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地下室。

唯有試驗臺附近的線格外強烈。

蒙特利亞教授穿著灰白長袍，戴著蠶皮手套，專心致志解剖著枱子上的一手指。那手指格外大，幾乎比得上年人的高，手指上的皮又異常細膩，彷彿嬰兒皮，尖利的指甲已經被連拔掉，丟在旁邊的架子上，但甲床上卻沒有流出一鮮，反而有一抹彎月狀白在緩緩蠕，彷彿下一秒就會長出新的指甲。

銀的小刀順著指尖的紋理，劃開最上層的皮，首先出來的一層堅韌的板甲，米經絡縱橫織在板甲上，如同一張大網，教授按了按指尖上部，可以清晰的看到施加在指尖上的力道隨著那層米網絡的悸被分散到板甲的每一個角落。

「記錄。」

蒙特利亞教授沒有抬頭，用小刀挑斷幾板甲上的經絡，仔細觀察著斷口的切面，語氣淡漠：「……非常傳統的防機制，借鑒了古革巨人與食人魔的部分皮下結構，擁有強大的理防能力……同時參考了高階妖魔的結構，皮下經絡吸收外部侵的力量后，會反饋在板甲上方，形一層半能量質的防，強化其戰鬥狀態下的防能力……可以觀察到，本死亡后，它的魔力並沒有潰散，而是被皮下板甲與經絡網束縛在之中……在魔力滋潤下保持著強大生命力，沒有因為主死亡而失活……」

戴著烏面的助理抱手中的記事板，飛快記錄著教授說的每一個字，細長的羽越過他的肩頭，在試驗臺旁留下一道劇烈抖的影。

噠噠噠噠！

實驗室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

腳步聲在接近實驗室的時候迅速放緩，直至於無，未幾，另一個戴著烏面，披著黑斗篷的影匆匆進了實驗室。

站在教授旁邊的助理飛快的瞥了一眼，注意到新來者面上的編號是『九』，心底頗為驚訝，印象中，那些排名靠前的烏都在執行各自的任務，輕易不會來見教授的。

「什麼事？」

蒙特利亞教授專心的剝離著皮下板甲上的經絡網，依舊沒有抬頭，徑直開口詢問。

九號烏看了一眼圍繞在試驗臺周圍的其他幾位『烏』，遲疑了幾秒，稍稍低聲音，語速極快的彙報道：「三號的小組傳訊，目標剛剛再次出校，目的地與上周一致……只不過現在是白天……所以，三號想確認是否依舊執行預定計劃。」

一塊完整的經絡網被細長的鑷子夾著，從皮下板甲上一點點撕扯下來，教授把它進旁邊汽油狀的溶里，然後放下鑷子，摘下手上的蠶皮手套，轉，從剛進門的信使手中接過一個細長的羊皮紙卷。

展開，皺著眉飛快的讀完來信，沉不語。

實驗臺周圍的烏們沒有因為教授停手而中止實驗，他們頭接耳著，小聲分析那片經絡網在羬羊油里的反應，同時互相補充各自試驗記錄里的不足。

「今天是……魔節？」教授突然開口詢問。

「是。」

不止一個聲音立刻回答他。

教授微微頷首，提起羽筆，徑直扎進試驗臺上那大手指的指尖，然後扯出一指尖，藉助其中的魔力飛快的勾勒出一道符，附在那張羊皮紙上，卷好，給信使，叮囑道：「告訴三號，做好預備方案，可以簡單嘗試一下……注意安全。」

九號烏鄭重其事的點了點頭，收起羊皮紙卷，悄無聲息的退出了實驗室。

……

……

三號烏——也就是鄭清曾經的魔法生學老師甘寧——坐在一個小閣樓的窗邊，懶洋洋的瞟著窗外街上的景，胳膊搭在窗枱，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敲擊著窗棱。

窗戶下面，穿著灰袍子的巫師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節日氣氛比鎮子其他區域顯得濃厚了許多。

甘寧的視線雖然落在窗外，但大部分注意力卻集中於街道盡頭蠱雕街的口，他們的目標不久前剛剛走進那條街。

對於鄭清，甘寧最深刻的印象不是課堂上的公費生，不是蒙特利亞教授提供資料里的有價值目標，也不是慶祝晚宴上吃掉銅豆子的年輕人。而是那個在走廊里局促不安詢問他變形後癥的男巫。

每每回憶那一幕，總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見蒙特利亞教授的時候。

至於後來，鄭清吃掉銅豆子，卻沒有產生任何負面效果，在教授的資料簿里變得更有價值后，他對那名年輕巫師的印象反而漸漸變淡了許多。

開學前後，教授便不止一次嘗試獲取『最有價值實驗』的生信息，卻總是無功而返。最近一次，甘寧把這項任務委託給了七宗罪，作為前任堪罪使，他對這個社團的執行力有相當清晰的認識，但還是無果而終。

七宗罪新任的堪罪使——那隻古怪的黑貓——輕飄飄的宣佈任務失敗，全然沒有他在任時對社團的榮譽，這讓他頗為惱火，時不時懷疑社團花名冊是不是出了什麼病。

一陣微風拂過。

梳理著樓上看客紛的思緒。

懸在窗外的旗幟輕巧的揚起，捲起的一角出『楊—派涅耳』的字型大小。

咚咚。

外面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請進。」

甘寧聲音輕快的答應著。

一個戴著寬大帽兜的影推門而，看到坐在窗邊的男巫，皺了皺眉：「你現在是聯盟與學校的通緝犯，小心點。」

他摘下帽兜，出一張平平無奇的面孔。

「你知道為什麼北區的魔節比貝塔鎮其他區域的魔節更熱鬧嗎？」甘寧沒有理會同伴的提醒，反問道。

「有嗎？沒覺，不知道。」

剛剛進門的同伴言簡意賅的無視了甘寧的廢話，從袖子裏出那捲羊皮紙，遞上前：「教授同意按計劃行事，但要求你做好撤退準備，特彆強調注意安全……簡單嘗試一下就可以。」

他稍稍調換了一下蒙特利亞教授回答的順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