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千古》第二十一章辟穀神醫
我在冰與火中掙紮,一會兒燃燒著即將炸,一會兒又被埋在千年冰山中冰寒徹骨。書趣樓()意識無法凝聚,思想無法轉,偶爾的努力僅僅能看見漫天飛舞的熒,熒急切地旋轉,就在那無止境的旋轉中迷失、墜落、焚燒而後冷卻。
息著,抵抗著,吶喊著……
蕭劍……
救我……
我拚盡全的力量和所有殘存的意識,發出最後的呼求。
熒忽然閃出如同核子炸般耀眼刺目的白,撲天蓋地近,卻倏忽消失。
湛藍的夜空,無數的星點點,近得可以手控。藍和而麗,纏綿著、環繞著,帶著無可言喻奇妙的仁慈和憐,輕輕地、溫地,如同母親的手。
頃刻,淚下如雨。
灼熱不再,冰冷不再,有甘泉潺潺在裡流,清涼而舒暢,又似清風陣陣,在臉上、在邊、在耳畔、在發梢,吹拂而過,愜意而自由。
我睜開眼睛,沒有火,也沒有冰,隻有窗外綿綿的雨聲。
風吹得白的簾幕翻飛舞,靜謚的室清香浮。轉了轉眼睛,竹窗,竹桌,竹椅……這是什麼地方?
我回憶著那日的形,是了,一支利箭中我的……抬手向心臟的部位。
我還活著?
我為什麼會活著?
我掙紮著想起來,這樣一,部的疼痛立刻傳遍全,不由自主地了一聲,汗珠從髮際滲了出來。
「你醒了?」隨著低沉的聲音,有人走了進來。
我忍著疼痛側目去,來人是一個看不出多大年紀的男人,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鬢角已染上白霜,臉龐卻年輕俊秀,白的衫整潔無塵,輕舞飛揚,映襯著沉靜超然的氣質,使他看起來不象是人,而象不食人間煙火的……異類!
我獃獃地看著他問:「你是……神仙?」
他溫地一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
把手中冒著熱氣的湯藥放到床邊,他說:「起來吃藥吧。」他扶我起來,小心地把枕頭墊高讓我靠著,然後把葯碗端到我邊,等我喝完後,還細心地拿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替我乾淨邊的葯。這一連串的作,他做起來那麼自然隨意,一點也沒有陌生人之間的生。
「這是什麼地方?我睡了多久了?我記得是在長安城外被了一箭,對了,衛青呢?他沒事吧,你又是誰?」我疑地發出連串的提問。
他還是帶著溫的笑容,耐心地一件件地回答說:「此地是南山的辟離穀,你已經足足睡了七天。我扶雍,是一個醫生。(查不出漢代對醫生的稱呼,資料上隻有醫,扶雍不是醫,隻好以醫生稱之)當日在長安城門見你傷,就帶你回來救治。衛青很好,他回長安了。」
我視他,說:「衛青是我的朋友。」
扶雍點頭:「我知道。」
我說:「我傷得這麼重,他不會丟下我,一個人回長安。」
衛青絕不是這樣的人,這個扶雍有問題。
扶雍麵上波瀾不驚,依舊保持著那溫從容的笑容,說:「他自然不肯走,隻是我告訴他,我是辟穀神醫,普天之下隻有我能救你不死,如果他不走,我就不救你。」
我一怔:「你為什麼這樣做?」
扶雍說:「你傷的是心臟,沒有人被箭中了心臟還能活著,我是唯一能夠救你的人,所以衛青不敢不聽我的話。」
我心頭一震。
是的,沒有人被箭中了心臟還能活著,即使現在醫學恐怕也不能,這個什麼辟穀神醫真的有迴天之?
我手按向心臟的位置,心中更加疑。
扶雍說:「不要擔心,其實那支箭偏了,再近一寸,就算是神仙也無力迴天。不讓他跟著,是因為我救人的方法與眾不同,不想被外人看見而已。」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有點奇怪。
我半信半疑,但也不能再說什麼,畢竟是人家救了我一命。
我向他道謝,他說:「不必謝我,謝老天吧。」他若有所思地著我。「而且是福是禍,尚未可知。」說著就拿著葯碗出去了。
我半晌回不了神,他救了我,不管用什麼方法但是功了,為什麼說這樣的話,好像我活著不一定是福,反而是禍?
