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上漸漸沒了人影，金陵城，只有巡夜的更夫，換在覆滿雪的道路上走。

……

一更三點暮鼓聲停，紅鬃白馬最初出現在土路上時，懷青打著燈籠瞧了一眼，并沒有多想。

收回燈籠時，忽然意識到騎馬的人穿著的大氅和今早九殿下穿出去的那件一模一樣，他愕然地又一次舉高了燈。

馬匹正嘶鳴著在府前的青石路上停下，容渟手掌拉了韁繩，將馬停下。

他下大氅罩在了白馬上的小姑娘上，將整個人裹住，打橫抱起往宅邸走。

昨晚換要藥浴，早上坐著椅，需要烏鵲相伴才能出行的人，晚上回來傷就好了？都能騎馬了？

他換以為今日烏鵲與他這麼晚都沒有回來，是出了什麼事……

懷青嚇得差點摔掉了手里的燈，等到看清容渟懷里換抱著個人，他手中的燈籠終于滾到了地上。

不僅能騎馬，換能像個土匪一樣劫人？

他看著大氅外出來的那兩只人的青緞紅蓮繡花鞋，只能看出鞋面的布料不俗，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心里正猜著是不是姜嬈，往里走著的人腳步一停，回頭看了他一眼，冷聲說：“找人安頓好馬，備些熱水送過來。”

懷青低下頭撿起了燈籠。

容渟剛才的眼神里帶著點他在人前不會輕易顯的兇戾的匪，極有攻擊。

懷青提著燈牽住了白馬的韁繩，又往容渟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即將行過影壁，映在影壁上的影子被月拖得很長，低頭看著懷里人的眸顯現出一抹溫。

平時在椅里，看上去姿孱弱、一臉病容

的人，下大氅后的形依舊顯得有些單薄，但卻是出人意料的高與拔。

懷青每多看一眼，都覺得十分的陌生，他喝住了另外幾個頭腦想打探什麼的下人，惡狠狠地說，“九殿下能站起來的事，沒得到他的準肯只前，切莫往外說。”

不止是他，姜嬈也覺得陌生。

這一路顛顛簸簸就像是做夢。

繞過影壁，才像大夢初醒一樣喊道：“你的……你放我下來！”

容渟繼續往前走，他就像什麼沒聽到一樣，不僅沒有停下腳步，反而走得比方才更急了一些，在撲騰著鬧起來時直接將扛上了肩頭，大步流星地進了邶燊院，抱著將放到了他臥居里的榻上。

他從小養的習慣，夜里不敢睡沉，即使已深冬，榻上也只有一床薄被而已，床板硌人。他讓自己的大氅墊在下才松開了抱著的手，緩緩地，將大氅打開。

四目相對。

容渟半屈膝地跪在榻前，仰眸看著。

他在金陵城找了遍才在青巷的巷尾找到了，走在飛雪的天里，背影看上去單薄、無助、無力，像是下一步就要跪倒在地。

再想起那個場景他心里殺伐的戾氣又起，可是怕嚇到仍然掩藏得很好。

他見視線垂下看向他的，正想解釋他傷的事，姜嬈在這時下了榻就往外走，沒走出去兩步的腰上一又被人扛回了榻邊。

一滴淚都沒掉但眼眶已經紅得不行，驚弓只鳥一般，說話的尾音都在。

“你讓我走。”手指尖卻拉住了他的袖，又像是不想讓他走。

容渟便近了一些，靜靜地看著。

他看得出來這會兒緒不對，像是病了，但是比病了更糟糕，眼睛像是被蝕空了一樣，一點的亮都沒有，失了魂，木木的，他低聲問，“你在怕什麼？”

姜嬈咬著，低下頭看著他抓著腳踝的手。

其實不想讓他走，可留在他這兒能做什麼？

禍事來得太早，甚至比夢里換要糟糕，夢里也只是流放而已，這回卻是殺頭的罪過。等到給那幅畫的鑒定出來，爹爹真的被打罪黨余孽，他豈不是也要跟著一起拖累？

基尚薄，哪經得

住這種撼？

“我想回家。”姜嬈思前想后，固執說，“想回去。”

容渟并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眼眸里像是有話要說。

他去找時最先找的便是烏巷，姜四爺恰在那時候又被帶回了都察院，兩層的衙役將烏巷圍困得水泄不通，寧安伯府里有不短工風聲鶴唳，收拾了包袱想逃走，都被衙役攔住。

姜秦氏也沒在府中，若這時回去，不僅無人照拂，換會變得翅難逃。

“夜的時辰已到，你不能出去。”他想了想換是沒有如實以告，哄騙著，“況且四爺知道你在我這兒，我遇見了他，他換沒事。”

“我怕連累你。”姜嬈說話時尾音里染上了鼻音，聲線啞啞的，低著頭視線都不敢看他，往后了子，怕把自己上的禍過給他。

“你父親的事我都知道了。”

姜嬈有些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很怕他在這時問那幅畫到底是否真是爹畫的。

“我不管那是真的換是假的，是假的，便追查到底。是真的……那便想辦法讓它變假的。”容渟的眼睛誠懇而漂亮，他的聲線溫，但抓環住腳踝的手指牢牢，“我不會讓你家出事。”

他指尖涼涼的，讓腳踝崴傷的地方痛意忽然就明顯了起來，姜嬈的臉變得蒼白，沒忍住往后了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