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幾匹小馬駒跟在自己後狂奔嘶鳴，鄭清頓時嚇的清醒了許多。

「我該怎麼做？」

他立刻謙恭了起來。

琳達·恩斯臉上出滿意的笑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先接過辛遞過來的一塊番石榴糕，咬了一小口，抿著慢慢咂半天。

然後才慢吞吞答道：「其實輿論很容易被干擾，大眾的認知也是這樣。你必須讓大家在清醒過來，或者有緒之前，變得更加困。」

「困？」鄭清咀嚼著這個詞，以及裏的蜂泡芙，只覺得回味無窮。

「每個人都會追逐那些吸引人眼球的話題，就像蒼蠅逐臭、飛蛾撲火，這是本能。」

金髮巫呷了一口蘇打水，清了清嗓子，很耐心的解釋道：「……就像你與貝塔西、薇薇安等人的緋聞，因為新鮮，而且容易理解，所以很容易在謠言市場獲得大量擁躉。我聽班納說過你們的對策了——登報與謠言論戰、選擇陳述事實、散佈那幾位巫另有門當戶對往對象的消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等待流言慢慢消退、等等——恕我直言，這幾個方案或許可以應付學校里的聲音，因為學校里學生數量有限，你很容易分辨出哪些是噪音然後一一排除。但對付學校外面的流言，就不夠看了。」

「如果我逐一反駁那些謠言呢？」鄭清還抱有一天真的想法。

王冷笑一聲：「那麼你獲得的好相當於你用天平給龍牙楤木稱重時的細小誤差。」

龍牙楤木是一種多年生落葉小喬木，分佈廣泛，它的樹皮磨可以葯，但價值極低。而用天平稱重則是一件非常耗費力的事——簡言之，這句話就是說付出巨大代價但收穫卻微不足道。

鄭清很容易便理解了巫的言外之意。

「但正所謂『以毒攻毒』，你被謠言攻擊，自然也可以用謠言。」似乎猜到男生的想法，巫豎起一食指，在面前晃了晃：「我說用謠言幫你，並不是讓你給那幾位造謠……而是繼續給你造謠。」

「給我造謠？」鄭清徹底糊塗了。

「事實不等於真話，謠言也不是只有負面效果。就像我剛剛說的，大家自始至終都喜歡吸引人眼球的新鮮話題。所以蘇議員的緋聞、或者緋聞老公的緋聞長盛不衰，而某個藍胖子的緋聞則無人問津。」

面不改的拿自己舉著例子，全然不顧辛胖子在一旁坐立不安，而鄭清一臉尷尬。

「所以……」

金髮巫自顧自繼續解釋道：「人們不需要搞清楚你與七位出迥異的貌巫到底是什麼關係，也沒興趣去讀你與一匹小馬駒長達八英尺的非親子關係證明……如果你覺得那些說法很荒唐，那就搞擴大化，用更多更荒唐的謠言填充起大家空虛與無趣的生活。一塊碎玻璃掉在沙灘上，大家立刻就能發現它閃閃發亮的影；但一堆碎玻璃出現在沙灘上，大家只會繞著走，絕不會靠近它們半步。」

鄭清舉起手中的蘇打水，默默喝了一大口。

「這是我聽過的，最專業、最清晰的建議。」只是聽著巫的分析，他就有一種塵埃落定、一塊大石頭落地的覺。

「能幫你灑一大片玻璃渣，而不會留下任何被占卜師捕捉的把柄。」辛胖子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我還沒說完！」

巫細眉微皺，瞪了兩位男生一眼，收穫兩個正襟危坐的學生后，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那些玻璃渣雖然能讓大眾而卻步，卻也貨真價實的污染了海灘環境，也就是你的形象。所以，你需要在事後做出適當的補救措施……比如與蘇議員共同進出某些公開場合，或者深居簡出一段時間，確保沉渣不會泛起，這非常重要，非常重要，非常重要。」

重複了三遍，確認鄭清認真的眼神后，才繼續說道：「……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如果你在這輿論應對中表現出，會讓整個巫師界對你有更深刻的、正面的、積極的印象。這是你離開學校，走出象牙塔，步魔法世界最好的場券，能夠幫你在學校外面，甚至在新世界迅速站穩腳跟，就像……」

「就像每朵雲都有銀邊。」鄭清腦海頓時浮現曾經見過的某個畫面。

「什麼？」巫揚起眉。

「『每朵雲都有銀邊』，這是我家鄉一句古老的諺語。」鄭清連忙解釋道：「意思是凡事都有好的一面，黑暗中也有一明，類似烏雲的邊緣有一圈漂亮的銀白。」

「非常切的形容，就是這個意思。」琳達·恩斯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話鋒一轉：「那麼回到我們最初的談話……我確認了你的目的，給了你專業的建議，現在可以談一談『我想要什麼』了。」

「你還沒說會給我造什麼新謠言呢。」

鄭清看著對方好整以暇的姿態，突然覺有點心慌，連忙乾笑著打岔：「……要不要你先說出來，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沒有準備的謠言才是最好的謠言。」巫很乾脆的拒絕著，似笑非笑看著他：「而且，讓那些謠言傳遍整個聯盟也是我的任務之一……如果我現在全盤托出，你找班納或者其他某些家族給你盤，我怎麼辦？」

「我絕不會那麼干！」辛立刻舉手發誓。

鄭清看著巫堅定的眼神，最終舉起雙手：「你想要什麼？」

「你之前的提議還有效嗎？」金髮巫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

「什麼提議？」鄭清一時有些發懵。

「用採訪北區大賢者代替採訪蘇議員。」巫言簡意賅答道。

鄭清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這是聖誕節月下舞會時，他與巫達的合作協議，頓詫然：「……你不是已經採訪過蒙特利亞教授了嗎？」

「這種專訪，誰會嫌呢？」

琳達·恩斯攤了攤手，出毫不掩飾的盤算：「就像這場輿論風波是你步魔法世界最好的場券一樣，把邊緣學院兩位副院長都採訪到，是我畢業後進聯盟的最好的場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