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又如何？

沈飛鸞拉著被子蓋住頭，蒙在裏麵道：“不見。”

剛從富貴溫鄉出來，又來見，是隨便什麽人說見就見的嗎？

“貴人說，小姐方才去的地方，是他名下的產業。”

端伯不知道皇長孫為什麽要他來跟二小姐說這個，隻說讓他傳話，二小姐會明白的。

他名下的產業？

沈飛鸞又坐了起來，腦子裏一會兒一個想法。

他什麽意思？

是怕自己誤會他，所以連夜來向解釋，他和那花魁沒什麽嗎？

可若是沒什麽，他為什麽不賺趙勇武的那五萬兩？

他手底下的花魁如此能賺錢，他不是該高興嗎？為什麽趙勇武拍下花魁時，他的語氣那麽冰冷？

還是說……他本就喜歡那花魁，是來要不要對自己起心思的？

沈飛鸞覺得自己是個果斷的人，當初喜歡慕容翟，便一腔孤勇，飛蛾撲火的獻出了自己的全部。

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如今……卻害怕了。

害怕自己心，害怕重蹈覆轍。

知道這一世已經是上天恩賜，隻要能報仇，不該再奢求其他。

可是，人的心，不是自己能控製的。

起初也隻是想有個靠山，與自己裏應外合，搞垮慕容氏的江山。

可裴或……裴或的確……是曾經可而不可及之人。

時對他，也和所有的鄴都貴一樣，對他過幾分心的。

隻是那時候年紀太小，不懂那是什麽，後來裴氏又落了難，漸漸便不再想了。

到如今才明白，原來年時的心過的人，什麽都不用做，隻要站在那裏，就贏了這世間一切。

半晌，仍是睡不著，便掀開被子，披了件織錦外，穿上鞋子出了門。

悄悄地，沒有驚任何人。

海棠園的花樹開得正豔，夜下別有一番風景，香氣浮，氣氛寧靜而好。

沈飛鸞清了清嚨，亭亭玉立的站在海棠樹下：“貴人深夜前來，可是有事？”

一副冷冰冰，拒人千裏之外的模樣，還學著端伯的語氣他貴人。

崔蘭說得不錯，沈二小姐應當是生氣了。

可在氣什麽？

裴或抿了抿，有些不善於理這樣的事，但本能的，他不想讓沈飛鸞誤會自己，又不知道如何解釋，隻能問道：“前些日子你去天下錢莊，隻取了三萬兩，不是說年底鄴朝會冰雪災害，流民無數嗎？三萬兩夠用？”

當然是多多益善。

沈飛鸞皮笑不笑道：“那時不知貴人為博紅一笑都能一擲千金，若是早知道了，定要取上個二十萬兩的。”

裴或角微翹，也不覺得這樣令人討厭，從袖子裏掏出十萬兩的銀票遞給：“商隊之中有我的人，昨日來信說西域棉花價格大漲，想來是那些人坐地起價，我既是你的合夥人，也該拿出點誠意來。”

這該不會是買那花魁一夜的那一萬兩黃金吧？

沒把錢給人家？

那是不是說，裴或隻是不願意百花樓的花魁伺候趙勇武那個鄙的狗東西，不是真的對那花魁有什麽心思？

見沉默，裴或又道：“你既知道我是前朝皇太孫，也知道我圖謀甚大，就該知道，我手裏可用之人皆是親信，阿嫵……也一樣。”

也許是月太過溫，沈飛鸞覺得，裴或那冷的麵容都和了幾分：“阿嫵是我最強大的報網。”

但的份，他沒打算現在就告訴沈飛鸞。

知道得太多，對沒有好。

沈飛鸞深呼吸一口氣，抬頭看著他：“是我著相了，以為……”

笑笑：“以後不會了。”

這種東西，放在他們倆上，實在不太合適。

國仇家恨，暫且比那些都重要。

裴或見真的不生氣了，也鬆了一口氣，他不希和沈飛鸞之間產生嫌隙，是個很讓人省心的合作夥伴。

聰慧、沉著、冷靜……而且……可。

至於崔蘭說的吃醋……

他覺得應當是崔蘭想錯了，沈飛鸞……家世顯赫，有榮國公這個權傾朝野的爹，想嫁給任何人都是一句話的事。

他……除了是前朝皇太孫，還有什麽？

好看的皮囊？

這些沈飛鸞自己也有，不至於像永固公主那樣，覬覦他的。

應該是氣他花錢都不願意多給一點，拿去購買棉花。

豔高照，萬裏無雲。

沈飛鸞邀了楊馨韻和安靜月一同出來，其名曰：為了後日進宮給陛下賀壽做準備。

還有一樁事，楊馨韻和中書令家的嫡次子定親了。

中書令位在丞相之上，手握實權，是皇帝的直係下屬，乃宰臣之首。

中書令的嫡子，那可了不得了。

皇帝給榮國公兵權，那是沒有辦法而為之，榮國公功高震主，所以除了領兵打仗，練兵馬，皇帝不會給任何實權給他。

他用榮國公，也忌憚榮國公。

可中書令不一樣！

能在這個位置上的人，不止是天子近臣，還是天子寵臣。

皇帝怎麽突然會同意承恩侯府的姑娘嫁給自己的寵臣了？

他不是一向不喜歡承恩侯府、輔國公府、榮國公府三家的姑娘嗎？

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把姐姐，榮國公府的嫡長，嫁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還配了個那樣的人……唉……

被幾人圍住的楊馨韻麵上不見喜，甚至紅了眼眶：“可是我聽說，中書令的夫人不好相與，二公子……二公子也是個混不吝的。”

沈飛鸞拍拍的肩膀，神神道：“所以我們今日特意約你出來的。”

哭不哭的楊馨韻呆愣地看著：“啊？”

什麽意思啊？

“你看看那是誰？”

安靜月指著閣樓下，街道旁的幾道男子影。

“薛君澤薛小將軍？”

那不是安姐姐的未婚夫婿嗎？

“你再看看薛小將軍旁邊的是誰？”

有一紫華服的年，秀俊逸，臉上帶著譴責之：“薛小將軍，此子不過五六歲，便雙手殘疾，流落街頭竊為生，他後必有大人威，你若還給他賞銀，便是助長歪風，我們應當找到幕後之人，說不定還有許多像他這樣被害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