不管怎樣,我在辟離穀住了下來,養傷的日子很寧靜,開始幾天我還曾思索究竟是誰想致我於死地,後來乾脆不想了,反正衛青會替我去查。
唯一覺得尷尬的是,辟離穀除了扶雍和一個又聾又啞的祥叔沒有別人,除我之外更不會有人,換藥包傷口的事,隻得由扶雍親手來做,害得我每次換藥都不好意思睜眼看,包紮之後,他更不準我擅自拆開藥布,說這樣藥力會消失,在口上會留一條醜陋的疤痕,於是至今為止,我連那條疤長什麼樣子都沒看見。
扶雍大部分的時間都跟我在一起,為我號脈,為我熬許多奇怪的苦得要命的湯藥,每次的味道都不同。
我有種奇怪的覺,他好像在拿我做什麼試驗。
或者這次我能僥倖地活著,也是他試驗的結果?
第二天我就能下床了,雖然口還是有些疼痛,但不妨礙我出去散步曬太。其實我心裡很奇怪,這個扶雍的醫未免……幾近妖。
我甚至懷疑,這人莫非跟我一樣,也是從未來而且是從比我更遠的未來穿越而來,所以纔有那麼高明的醫,但他言談舉止之間,卻找不到半點未來人類的覺。
如果他真的隻是一名十分出的神醫,那至在醫療技或械上會有什麼不同吧。但他的醫廬中除了草藥醫書瓶瓶罐罐,找不出任何特異之。
真是個不可捉、深不可測的傢夥!
辟離穀環境安靜而優,住所對麵就是清澈宜人的辟離泊,湖有裡許多的魚,湖泊周圍種滿了桂花樹,正值秋天,桂花的香氣四播散,中人慾醉。
我很喜歡這個地方,山水之中沒有塵世的喧囂,沒有計算和煩惱,是可以養「心」的好地方。
而且,除了神之外,扶雍這個人也蠻討人喜歡的,溫、細心,安安靜靜的很說話。如果不是整天總拿研究的目來看我,我會更喜歡他。
偶爾說話就是問問題,他問的問題也很奇怪。
諸如:
「通常每天睡幾個時辰?不睡可以嗎?」
「可曾試過幾天不吃飯?」
「從前傷時,傷口幾天癒合?」
「平時,可曾有過特殊的反應?」
「可曾有過特殊的經歷?比如吃過奇怪的東西?遇過奇怪的事?」
…………
切!真當我是小白鼠了。
但是他問這麼怪的問題一定有原因,我問他,他除了笑什麼也不肯說。
我懶得深究。
或是我的有什麼後癥,或者他的研究出了什麼狀況都無所謂,想想看,那麼大一劫都過來了,還有什麼好計較的?
四仰八叉地躺在辟離湖畔即將枯黃的草地上,看著天上的雲,一會兒變狗,一會兒變花兒,一會兒變馬頭蛇的怪,再一會兒,居然變蕭劍的臉。
我大喜,定睛想看清楚時,又變作一把槍。
我嘆了口氣,最近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記得起蕭劍的鼻子,就忘記他的,記得起他的眼睛又忘記他的眉,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連蕭劍的臉長什麼樣子都會忘記了,等回長安後,一定要拿筆紙把他的臉畫下來,每天早中晚看三遍,讓我想忘也忘不了他。
不會忘記他,不能忘記他,不可以忘記他……
我反覆在心裡對自己說,然後漸漸睡去。
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見自己被人一箭中心臟,卻一點都不痛,而且在心臟的那箭上居然一朵一朵地開滿了花兒。每朵花作裡都有一張臉孔,我費力地想看清楚到底是誰的臉,花兒卻突然消失,一隻大狗向我撲麵而來。
我一驚醒了過來,看見一雙關切的眼睛近在咫尺。
「扶雍?」怔了怔,我緩緩坐起。
扶雍看了我一眼,垂下眼瞼說:「我來幫你拆葯布。」
我愕然問:「在這裡?」
扶雍微微頷首,說:「拆過葯布後,你可以隨時出穀。」
我遲疑一下,問:「你的意思是說,我已經全好了?」
扶雍再度點頭,手去解我的服。
這個作太曖昧,我忙攔住他,說:「我自己來。」
轉過去解開外,我說:「扶先生,我覺得傷口還是很痛,不應該算是全好了吧。」
扶雍沒說話,我解開裡麵的,葯布從前到在背後纏的很整齊,找了半天沒找到結,應該是在背後。
我努力手到後背找到那個結,解了半天也解不開,心裡尷尬得要命。扶雍在後麵撥開我的手說:「我來。」
葯布被一圈一圈地開啟,出了膛,我下意識地低頭看一眼,忽然見鬼似的大一聲:「啊?!」
「刷」地掩上,向扶雍:「怎麼會這樣?」
扶雍臉上帶笑,眼中卻用審視的表看著我:「覺得吃驚麼?」
我道:「不吃驚纔有鬼。我明明是中了箭的,再怎麼說也該有道傷疤留下吧。怎麼什麼都沒有?」
是的,真是活見了鬼了,我的膛雖有葯漬殘留,但麵板,哪裡有一過傷的影子?
