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青》chapter12
孟弗淵神波瀾不驚:“來辦點事。順便跟清霧吃了頓飯。”
孟祁然點了點頭。
孟弗淵看他一眼, “不是後天總決賽?現在還跑回來。”
孟祁然轉頭看向陳清霧,臉上緒淡得仿佛風吹就散。
他徑自手將陳清霧手腕一扣,笑說:“回來跟霧霧說兩句話。”
陳清霧輕掙了一下,沒掙, 察覺到扣手腕的力道裡, 有種決然的堅定。
孟弗淵目掃過陳清霧的手腕,終究沒說什麼, 隻叮囑一句:“認真備賽。”
孟祁然笑了笑, “知道了。”
孟弗淵收回目, 升上車窗,平靜地啟車子,於前方掉頭。
經過工作室門口,不曾轉頭去多看一眼。
陳清霧再度掙了一下,“你抓著我做什麼, 我又不會跑。”
孟祁然松了手, 收斂方才跟兄長談笑的神, 低頭著, 目深黯, “……對不起。”
不知是為眼前,還是為之前。
陳清霧沒應答,轉往大門走去。
孟祁然跟上前去。
較之上回離開, 工作室裡似又多添置了一些東西,角落裡堆著未拆的快遞、紙箱和編織口袋,地上鋪著氈布,上面擺滿了圓形瓷片。
孟祁然看著角落裡的那一堆重, “快遞能送上門嗎?”
“自己搬的。”陳清霧平聲回答, “淵哥哥今天過來也順便幫忙搬了一點。”
“我哥經常過來?”
“不經常。第一個客戶他幫忙介紹的, 偶爾過來問問進度。”陳清霧走去冰箱那兒,拿了瓶水,放在孟祁然面前的茶幾上。
隨即自己走去工作臺,整理桌上那些還沒收納的試片。
孟祁然沒拿水瓶,起徑自朝陳清霧走去。
線被遮去部分,影子投落在臺面上。
陳清霧抬頭。
孟祁然站在對面,垂眸注視著,“……霧霧,你怎麼都不生我的氣。”
那神有種極見的認真,讓人很不習慣。
“那只是你的選擇,有什麼好氣的呢。”陳清霧平靜說道。
過去這幾周,他們只在微信上聯系。
起初,孟祁然收到陳清霧發的,取消次日逛街安排的微信時,第一反應是如釋重負,因為自己臨場逃,尚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件事。
隨後幾天去往比賽的下一站,熱賽、訓練賽、車隊集訓、戰演練……
他說服自己,不是不理,是沒空。
直到那一站比賽結束,他發了朋友圈,兩小時後,陳清霧給他點了讚。
那時候正在跟車隊吃飯,見點讚名單裡的“霧霧”兩個字,突然覺得眼下的這些熱鬧,索然無味到了極點。
點開微信,上一次和陳清霧的聊天,還是他回的一個“好”字。
那之後陳清霧沒給他發過任何一次消息。
從前不管什麼時候,清霧遇到自己覺得有趣的事,都會隨手分給他,有的他回復了,有的他忙忘了。
也不覺得有什麼,始終故我,拿他當朋友圈或者微博一樣。
在和陳清霧的對話框裡,他看過無數次瓷都的落日。
像是不由自主地,他點開了鍵盤,輸:霧霧,我進積分榜前五了。
半小時後,陳清霧回復:恭喜恭喜!
然後,便沒了下文。
下一次,他又發道:進積分榜前三了。
陳清霧回了一個點讚的表包。
不是沒有鬧過別扭,但從來沒有哪次跟這次一樣,他們長達數周間的聯系,淡薄得甚至不如普通朋友。
陳清霧發朋友圈的頻率很低,他無從得知,現在在做什麼。
以前,只要閑暇一打開手機,就能知道飯餐吃了蛋餅;路過彩-票店買了一張刮刮樂,中了20元,拿去買了一杯茶;隔壁工作室燒了一爐極好的郎窯紅,翟靖堂老師都饞哭了……
他幾乎驚覺,有一扇門似乎徹底對他關閉了。
後天就是西南第一站的正賽,今天熱賽結束,晚上要賽況複盤。
他跟教練請假,說必須去見一個人,並且保證明早的訓練一定準時歸隊。
車隊都是年輕人,各種衝上頭的事教練見怪不怪,也就準了假。
下機直奔工作室而來,到達剛剛暮四合。
清霧不在,他也沒打電話,就站在門口等。
一個多小時的等待,那種想要見面的心,迫切得他坐立難安。
眼下,終於見到了,一路上都在醞釀的話,臨開口時,突然怯。
他是第一次會這種心。
孟祁然深深呼了一口氣,“霧霧……”
陳清霧抬眼。
他直直著,有些不懼不退的意思:“我們在一起吧。”
大抵是瞳深的人的優勢,被其凝視時,總覺得那眼神真誠得不可被辜負。
陳清霧頓了頓,抬手,拉開工作臺的屜,拿出煙和打火機。
不是預想中的反應,孟祁然稍稍有些錯愕。
看著垂頭銜一支在裡,打火機點燃,作分外練。
他更顯驚訝。
“……什麼時候開始煙了?”
