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院子的人，站的站，跪的跪，坐的坐。

當然坐著隻有程縣令和嚴寧了。

縣令大人，一方父母，豈是能站著的人？剛進來，就找了一把木凳子過去，張師爺親自服侍縣太爺坐下。

嚴寧沒辦法啊，跪不下去，隻能坐著，剛好與同樣坐著的程縣令平視。

視就視吧，嚴寧也不是不敢看，低著頭實在難，索就抬眼看著他。

這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著縣太爺，說實話，長得真不怎麽樣。

剛剛王瑤瑤誇他氣宇軒昂，威風凜凜，肯定是沒有抬頭見他的這張臉。

張師爺清清嗓子，準備告知來意。

嚴寧忍不住話：“師爺可是了，你讓我兒子他們起來，給你倒水喝。”

“……”

我不，一點都不，真的。

張師爺看了兩眼，不搭話，在他眼裏一個鄉野村婦也配跟他說話：“縣太爺……”

嚴寧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哎呦，你這人怎麽這麽軸呢，就算你不，縣太爺不啊。誰不知道縣太爺民如子，今個專門跑到我家裏，連口水都不嚐一下，說出去，別人該說我們不懂事了。”

王瑤瑤聽著這話，心裏讚歎。

高啊，實在是高，一頂高帽子一戴，接下來程縣令的每個作都得按照“民如子”這四個字來。

讓他們跪著，要是犯錯，肯定早說了。

一直不說，說明不是什麽大事，既然不是什麽大事，就沒有讓人一直跪著的道理。

果然，程縣令咳嗽一聲，看了眼張師爺。

張師爺立馬笑道：“大家都起來吧，一直跪著怎麽行。”

說完，指了指魏氏：“你，去給縣令大人倒碗水來。”

“是，民婦告退。”說完，魏氏拉著王清羽就走進了廚房。

王瑤瑤也跟著跑了過來。

剛到廚房，就聽到魏氏罵人的聲音：“呸，什麽東西。”

想必，今個魏氏也是氣急了，以前在京城除了皇室中人，還給誰行過跪拜禮，都是別人給行禮的。

現在一個小小的九品芝麻，也敢在這作威作福，擺姿勢拿喬，真是太拿自己當盤菜了。

王清羽拉著魏氏的手，不敢都沒說話，實在是院子太小，一句話說的不當，傳進別人耳朵裏，都是大事。

片刻之後，魏氏抬頭衝著倆笑笑：“我沒事，就是剛剛太氣了。”

王清羽呼了一口氣：“沒事就好。”

王瑤瑤拿出兩塊紅糖放到碗裏，再衝上熱水，用筷子攪拌幾下。

看著碗裏的紅糖一點點變小，白開水也一點點變紅，這才端了出去。

外麵，張師爺正在說公糧的事。

“今年，戶部統計人口，嚴寧一家共有七口人，為何隻四鬥小麥啊？”

王遊說到：“大人明查，草民是今年春季才搬來的王村，在這裏沒地沒房，不得已借住在嚴家，這糧食怎麽能讓嚴家出呢？”

“你家兒不是已經嫁給嚴家兒子了嗎？”

“嫁了。”

“既然嫁了。就是兒親家，就是一家人，那就自然要七口人的糧食。”

王遊還想爭取：“可我朝曆代規矩都是，沒有地的無需公糧，我們雖是七口人，可隻有兩個人的地啊。”

張師爺不讚同道：“你們的地秋收之後就會再分，可你們一家讀書人，也該知道這公糧都是到皇上手上，是要養活士兵們的，你讀聖書，怎麽會這點道理都不通，還要為了這點糧食，與府作對呢。”

王瑤瑤把茶水送到程縣令跟前：“縣太爺喝茶，這是我專門為您準備的紅糖茶，您嚐嚐，可甜了。”

王清羽也端起碗遞給張師爺。

濃濃的紅糖味直躥到鼻腔，聞著甜膩人。

張師爺看著程縣令想要喝，立馬組織：“大人，不可，小心有毒。”

王瑤瑤衝著他翻了一個白眼：“張師爺多慮了，天化日的，這麽多人看著。我怎麽可能去下毒呢？毒害朝廷命的罪名我可背不起。”

“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你有沒有那個心思呢？”

王瑤瑤這話說的輕鬆，不過程縣令還是起了疑，端起紅糖茶，看著王瑤瑤，就是不喝。

“大人，沒毒的。”

還是不喝。

敗給你了，人與人之間怎麽連這點信任都沒有呢。

王瑤瑤跑到廚房，拿出一個湯匙，在程縣令的碗裏舀了一湯匙，倒進裏，咕咚咽下。

隨即開口：“沒毒的，我都喝了，大人放心喝吧。”

張師爺還不死心，想要再勸，可程縣令的裏已經喝下了紅糖水。

他便也不在多勸，但是自己碗裏的紅糖水，他始終未一口。

王瑤瑤看著，不喝就不喝吧，反正程縣令喝下就行了。

程縣令不急不緩的喝著紅糖水。

張師爺開口：“怎麽，你們可想好了，是錢還是糧食？”

許久不說話的嚴崇明開口：“大人，都說皇上民如子，最能恤百姓，像我們家今年一共也就收了二擔小麥，眼下若是按照七口人的話，一下子出一擔四鬥，剩下的也就六鬥小麥，這不是把我們往死路上嗎？”

七口人，六鬥小麥，半年都撐不過去。

嚴寧拉長聲音，哭著說到：“哎呦，活不下去嘍，這點糧食可怎麽過啊，今年冬天怕是都撐不過去，沒法活啦……”

程縣令正在品嚐紅糖水，正陶醉與甜甜的糖水之間時，嚴寧突然的哭嚎，讓他覺得特別的不耐煩，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程縣令當多年，什麽人沒見過，像嚴寧這種說哭就哭的婦人他們見得多了。

因此，他也隻是抬頭看了一眼，覺得很是聒噪，之後，便不發一言，繼續品嚐碗裏的紅糖水。

張師爺覺得刺耳，張說到：“有什麽事都是說的，像你這樣哭哭啼啼的還怎麽說。”

嚴寧還是不死心，繼續長大著哭嚎。

嚴崇明趕走過去安，可並沒有什麽作用。

“錢，我們多出來的這些人就不糧了，統統用錢補上。”

王遊不想過多爭執，很快就還沒做好了決定。

他這話也剛好平息了嚴寧刺耳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