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你上來。”江無奈地往后挪了挪，“咱們快點，別誤了時辰。”

謝思秋剛要上馬，白馬突然轉過頭瞪著他，把他嚇了一跳。

“喂，瞪我干啥，要不是我，你家主人還給人扣著呢。”謝思秋嘟囔道：“和陳梓兄怎麼這麼像，小氣得。”

楓葉似，迎著熾熱的旭日在枝頭流淌。江遠遠地看見楚空青守在藥廬前，像在清理藥渣。

“你果然來了。”

江莞爾一笑，迫不及待地問道：“他怎樣了？”

“好得很。”楚空青在溪水中洗凈陶，“燒得迷迷糊糊的，里還念叨著胡話。”

“他都念什麼？”謝思秋饒有興致地上一句，“莫不是江姑娘的小名？”

“不，是在夢中喊母親呢。”

楚空青角彎起，含了取笑的意思，連帶著謝思秋一齊捧腹大笑。

江卻沒笑，原來昏迷之時腦子里盤旋的同樣是母親的溫言語，這時聽楚空青講起陳梓的夢話，遂生同與憐憫之心。

原來他和我一樣，都是思念母親的可憐孩子，只是我的母親在天上，恐怕待我死了下到黃泉才能與之相見，就是不知陳梓的母親是否還在人世。

想的出神，錯過了楚空青和謝思秋的槍舌劍。

楚空青既是名醫嫡傳弟子，負妙醫學，自然擺架子；而謝思秋長年累月浸于市井，皮子功夫絕不容小覷。

他二人對上，正如針尖對麥芒，霎時銀四，爭吵不休，圍繞著十萬兩討價還價，鬧得不相上下。

“楚姑娘，我敬你濟世救人，但也容不得你漫天要價，十萬兩是多大的數目？虧得江姑娘出手闊綽，不然陳公子命不久矣。”

謝思秋針鋒相對，句句帶刺，不留一點面。

“謝公子言之差矣。”楚空青反相譏道：“陳公子危在旦夕，我施以援手，索要回報有何不可？區區十萬兩，不比命更重要？”

“打住打住。”江頭疼道：“兩位安勿躁，當務之急是先見見陳梓。”

楚空青哼了一聲，反手掀開門簾。

“請吧。”

第13章

珠簾響，叮叮當當，江三步并作兩步，搶先進了屋，謝思秋跟其后。

陳梓躺在榻上，氣顯然好了不，只是仍舊閉著雙眼，口一起一伏，呼吸均勻。

“已經第三天了。”江站在床邊，想探他的溫卻又不敢驚擾，因而把手攏在袖口里。

謝思秋大大咧咧尋了把椅子坐了，他觀陳梓無命之虞，遂放下心來。

“花醉不是那麼好解的。”楚空青道：“混混沌沌，醉生夢死，使人混淆現實與夢境。好在我師父的醫書里記錄了如何解毒的方法，否則我也束手無策，終歸是學疏才淺。”

謝思秋眼睛轉了一轉，道：“楚姑娘行醫多年，想必經手過許多疑難雜例，不如講兩個給我們聽聽，一是為了打發時間，二是增長見識，我可是對楚姑娘傾慕已久呢。”

他這話說得半真半假，存了考校的意味，想試一試的水平。

“我初出茅廬，比不上故去的師父經驗老道。”楚空青看著江，越看越覺得極為眼，但一時半會兒怎麼都想不起是在什麼地方遇過。之所以主搭救，也是為了這個緣故。

與我年紀相仿，按理說有集的可能不大，除非向上一代追溯，難道是跟隨師父懸壺濟世時醫治過的，那年齡對不上，而且全然不認識我，不像是裝的。楚空青思忖道。

“楚姑娘謙虛了，只是不知究竟是不想說還是說不出呢？”謝思秋挑釁道。

“不許無禮。”江輕喝。

“無妨。”楚空青隨口敷衍道：“正所謂一克一，哪怕是天下奇毒，也總有制或破解之法。唯有之一字，最是難解，纏繞不休，藥石無功。”

“又不是刀劍利，怎會傷人？”謝思秋來了興趣，好奇地問。

江博聞強識，略一思索后答道：“漢樂府民歌中，不是記載了一對夫婦因被迫分離而雙雙殉的故事嗎？孔雀東南飛，五里一徘徊。可見用至深之人，的確有損傷之險。”

“謝公子這一問倒讓我想起一樁舊事。”楚空青瞇著眼回憶道：“那時我約莫三四歲，跟著師父為一位年輕的小姐診治。奇怪的是，那小姐無病無災，卻總覺心口如刀割般刺痛，日日夜夜熬著難以安睡。師父傾盡心力，終不能挽救于萬一，不久小姐便香消玉殞，此事也了我師父畢生的憾。”

“真是古怪。”謝思秋道：“莫不是這小姐柳之姿，經不得風吹就早凋了。”

“不。”楚空青否定道：“小姐雖然質虛弱，但家大業大，每日都進些大補的藥材，從未懈怠。后來我師父從蛛馬跡中推斷出這小姐心懷死志，是決意要為在邊地的心上人殉。此深骨髓，相思疾，再難除。”

“這？”謝思秋目瞪口呆，“當真？”

“據說慕的男子已刀下亡魂，可憐這位春閨小姐一片癡心，發誓生死相隨，因而無藥可醫。”楚空青補充道：“去世后，家中老母一夜白頭，可悲可嘆。”

江的臉不太好，聽到末一句時按捺不住，沖口而出：“這位小姐糊涂得，白白地斷送一條命，卻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