“早就開始了。”陳清霧手指一頓,“……淵哥哥說你後天比賽?”
“……嗯。”
孟家有家庭群,各自的況都會實時分。
“希我的回答不會影響你的心態。”陳清霧聲音輕而平緩,“抱歉祁然,我不能答應你。”
“……為什麼?”
“因為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聲音平靜得仿佛在陳述一樁事實。
孟祁然瞳孔微放。
九歲那年暑假的事,不是沒有後續。
那天深夜,陳清霧的房間門被敲響。
已經睡了,被吵醒後迷迷糊糊地爬起來,打開門的瞬間,祁然說“噓”,隨即從門裡溜了進來,毫不給阻止的機會。
還在生氣,所以一句話也不跟他說。
他跑過去將窗簾拉滿,“過來霧霧,給你看個東西。”
不肯。
他就走到面前去,抬手,從外套的兜帽裡,拿出了一樣東西。
拿黑布裹住了,似乎是個罐子。
他看一眼,揭開黑布。
玻璃罐頭瓶,那裡面塞了一把青草,草葉間熒閃爍,如呼吸一明一亮。
“螢火蟲!”
“噓!”
急忙捂。
祁然把玻璃瓶塞進手裡,有點別扭地說道:“……中午說的話,對不起。我被我爸關了那麼久,煩得要死,所以衝你發火了。”
悶著頭不作聲,只是注視著那些螢火蟲。
祁然說:“以後我都不會丟下你了好不好,我發誓。”
他認真看著,眼睛裡的比螢火蟲還要漂亮。
一下就不生氣了,“……那是你說的哦。”
“嗯。我說的。”
陳清霧抬眼,看著此刻立在面前的年輕男人。
從出生起,他們就被青梅竹馬的名義綁在了一起。
十六歲那年開始,又摻雜了的喜歡,和他的似是而非。
他是目前為止的生命裡,最最重要的一部分,、親與友織一團麻,再不會有比這更複雜沉重的了。
只是,錯也就錯在那實在太複雜也太沉重了。
祁然不知道,那罐子螢火蟲,半夜的時候將它們放走了。
因為坐在床上,看見它們一呼一吸地拚命閃爍,像在絕對抗無法掙的黑暗。
於是起,打開窗戶,也揭開了玻璃罐的蓋子。
它們從草葉間飛進自由的夜,消失在了樹叢之間。
“我不是你的責任了,祁然。”陳清霧輕聲說道,“你自由地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喜歡你自己想喜歡的人吧。”
指間煙霧繚繞而起,煙霧之後卻有一雙乾淨而決斷的眼睛。
孟祁然著,隻覺耳鼓噪,而腦中空白。
話說得這樣清楚,他卻似有些無法理解一樣,“……霧霧,我沒聽懂你的意思。”
“你聽懂了。”陳清霧微笑看著他,“放心,我們還是像孿生兄妹一樣的親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孟祁然清楚知道,這一次的拒絕與過往的每一次都不一樣。
是認真的,要將“”的這部分和理,從他們的共生關系中剝除。
他以為自己不會有那麼在乎的。
但是為什麼竟有一種切之痛,好像是真有什麼在一寸一寸剝開他的心臟。
痛得他下意識深深呼吸,卻毫無緩解。
“霧霧……”
陳清霧的目越過他的肩膀,往牆面上的掛鍾看去,“你吃過晚飯了嗎?我給你點個外賣?我等下要去調試電窯,可能沒法陪你太久……”
話音一停,因為孟祁然繞過臺面側方,大步走了過來,臂一把將摟進懷中。
“哎……”急忙遠了拿煙的那隻手,將它撳滅在巖石臺面的一角。
孟祁然腦袋低垂,下抵在肩膀上。
那麼高的個子,這作使他顯得委屈極了。
“……我願意承擔這份責任,也不可以了嗎?”他沉聲問。
陳清霧頓了一瞬,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你喜歡我嗎?”