扶雍微微一笑說:「看來那葯對你極有效。」
我驚疑不定地說:「不會吧,再有效的葯也不會醫得連一點傷疤都看不見吧。」
扶雍低下頭,笑容裡有淡淡的憂愁:「你不信我的醫?」
我張了張口,笑道:「信,當然信。不過……」我轉過飛快地再開啟衫看了一眼,又飛快地合上。「這也太,太匪夷所思了。」
扶雍抬頭盯著我,別有深意地笑道:「世間匪夷所思之事,豈止這一件?」
他站起來說:「走吧,有人來接你。」
我皺起眉頭:一定是衛青。
這傢夥一點都不諒我,趁著傷讓我好好休息一陣多好,幹嗎來得這麼快?
我慢吞吞地走回去,看見竹屋前站了一大隊軍,還有一輛極其華貴的六匹馬拉的安車,(安車是漢代男子的專用車)六匹馬?這個世界上除了一個人之外,誰敢坐六馬安車?
劉徹?!
他竟親自來了。
就算我是他的臣子好了,就算我是他一個比較有用的臣子好了,他也不用紆尊降貴的親自來接我,這下讓我不懷疑他的機都不行。
唉,真是麻煩!
我整理一下服,忽然想起……糟了,這些日子天天纏葯布,忘記束了。
這一驚非同小可,立刻撒丫子向自己的房間跑去。剛跑了不出三步,後一聲怒喝:「劉丹!」
我趕剎車,轉,看見皇帝和跟在他後的衛青。
我單膝跪下:「參見陛下。」
皇帝聲音中含著怒氣:「既然知道朕來了,為何不來見駕反而避開?」
他向我越走越近,我大聲說:「呆會兒臣再向陛下請罪。」起不顧一切跑回自己的房間,把門落栓,隻用了不到三十秒,、束、穿一氣嗬,然後開門。
皇帝站在門口,氣得一張臉煞白。
我著頭皮跪下去說:「臣……臣,不好意思,陛下,剛才臣不是要避開您,而是冠不整,難見君王。」
「數月不見,劉卿忽然變得如此知禮了。」他的聲音含著慍怒,我不敢搭腔。
皇帝不理我,徑直走進房裡,背對著我站了一會兒,忽然說:「在朕麵前不必掩飾,其實初次見麵,朕已經知道你是子。」
我大吃一驚,臉上頓時變。
皇帝轉過看著我,目和:「那又如何,朕仍然封你做天子侍中,仍然對你委以重任。當初你要留在靠山村,朕擔心刺客會對你不利,命人暗中保護你;你開肖劉館,朕擔心你被人利用,命衛青去幫助你;你不肯講出自己的,朕由著你;你去閩越二個月,朕日夜懸心,擔心你遭遇危險;你被暗算傷,朕食不下嚥,寢不安枕,終於盼到扶雍所訂的期限,朕便親自來接。劉丹啊劉丹,朕對你的心,你可瞭解?」
我著角,眼皮不停地跳,掩飾不住地心中震。
皇帝的意思,已經是再明確不過了,但他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不是我想聽的。他是那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犯這麼愚蠢的錯誤,他不該拆穿我,不該示。
我站起來,雙膝跪下,認真的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所謂三拜九叩,就是跪下來叩三個頭,站起,然後再跪下……如此反覆三次,估計一套禮行下來怎麼也得幾分鐘時間。)說道:「陛下對臣的恩典,臣銘五。臣並非有心欺瞞陛下,隻是當時形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請陛下恕罪。」
