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眼神一定很兇，不然爸爸怎麼會被我嚇到楞住了，連李秀也一臉的不安，媽媽手里的筷子當場就掉在桌子上，哐當一聲，驚飛了他們營造的天倫之樂。

沖好涼，我穿著睡，干頭發，經過父母房間的時候，里面傳來了說話聲，我輕手輕腳想走過去，可是，我聽到了我的名字，于是我停下了腳步。

“你說你爸怎麼教的孩子，才多大的孩子，眼神就那麼可怕，我剛才就覺得要站起來咬我。”爸爸的聲音。

“我爸不是很會帶小孩，但是也不至于啊，閨閨那孩子就很活潑可啊。”閨閨就是我表妹的小名，我手腳冰涼地把耳朵得更近，我要聽清他們到底還準備說些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們的兒有問題?那就帶去看醫生，整天跟一個這樣的孩子相在一起，心臟都會承不了。”爸爸的聲音出害怕，他的害怕聽在我耳朵里就如利劍一般，生生割開我的腦漿。

“等上學了，到時我再聯系看看，鎮里的醫生也看不了這種病，也許上了學就會好一點，希學校不要看出優優有問題，不然我們那麼多錢都白花了。”

我沒病，我真的沒病，我沒有病，我不要看醫生，我害怕看醫生。

我扯著半干的頭發，很用力地扯，像在拔草一樣，但是我說不出口，我了，一咸咸的味道流進里，淚水很快就打我的領，我還是說不出口，他們還在繼續說，他們一點都不愿相信我沒病，我想推開門，告訴爸爸，我真的沒病，半開的房門里出線，只要我一推開門，就可以說了，可我渾僵，手也抬不起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房間，怎麼哭著睡著的，睡著前的影像播放著古老的小鎮，我在河邊嬉笑，玩耍，我在古老的小鎮里上學，沒有人管，沒有人會說我有病，也不會有人想把我帶去看醫生，還有藏起來的半塊桃餅，很香很甜，就如這夢里的味道。

第二天，我告訴媽媽，我要回小鎮，我想跟外公一起生活，我告訴媽媽，我可以什麼都讓給表妹，只要讓我回去小鎮。

媽媽大聲地朝我說：“不行!”喊出來的時候，眼神帶著我不懂的痛苦，然后就哭起來了，一邊哭一邊說;“我們都是正常人啊，為什麼會生出不正常的兒，造孽啊造孽啊。”

我沉默地看著哭，從此我更加沉默，發呆的時間更加長，我在發呆里面找回我對小鎮的懷念，以及半塊我藏起來的桃餅，那是我唯一的歡樂。

突然有一天，爸爸告訴我，明天要到新學校報到了，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太長時間，他的告知令我有了一瞬間的無措，隨后我想起了小鎮的學校，開始有了些許的期待。

媽媽買了橘黃的書包給我，拿過書包的那一刻，我很想丟出窗外，但是我還是忍住了，笑著跟媽媽說謝謝，眼睛卻看向李秀手里漂亮的藍書包，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變一個小，我一定要把李秀帶蕾的白子，漂亮的藍書包，還有那頭高高的馬尾過來，藏到藍胡子的夾子里，讓李秀只能穿我橘黃的子，背橘黃的書包，頂著我這一頭糟糟的頭發。

開學當天，爸爸把我跟李秀送到常青學校的門口，讓李秀好好照顧我，然后低下子，握著我的肩膀，假裝慈祥地說，“優優一定要乖乖的，要跟同學和睦相，不要吵架，多跟同學講話，不要給你姐姐丟臉。”

我乖巧地點頭，沉默地看著他深深地擁抱李秀，輕聲笑語地說，“晚點來接你們!”然后轉大步流星地離開，消失在人海里。

“走吧，妹妹。”李秀拉住我的手，帶著我走進學校，遠遠地我就看見一棵很漂亮的大樹，整棵樹都很綠，葉子綠得發亮，屹立在幾座樓房之間，顯得特別的有生命力，我掙開李秀的手，跑過去，好奇地抬眼看著發的葉子，它們隨著風輕輕搖擺，就如在唱一首溫的歌曲。

李秀跟過來，站在我旁邊，眼帶溫地笑道，“這是常青樹哦，一年四季的葉子都是綠的，是我們鎮里最有代表的植，所以我們鎮常青鎮，我們學校也常青小學。”

我圍著大樹旋轉，我想知道它為何會一年四季都是綠的，無數的好奇悄悄地埋在我11歲的心頭。

多年后我才知道，常青樹只是泛指一些四季如夕的植，而我眼前這棵，它有一個更好聽更詩意的名字，雪松。

李秀的人緣無疑是好的，帶著我穿過幾個教室門口，有高的矮的，男的的跟打招呼，每個人打完招呼都會好奇地看我一眼，然后問，“秀秀，這是你說的妹妹?好不像哦。”

含蓄一點的會說，“其實妹妹也很可啦，像爸爸也不錯”

我低著頭，用手指去摳李秀的掌心，想放手，卻抓得越，似乎一點也不在乎我指甲的銳利。

我為什麼要像爸爸?我只想像我自己。

☆、第三章

我班進常青小學的三年級，被安在三年一班，班主任姓陳，總是一副懶洋洋的姿態，頂著一頭灰白的頭發，看起來很蒼老，可是他很溫和，在知道我是李秀的妹妹后，對我更溫和。

他把我安排到三組的最后一個座位，不是說鎮里水清麼，養出來的孩子卻比我多半矮了一點，我只能坐在最后面，不過這個很合我的意，我沒有很學習，我也不會像李秀那樣認真寫作業，把字練習得很漂亮，我的本子上一定爬滿連我自己都看不懂的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