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忠過來拍著嚴崇明的肩膀：“既如此，明天為父跟你一起求見陛下，親自給他承諾，可安他心。”

王明旭又不幹了：“啊？姐夫，你這剛剛找到爹，這就不認了？這可是周將軍啊，咱們大端朝的戰神，能有一個這樣的爹，該有多榮幸啊。”

周忠一直都是王明旭最崇拜的人，當他知道嚴崇明就是周忠兒子的那一刻，別提多高興了。

就連之前他最不喜歡的嚴寧也了他眼裏不可高攀的傳奇。

他一直以王瑤瑤能嫁進周將軍家為榮，可是，現在突然說不認了，他怎麽能接得了。

好好的爹，怎麽就不能認了。

周忠苦笑，這便是天不遂人願吧，他想要的兒子，看不上他。

可同時，這也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殊榮啊。

在嚴崇明眼裏，不值一提。

“小子，你們這親家，我還認，不認這兒子，權宜之計，權宜之計罷了。”

嚴崇明麵無表：“明天咱們幾時進宮？”

“辰時你在宮門外守著，等退朝了，我帶你進宮。”

“好。”

嚴崇明詢問時辰，這才醜時過半，還早得很呢，

“小明，先去睡一覺吧，離天亮還有還幾個時辰呢，別再這幹等著了。”

接著又囑咐王明旭：“小子，你也歇著去吧，明天睡醒再去軍營，或者幹脆請兩天假，等你大姐出來了，來府上好好陪陪。”

王明旭寵若驚，連忙行禮，乖巧作揖：“是，將軍。”

王明旭本來這次回家最大目的是想著問問雲兒的況，酒宴上忙著應酬，坐在嚴崇明邊，都沒有時間細問。

後來又出了這事，雲兒的事也被他拋到腦後了。

這會姐夫心欠佳，若是上去詢問，多有點作死。

嚴崇明無暇顧及王明旭心裏的百轉千回，自顧自出房門，換了一幹淨的服之後，去了嚴寧的屋子。

嚴寧的屋子燈火通明，夜裏常亮著。

小丫鬟見嚴崇明進屋。連忙起行禮。

嚴崇明揮手示意們不必多禮。

“我娘今日怎麽樣？”

“夫人今日睡得比昨日安穩，醒的時間也比昨日長，剛睡下的時候還在問您和老爺呢。”

“哦，你們退下吧，今晚我守著這裏。”

小丫鬟們魚貫而出，獨留嚴崇明坐在床頭。

因為長期喝藥的緣故，房間裏一子藥味，經久不散。

聞得多了，倒也習慣。

“娘，我不認他了，認不了了，你會不會怪我？”

“娘，不用擔心，我有親人，瑤瑤就是我的親人。”

“娘，你知道嗎？能和你為母子，是我這一輩子最幸運的事。”

嚴崇明手著嚴寧為數不多的頭發，喃喃自語。

他知道，嚴寧這一輩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他這個兒子了。

最大的心願就是自己能夠認下周忠。

畢竟在看來，這一去，自己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就隻剩下周忠了。

可現在……

“娘，你不會怪我的，對吧，瑤瑤被皇上扣下了，我若是要和周忠相認，怕是就要失去瑤瑤了。”

“我和瑤瑤之間，你最清楚了，是吧，我不能失去瑤瑤的。就是我的命，若是沒有，我真的不知道我活下去還有什麽意義。”

“你肯定懂我的，對吧。”

嚴寧睡得安詳，對嚴崇明的聲音無知無覺。

嚴崇明明知道不可能得到答複，還是忍不住想要說。

也是很奇怪，明明他一點都不想認周忠。

可當知道不能認親的那一刻，心裏竟然覺得失落。

失落什麽呢，這不是他最期盼的結局嗎。

“娘，就算不認親，他也還是我的父親，以後他若是沒了，我還是會去給他上墳的。”

“娘，以後你想跟他葬在一起嗎？”

“娘，若是有下輩子，你還要跟他認識嗎？你還想跟他相守嗎？”

“若是還想跟他在一起的話，一定不要像這輩子一樣，錯過那麽多的好時。”

“不要害怕，趁自己有力氣，不管他在哪裏，都要找到他。不要讓自己憾，知道嗎？”

嚴寧這一輩子，錯過太多，憾太多。

若是能夠勇敢一些，趁年輕帶著嚴崇明去邊境找周忠，他們之間就不會是如今這副模樣。

就像此刻，嚴崇明一定要去找王瑤瑤。

他不想他的人生有憾，有錯過。

僅僅隻是不能認爹而已，就算他們猜錯。

明天皇上想要他的命，他也要去拚一下。

要再去多看王瑤瑤一眼，要把的模樣記在腦海裏，刻在靈魂上。

長夜漫漫，注定無眠。

寅時就要上早朝，周忠看時辰快到了，就沒有再去睡覺。

他此刻正端坐在書房裏，他是個武將，不喜歡看書。

可是作為一名將軍，就要有領軍打仗的能力，他必須要看書。

“老爺，世子去了夫人房裏。”

“知道了，退下吧。”

麵前放著一本家譜，不太厚，幾頁而已。

周忠出百姓，小時候經常打仗，村裏的人走的走，死的死。

本也就不剩幾個。

周忠的名字下麵寫著：妻，嚴月亮，二十一歲，死。

子，周明，五歲，殤。

再往後，是空白。

他們這一門後繼無人。

可現在二人都找到了，這幾個字，卻不能改過來。

後世就不知道他的兒子還活著，還娶了妻，以後還會生子，他們這一門，會長長久久的流傳下去。

可惜，這些都不能寫族譜。

“老爹啊，老娘啊，你們會明白的啊。都說兒孫自有兒孫福，隻要小明過得好，怎麽著都行。”

“等以後我去那邊跟你們團聚了，老爹可不行再打我了啊，這是為了救兒媳婦啊。”

“老娘呦，你說說你做的這個事，幹嘛要給我找媳婦，好端端的把我自己的媳婦給弄沒了，兒子也沒了。”

“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媳婦病重，沒幾天活頭了，兒子恨我，一心想要離開我，不跟我相認。”

周忠回憶著這些年發生的事，是什麽時候，竟然走向了死局。

解不開，繞不過。

是不是他殺人太多，上天懲罰的。

若有來生，希能和月亮做對普通的老百姓，男耕織，共話桑麻。

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