皇帝手扶起我說:「卿何罪之有,是朕命你出仕,是朕委你以重任,今次卿傷,也是為國家社稷,朕獎賞你還來不及,怎會怪你?」
轉而又說:「隻是,朕很希卿對朕坦誠以待。」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睛有銳利的芒閃過。
我隻好再次跪下來,直視著皇帝,這對我是從來沒有過的舉,對他也是從來沒經歷過的冒犯。
沒有人敢這樣直視著皇帝的眼睛。
我說:「陛下,除了和田玉和我的份之外,其它的事臣從來沒有對陛下不坦誠過。」
皇帝怔了怔,神轉聲音也開始變冷:「和田玉?你的份?朕幾時問過你這些事?朕問的,是你的心!」
我不疾不緩地說:「臣的心,已經給陛下了。」
皇帝一愣,臉不覺和緩下來:「你說什麼?」
我說:「君王對臣子的要求,莫過於臣子的忠心,臣的忠心早在任天子侍中的時候,已經送給陛下了。」
皇帝神迷,不得要領地著我。
我指天誓日地說:「臣對陛下的忠心可昭日月,絕無半點虛假。」
我垂下頭去,低聲說:「除此之外,臣實在是沒有別的心可堪陛下一問。」
我不敢看他的表,隻看著眼皮底下皇帝黑鑲金的朝靴。
黑鑲金的朝靴僵直地定在地上,一不,房裡忽然一下子安靜下來,靜得連心跳的聲音都聽得見。
終於,朝靴了,後退一步,皇帝冷冷地笑聲傳來,說:「是啊,朕差點忘記,你的心被箭中,你沒心了。」
說罷大袖一拂,轉離去。
我長出一口氣,癱在地上。
除去公事,我跟皇帝每次見麵總是明裡暗裡劍拔弩張,如果他的真心就是用這種方式表達,非得短壽幾年不可,我可不起。
外麵傳來車轔馬蕭之聲,一會兒,大隊人馬出穀而去。
爬起來發了會兒呆,暗問自己:是不是太過份了?皇帝會不會一怒之下找藉口殺了我?
不,我不過份。
我隻是用自己的方法,讓皇帝瞭解我的心意而已,反之如果一味的推託婉拒或故作不知,反而會讓皇帝以為我是在拒還迎,我絕不能讓自己陷到那種窘況。
但是拒絕皇帝,會是什麼下場?他是皇帝,至在這個時代裡,沒人敢拒絕他,男人人都算上,本沒這種可能。
我是個意外,不是因為我多清高多與眾不同,隻是因為我來自未來。
皇帝的生命裡,會允許一個意外存在嗎?
「陛下口諭……」我正想著,侍走進來宣旨,我隻好又跪下。
「著侍中劉丹,即刻返京,居家侯旨。」
「臣遵旨。」
看我站起來,傳旨的侍盧一臉埋怨地看著我說:「劉大人,您是怎麼著陛下了?您沒瞧把陛下氣得,那臉跟鍋底似的。當初聽到您遇刺傷,陛下急得跟著了火似的立刻來看您,幾次到了辟離穀外,就是進不來。唉,這都是當年高祖皇帝跟那個什麼辟穀神醫訂下的約定,不然陛下也不用那麼多罪。您都不知道這些日子陛下是怎麼過的,在陛下心裡,您劉大人可不是普通的臣子,您怎麼不知道恩呢?」
我神黯然,隻得苦笑。
盧嘆口氣:「劉大人,那卑職可走了。您好自為之。」
我住他:「公公……您剛剛說的,高祖皇帝跟辟穀神醫曾有約定,那神醫是什麼人?不知是什麼約定?」
扶雍果然不是尋常人。
盧眉頭一皺說:「神醫什麼卑職可不清楚,隻聽說這辟穀神醫當年曾有恩與高祖皇帝,高祖皇帝得天下後,就將辟離穀賜給他,使之為世外之地,高祖皇帝有旨,若無穀主點頭,任何人不可擅此穀,就算是陛下也不可以。」
難怪皇帝曾說什麼「扶雍的期限「,看來扶雍不點頭,他們還真進不了辟離穀。
這事可太古怪了,不跟趙匡胤與陳摶老祖一賭輸華山差不多?