沒等孟祁然回答,補充道:“我說的喜歡是指,想要跟我做-的那一種。”
孟祁然一震。
這樣直白的話,難以想象會從清霧口中說出,就好像他從沒想過,竟會煙。
“我猜你從來沒想過。”陳清霧輕聲說,“不然早就應該發生了。”
孟祁然思緒很,一時無法反駁。
因為他直覺今天晚上的每一句話都很重要,一旦不經思考,說錯就再無挽回余地。
“出於責任跟我在一起,然後呢?祁然,你不會覺得,我能坦然接,有人不跟我上床,或者跟我上床,都是因為責任吧?”
以前就有這種覺了——有些時候,清霧似乎比他更,相對於“妹妹”,其實更像“姐姐”。
今天的這番話就是明證,仿佛是站在一個高俯視他稚的告白。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誰又稀罕你的“責任”。
他陡然間覺得無地自容。
陳清霧手,輕輕將他肩膀一推。
他卻不肯松手,反而抱得更。
孟祁然覺到那對抗的力量消失,手臂垂落了下去。
但是,並沒有來回抱他。
許久、一直都沒有。
他意識到,不管是深夜的螢火蟲;花掉人生掙的第一筆錢,帶去遊上看煙花;或是飛二十小時,趕生日的第一句祝福;把所有贏得的獎杯都送給;花三天三夜為寫歌……
這些,統統都無法再獲得的回應了。
他此刻赤手空拳、一無所有。
許久,孟祁然頹然地松開了手。
幾乎沒再看,他轉飛快朝外走去。
陳清霧目送他的影。
以前趙櫻扉問過,究竟喜歡孟祁然什麼。
十六歲那年,被學校有個男生糾纏,推搡間摔下臺階,左臂骨折。
那時候在醫院住院,煩悶得要死。
夜裡護士查過房,住院樓進休息時間。
不知道祁然是怎麼躲過護士站的人混進來的。
他帶了最喜歡吃的學校門口那家烤榴蓮,他最討厭榴蓮,嫌棄地遞給,說,不懂怎麼會喜歡吃這麼臭的東西。
那天恰好是祁然板比賽的日子,他得了冠軍,沒看到,捧著烤榴蓮更覺得委屈,說住的雙人間,又不能拿出來吃,會干擾到旁邊那床的。
祁然想了想,就說,我們下去吧。
沒那個膽,說被抓到就完蛋了。
祁然說沒事,家長要罵也只會罵他。
於是,穿上了祁然的外套,被祁然像個高級特工一樣,帶出了住院樓,沒有被任何一個護士抓住。
就在住院樓的空地前,祁然卸下了綁在自行車後座的板。
一邊啃榴蓮,一邊坐在VIP座近距離欣賞他的獨家演出。
祁然輕盈矯捷,像一陣風,有一個瞬間,他連同板在空中一個背躍,滯空時間那樣長,簡直像是飛起來了一樣。
看得呆住,好像心臟也跟著飛了起來,是那隻九歲時抓住的蝴蝶,飛進了的心臟。
陳清霧看著孟祁然的影走出了大門,消失於夜。
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眼裡還是泛起霧氣。
心口空空。
那裡曾經棲息著十六歲那年洶湧的風。
捉住又放生的蝴蝶。
/
兩周後,陳清霧聯系孟弗淵,安排趙櫻扉跟他們會面的事。
孟弗淵微信上回復說跟一家風險投資公司約了會面,無法親自去接,但派了司機過去。
趙櫻扉的要求,說想順便去他們公司參觀一下,不怎麼喜歡在飯局上跟人聊專業的事。
到時,是裴卲來接待。
上次開明黃保時捷上山喝茶的裴卲,這次更有驚人之舉——他將一頭頭髮,染了灰。
但因為長得不賴,這頭髮他竟駕馭住了,只是配合他上熒塗的T恤,顯得非常稚,一種追趕人流行但偏偏東施效顰的戲謔。
趙櫻扉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輕聲對陳清霧說:“他真的是創始人?我讀書,你別騙我吧。”
裴卲相當自來地手,“幸會幸會,我裴卲。您貴姓?”
“趙櫻扉。”趙櫻扉懶得手。
裴卲也不尷尬,收回手笑呵呵問道:“草長鶯飛的鶯飛?”
