳梓的兩條手臂，將他挪到了附近一棵茂的梧桐樹下。

厚實的葉片擋住了大部分的雨點，卻仍然有許雨水沿著樹葉傾斜的隙，砸進了江的領里，冷得直打噤。

陳梓完全失去了意識，仰躺在一地枯枝里，呼吸微弱。

江先試了試他的溫，由于傷勢惡化加上天氣原因，陳梓額頭滾燙，正在發高燒。

拿匕首割開陳梓的袖，又扯了塊角，為他簡單包扎了傷口。

白馬親昵地蹭蹭的手，江了馬的鬃，示意它俯下前蹄。

一刻都耽誤不得了。

“但愿你記得下山的路。”江在白馬的配合下，想法設法把陳梓弄上了馬。

不會騎馬，只能牽著韁繩走，好在白馬通靈，主領著踏上一條彎曲的小路。

衫在雨水的浸潤下早已，江著馬背上生死難料的陳梓，心急如焚。

子本就算不上強健，經過一場驚心魄的打斗，再加上淋了雨，更是脆弱得像風中的扶柳，一吹即倒。

可是停不了。

江的掌心被糙的韁繩磨出了道道痕，馬蹄印在泥濘里，留下一深一淺的痕跡。

磕磕絆絆地跟著走了數百步，眼前豁然開朗，呈現出別樣的景致。

一片開闊的楓葉林坐落在小徑的最深，裹挾了濃稠的夜。

“你把我帶到哪里來了？”江無奈地嘆氣，任由馬兒在附近轉悠。

再也沒有力氣抬起哪怕一手指，冰冷的細雨侵了的意志，漸漸失去了知覺。

江做了很長的一個夢，夢見早逝的母親溫和地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親昵地拍哄；夢見年失足墜湖中，迷迷糊糊地嗆了不水；還夢見了刀劍的寒與孤高的明月相輝映，倒映在問云山潺潺的溪水里。

再次睜開眼時，首先是覺得苦，不一般的苦，苦到舌發麻，江下意識地掙了掙，才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簡易的木板床上，上蓋了一塊青灰的棉布。

“別。”空曠的屏風后，響起一個銀鈴般的嗓音，“良藥苦口，不喝也得喝。”

說罷，眼疾手快地又往江里送了一勺奇苦無比的藥湯。

“咳咳咳咳。”江發出劇烈的嗆咳，臉上隨即泛起了紅暈。

“怎麼這麼氣。”子嘟囔一聲，隨手撈起抹布，給江了角殘留的藥。

“你子骨偏弱，寒氣，起碼要養個把月，最好走。”

“謝謝你救了我們。”江抬眸，“他呢？”

“你說那個渾是的年嗎？”子撂下一句輕飄飄的話，“扔了啊。”

“扔了？”江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怔地重復了一遍。

“我討厭腥氣。”子抓起桌上的蘋果啃了一口，“臟了我的藥寮。”

長相俏可，眼流轉，指間夾著一張鋒利的刀片，談笑間手起刀落，切下一塊蘋果遞到江邊。

“我不吃。”江搖搖頭，掀開被子便要下床。

“哎，你干嘛去？”楚空青拽住的手腕，“你風寒未愈，不能貿然下地行走。”

“我要去找他。”江堅持道：“他為了救我，了很重的傷，我得帶他去找大夫。”

一閉上眼，就回想起陳梓氣若游，面慘白如紙的模樣。昔日活潑跳的年如今了一潭死水，生死未卜，令人揪心。

“他傷那樣，被我丟出去后早死了。”楚空青漫不經心地彈彈指甲，“何必費神呢？”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江聲音悲切，恍恍惚惚得宛若一縷游魂。

“你不用去了。”楚空青見勸不住，只好撇撇，順手拉開了屏風，“逗你玩的，他好著呢，你瞧。”

陳梓的待遇明顯不如江，他被隨意放置在角落的一張草席上，雙目閉，肩膀纏繞著厚厚的紗布，滲出跡。

江直直盯著陳梓的側臉，喃喃自語道：“他還活著，活著就好。”

“我家的祖傳藥給他用了不，才撿回一條命來。”楚空青故弄玄虛道：“你以為他是單純的發熱嗎？錯！大錯特錯！”

久居山中，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賣弄學識，決計不會放過，語調愈發高昂。

“匕首上淬了毒，是一種很險的奪命毒藥，常為江湖人士所用，學名花醉，見封。”楚空青得意揚揚道：“這毒極其棘手，方圓百里只有我能解。”

江看似安靜聆聽，實則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楚空青并非多管閑事之人，出手救陳梓已是難得，更別提像對待江那樣細心地幫他清理上殘留的跡。

江婉拒了楚空青的攙扶，撐著床板下到地面，緩緩挪步子靠近陳梓。

蹲下注視著虛弱的年，出袖子了陳梓臟兮兮的臉頰，抹去英眉眼上沾染的灰塵。

“他還未醒嗎？”

“余毒未清，再等個兩三天吧。”

江點點頭，重新將注意力轉回陳梓，小心地年俊的面龐，終于有了種他還活著的實，一時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