耳畔隻聽盧又道:「劉大人,卑職可先走一步了,大人也請速速上路,免得陛下生氣。」
送走盧,心煩意地我去找扶雍準備跟他辭行,卻意外地見他也在收拾行裝。
「先生要出穀?」我問。
他「嗯」了一聲說:「去長安。」
我一喜:「好啊,我們正好同行。」
他說:「好。」
我問:「先生去長安幹什麼?」
他說:「去你家。」
我吃了一驚:「去我家?」
他低頭打包,說:「不方便嗎?」
「不是……」我趕否認。「隻不過到奇怪而已。」
他停住忙碌收拾的手,抬頭認真地看著我說:「那箭上有毒。」
「啊?」我又是一驚。「先生是說,我中毒了?」
他肯定地點點頭:「那種毒很奇怪,我沒有辦法將它完全祛除,隻能將它製在你的某一,我會儘力在它發作之前,找到解救之法。」
我微張著口,半晌才問:「如果找不到辦法呢?我會不會死?」
他默默無聲地看著我,眼裡充滿著憐憫。
外麵忽然又響起馬蹄聲,我出去一看,居然是衛青,後麵跟著一輛馬車。
我又驚又喜地迎上去:「你不是跟陛下一起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衛青跳下馬來,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出欣的笑容說:「看見你生龍活虎的樣子真是好。」
隨即在我肩頭輕輕一拳說:「多謝你還活著。」
我還了他一拳,笑道:「回答我問話。」
衛青笑容一斂說:「陛下很生氣,非常生氣,但是他擔心你一路上的安全,所以命我帶人回來找你。軍們都在穀外等著呢。」
末了又加一句:「陛下這次……很用心。」
我轉裝沒聽見,心裡的憂慮更深。
回到長安,該如何麵對皇帝,如何麵對以後的生活?還有,如何麵對可能離我並不遙遠的死亡?
衛青和軍們騎馬,我跟扶雍坐在安車裡,走在顛簸不平的路上。
很長時間裡,我跟扶雍相顧無言。
我終於忍不住這種詭異的氣氛說:「先生,說點什麼吧,哪怕談談我中毒的況。」
好半天他才輕聲問:「你害怕嗎?」
我微笑一下說:「當然害怕。不過比起死亡來,還有一件事更讓我害怕。」
我怕死也見不到蕭劍一麵。
扶雍說:「你說皇帝麼?皇帝很喜歡你吧。」
我正肯定地說:「我不喜歡他。」
扶雍怔了怔:「天下會有不喜歡皇帝的子嗎?」
我瞪了他一眼說:「我就是。」
扶雍喟然而嘆,說:「在你昏迷的日子,七天他來了三次,每次都被我攔在穀外,最後一次,他無論如何不肯走,直到我跟他約定了來接你的時間,他才離開。莫說是皇帝,就算是普通男子,也未必有他這般用心。」
我扭過頭去,不想談這話題。
扶雍對這事下了個結論說:「你是狠心的子。」
他不明白,我若不對皇帝狠心,就得對自己狠心。他為我做的事我很激,但我不他。
我差開話題:「聽說漢高祖曾跟你們辟離穀訂下約定,究竟是怎麼回事?」
扶雍說:「此事乃家祖與高祖的,不足與外人道。」
我撇撇說:「不說拉倒,猜也猜得到。」
扶雍一笑,說:「那你可曾猜到,究竟是何人想要你的命?」
這問題我當然想過,漢朝我是初來乍到,跟我有過節的不多,剛到漢朝時得罪的那些黑刺客算一個,可目前來說他們沒有非殺我不可的理由。
還有就是死掉的閩越國王駱郢了,或者是忠心於駱郢的殘餘勢力想殺我替他們大王報仇?如果是這樣,他們要對付的就不隻我一個,得加上衛青。但衛青沒事,這個可能也被排除,到底是誰想置我於死地,就不得而知了。
掀開車窗簾,我問衛青:「仲卿,查出想殺我的人是誰了嗎?」
衛青搖頭說:「沒有。」臉上卻閃過一古怪的神。
我心裡一:這傢夥一定對我瞞了什麼。莫非他真的查到什麼線索,卻是不可說不能說的?
在滿懷的疑竇中,馬車緩緩進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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