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傷（下）

狄念聞言，神有些無奈，又道：「殿下此言當真是要折殺微臣了，只是……」他微有吞吐，「殿下的那些打算，皇上現如今可已是知道了？」

他默聲不語，眼神卻凌厲起來，角微微一撇。

狄念會意，不再問下去，只跟在他後往廊前行去，邊走邊道：「殿下方才出手救起孟大人，著實令場上們為之一震。」

他仍舊不語，拐廊。

狄念了個釘子，不他心中怎麼想的，便道：「殿下若是沒別的吩咐，臣就先回寶津樓前去了。」

英寡卻回頭，「你說得倒也沒錯，讓延之一人去青州，我是不甚放心。只是若此時不放他去歷練一番，將來如何能在朝中助我一臂之力？再者，安北路多年來吏治不效，此間原因朝中人人都知，人人都不願言。若是沒有東黨幾位老臣的庇護，那些舊臣們哪得如此猖狂？而若不在那邊放個親腹之臣，我又如何能放得下心？我亦想過，延之此去青州，若是營砦軍務他實難斷，便修書謝明遠，讓他自涼城遣個親將過去，這總也好過我千里周章地從京中把你調至青州大營去。何況你在軍中又無功績，便是去了也不能立時服眾，反會讓人覺得是我過於剛愎自用了。」

狄念想了想，點頭道：「殿下言之有理，是臣想差了。延之平日裡雖一副諸事不往心裡去的樣子，可他心裡面定是像明鏡似的，此番斷不會讓殿下失。更何況，虎父焉能有犬子？」

繞過廊彎，門檻就在眼前，可他卻停了腳步，對狄念道：「你且先在外殿坐著等一等，一會兒順路送孟廷輝出去。」

狄念一怔，「讓臣送孟大人？」

英寡眉頭輕擰，「我方才將帶走就已是不統了，若是一會兒還送出去，那像什麼話？」

狄念只得點頭，跟著他一道走了進去。

外面候著的黃舍人眼尖，早恭過來給狄念置了座，又向他稟道：「醫剛才來瞧過孟大人，說是沒有大礙，回頭讓藥房的監送些藥，殿下讓孟大人好生休養一段日子就好了。」

他點頭，目轉向殿。

長幔輕紗微微曳，的影看起來甚是綽約，模糊之中竟覺偎在榻上地極為恬然，安靜乖巧得讓人不忍去擾。

殿外秋風掃葉，日頭西跌，遠天邊際已有淡淡地霞漾出。

「殿下？」

狄念在後了他一聲。聲音遲疑中又帶了敦促。

他這才朝裡面走去，步子沉而緩，撥開紗幔，與尚有幾步之隔時便停了下來，「孟廷輝。」

睜眼，看見他，便笑了笑，費力起下地，「殿下。」

他向的左腳，又看了看的子，見神並無之前那麼痛楚，才低聲道：「無礙便好。」

一頭黑髮仍未綰束，猶像之前被他從馬上抱下來時似的，此時見外面坐了別的男子，不由一怔，抬手去攏肩上長髮，輕聲道：「殿下是還有正事罷？臣在此倒是……」

他看著這模樣，眉頭輕，卻也無言。

的目卻越過他肩頭，看向那邊角落的方形大盤，逕直問道：「殿下想要何時舉兵進犯北戩？」

他的子明顯地一震，卻沒說話，只順著的目過去，待看清那方盤後眼底微黯，「不過是尋常諸路沙圖罷了，為何這麼說？」

低眼，「臣非傻子。那分明是安、永清二路與北戩接境的營砦兵防圖。殿下忘了那一夜在東宮裡臣問殿下的話了麼？」

他冷笑，「你若再胡言語，我可真就不客氣了。」

突然抬眼，目韌亮，卻只是看著他，不再開口，那眼神彷彿是在說，他承認與否無關要，是已然篤定了的。

他的掌心又開始犯，每次被如此一盯，自己就好像無所遁形了似的，只想一把掐死了事。

卻慢慢地挪過去，開他旁長幔，走了出去，「殿下自有雄心壯志，臣自是不敢多言。」

他仍是站著沒，只是寒聲喚道：「狄念。」

那邊狄念早已站了起來，著舍人去牽匹馬過來，然後待孟廷輝走近，便微微笑道：「孟大人，殿下讓我送你出去。」

點了點頭，角微揚，沒再回頭看他，只是跟在狄念後走了出去，口中道：「方纔竟沒看清，原來是狄校尉。」

廊間一地落葉映著斜清輝，蒼黃葉片淡淡泛金，澤甚是怡人奪目。

狄念打了個響哨，將馬兒催到廊橋之前，在下護翻上去，待看見安然坐穩，才牽了馬往外走去，笑著道：「我不比太子，不好與孟大人共騎一馬，只好委屈孟大人多在馬背上待一陣兒了。」

抬眼向遠黃塵沙象，「說來倒是我拖累了狄校尉，若沒有我這個累贅，狄校尉眼下早可以單騎飛馬回去，尚能一睹沈大人的馬上英姿。」

狄念瞟一眼，聽出話中之意，卻也只是笑了一下，岔開話題道：「待過了橫門便不必再騎馬了，到時司監的人尋一駕二馬車來，送孟大人回城去……孟大人眼下是住在諸院閣的公舍罷？」

孟廷輝點頭，先前鬆鬆綰好的頭髮此時又被風吹得落下肩頭，在傍晚霞下愈顯亮，「我自無父無母，因而翰林院之後也沒想過要這麼快的置宅，橫豎都是我一個人罷了，住在哪裡沒什麼要的。只是不比狄校尉之輩，自大營回京時還能同家人小聚幾日。」

狄風側頭，挑眉向高坐馬上的，眼裡儘是笑意，「孟大人此言差矣，殊不知我也是個孤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