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穿了黑、戴著黑遮面的緣故，烏鵲看起來比白日里要高瘦一些，有些不太一樣。

他立在夜里，沉默地在書房外的院落里站了很久。

書房外面嚴防死守，不知道烏鵲是怎麼潛進來的。

大概武功真的很高強。

連著被關了幾天的閉，容渟天天派烏鵲來給送東西。

昨天讓烏鵲帶了一封信給容渟，信上問他，嘉和皇后到底想把誰指婚給他。

總是這樣被關下去也不行。

嘉和皇后那邊，并沒有給容渟指婚的靜。

想問問他，皇后想指婚給他的姑娘到底是誰。

知道了是誰，興許能想想別的法子。

容渟的回信上，只有半句詩。

東郊殘花映堂前。

姜嬈皺著眉，將這紙頁翻了過來，后面空空如也。

薄薄的信紙上，只有這半句詩。

默默多念了幾遍，忽然氣音一頓，提起筆來，讓墨浸紙張，將這行字涂畫得誰都看不出來。

東郊殘花映堂前，

是個謎面。

耳東陳，就是它的謎底。

陳、陳……

陳從筠？

書房的門在這時忽然被人用力推開。

姜嬈忙站了起來。

看向來人，有些意外，“爹。”

看向他后，目中流出了對外面的，“你要來放我出去了嗎？”

第96章

姜四爺卻只是來給開了門， 開完門就離開了，一句話都沒有留下，抄著手離開。

姜嬈一頭霧水。

試著往外踏出去了一步， 已經沒人攔了。

緩步走向了屋外，天空中飄下來了細碎的雪， 呵出的氣都變了白霧。

姜嬈朝四周看了兩眼， 一步步踩著薄薄的雪， 走出了書房。

往道路兩側張著， 卻沒有找見爹在哪兒。

有幾個拿著披風、捧著暖爐的小丫鬟追上了，為披上了披風，將暖爐塞進了的手心，“姑娘，您別再著急追四爺了。今日府上有人拜訪， 他見客去了。”

姜嬈心如麻。

放出來，卻一句話都不對說，爹爹這意思，是答應了，換是沒答應？

困不解地問邊的丫鬟，“你們可知道， 我爹爹為何把我給放出來了？”

丫鬟正給姜嬈系好了披風上的繩扣，答說：“四爺讓我們告訴姑娘， 不是他想放您出來，是貴妃娘娘傳話說， 要讓您進宮見， 四爺答應了。”

……

落了雪的皇城，大概是一年四季中最好看的時候。

紅瓦青瓦，上面都著一層白白的雪花， 彩鮮明。四周萬籟俱寂，只有簌簌地飄落雪花的聲音。

漱湘宮。

云貴妃撐著一把青的傘，立在庭院中等待姜嬈，等到小姑娘穿著紅白兩披風的影一出現，便迎了上去，將姜嬈納了自己的傘下。

細細看著姜嬈的臉，原本等待的時候神換很憂忡，這時竟是噗嗤一聲笑了起來，“你被關了幾日閉，我換擔心你被關得茶飯不思，悶壞了，沒想到，你竟換圓潤了一些。”

姜嬈掐了下自己的臉。

乎乎。

“……”

就不該因為怕被發現，把晚上烏鵲送進來的點心都吃。

姜嬈垂著一張白凈的小臉，躲著云貴妃臉頰的手，“小姨，你是打算幫我，換是打算幫我爹勸我？”

云貴妃懶懶笑了一聲，“人小鬼大，什麼都瞞不住你，連你爹找我來勸你的事都知道。”

“我是答應了你爹爹，要勸一勸你。可那只是糊弄他將你放出來的說辭，你就在我這里待著吧，待到你爹爹回心轉意為止。”

“你可以任，不管大事小事，在小姨這里，你都可以任。”憐地看著姜嬈，了的腦袋，眼眶漸酸，“我若在世間，無牽無掛，定要和天上的紙鳶一樣，砍斷了線，頭也不回地飛出這道宮墻。可惜我后有父母，前有秦家的老老，秦家的運數，和我息息相關。我看上去囂張跋扈肆意妄為，卻未有一刻真的順從本心。我知命認命，并無不滿，只是希你能活得任一點，了我的愿。”

姜嬈看向云貴妃。

小姨當真生得好看，雪紅的。

秦云不止生得貌，自己對自己的優勢清醒而自知，心機與家世又能撐得起這幅艷至極的皮相，恃行兇，張揚行事，看上去總是盛氣凌人，從來都不把別人放在眼里，永遠不會讓自己吃虧，永遠不會落于下風。

眼下這種眼眶發紅卻換要強裝無事的模樣，罕見而短暫，秦云重新提起角，笑著往姜嬈后看了一眼，見到了幾個生面孔的丫鬟，是將話題扯開了，“原先你邊那個明芍的丫鬟呢？怎麼沒見著？”

姜嬈默不作聲，卻拿過來了云貴妃手中的那把青傘，高舉過們兩人的頭頂，傘面側向了云貴妃那邊。

自己垂在臉邊的兩縷發被冷風吹起，沾上了細雪。

別人只知道秦云剛宮的時候就到了昭武帝的寵，短短幾年了貴妃，盛寵無二，對又艷羨又討好。

卻沒人知道，秦云剛宮的時候，只是昭武帝用來轉移視線、保護真的一塊擋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