“又不是要發論文署名,不必知道那麼確吧。”
陳清霧了解趙櫻扉的格,生不怕得罪人。
這話實則多容易讓人難堪。
哪想到裴卲竟認可地點點頭,“名字是重要私,是得保護好。”
裴卲又問,是先參觀,還是先歇一會兒。
“先參觀吧。”
他們公司在科技園區,獨佔了一棟三層小樓。
二樓整整一層,歸研發部所有。
中央大廳四面玻璃,裡面擺設著一機械臂,有人正在裡面縱計算機進行調試,那機械臂據指令,靈活地做出各種反應。
裴卲說:“這是我們的一代產品。幾年前的算法了,只能輔助難度系數不高的外科手,更準的就有點抓瞎。”
趙櫻扉多看了裴卲一眼,因為覺得他說起正職工作倒顯得有些嚴肅,讓他據說是TOP2院校畢業的份,多了幾分可信度。
裴卲繼續往前走,拐過一個彎,走廊兩側是玻璃隔絕的房間。
“前面是件研發部門。”裴卲說,“趙小姐你看要不要進去看看。”
趙櫻扉說:“我來不就是為了看這個。沒什麼要保的吧?”
裴卲聳聳肩:“目前的研究果,免費發出來都沒人看。”
戴好口罩,兩人隨裴卲進去。
那裡頭窗明幾淨,整潔井然。
趙櫻扉逛了逛,隨口讚道:“不錯,你們蠻舍得在設備上花錢的。”
“之前都是給第三方代工的,後來我們跟園區有個公司合作,立了自己的件研發部門。之後投量產,再找企業代工。”
“你們現在搞不定的是哪個部分的材料?”
“你可以理解為’指尖’的部分,目前件、芯片和電控傳系統三者配合不是特別好,很多細作都無法實現……”
於是,陳清霧眼見著趙櫻扉立即和裴卲投了熱烈的專業討論。
隻到高中水平的理工科知識,已不足以支持聽懂兩人滿口的專業語。
聊了十來分鍾,趙櫻扉意猶未盡。
但裴卲不是材料學專業的,沒法再深陪聊,就說到會客室去,他把負責這塊的工程師過來繼續討論。
三人移步會客室。
裴卲人來倒水,隨即自己出去找人。
會客室布置得很講究,觀葉植,真皮沙發,木質茶幾,上面擺著燒茶的。
過來招待的員工笑問:“二位想喝點什麼?”
趙櫻扉:“給我檸檬水就行。”
陳清霧看了看盤子裡整齊收納的茶葉罐,“你們都有什麼茶?”
那員工說道:“各種種類基本都有。我們孟總平常喜歡喝茶。”
陳清霧心念一,“那他最喜歡喝什麼?”
員工笑說:“孟總隻喝霧裡青。”
陳清霧一怔。
這樣問,實則更希得到否認的回答。
然而這位員工的語氣,比那天裴卲的隨口一提,更要篤定。
趙櫻扉說:“這個茶名跟你名字好像啊清霧。”
陳清霧心說,不要再提醒我了,我知道!
員工察言觀,笑說:“那就給兩位泡霧裡青嘗一嘗?”
說完,他轉打開了一旁的胡桃木餐邊櫃,從裡面拿出一套茶,“孟總一般會拿這套茶招待貴客。”
他將茶拿清水涮了涮,放在桌上,又去拿茶壺接水燒水。
陳清霧看著那茶,一下頓住。
化灰都認識,那肯定是誇張的說法。
但摔碎了都認識,這話不假。
因為這套茶,就是自己燒的——那還是在翟老師那兒工作的時候。
那時正逢工作室立十周年,翟靖堂有意栽培學生,就他們做一套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他拿去放在自己的靖南堂網上售賣。
陳清霧自自己最滿意的作品也是水平有限,因此只在自己的朋友圈轉發過十周年的作品總結,而沒有提店售賣的事。
後來,翟老師喜氣洋洋地通知他們,那一批作品都賣出去了,鼓勵他們前途無限未來可期。
那是冠以自己名字的作品,第一次在商業市場上流通。
說不好奇買家是誰,那一定是假的。
但出於對客人私的尊重,按捺住了去找店運營詢問的衝。
沒想到,竟會在這裡不期而遇。
趙櫻扉手肘輕撞一下,“發什麼呆?”
“哦……沒事。”
茶剛沏好,裴卲帶著那負責材料科學的工程師過來了。
茶室一時間又變了學研討會。
不知不覺間,一下午過去。
裴卲說:“了沒?要不換個地方繼續聊?孟總訂好座了,我直接帶你們過去吃晚飯。”
孟弗淵定的地方在附近商圈,米其林二星的高級法餐廳。
他們到了一會兒,孟弗淵才姍姍來遲。
他穿一比平日裝束更顯周正的套裝,骨架清正,氣度斐然,走過來時隻人覺得周遭都耀了幾分。
服務員挪開餐椅,他沒立即坐下,而是向著趙櫻扉手,“幸會。非常謝你今天撥冗過來指導。我孟弗淵,公司的另一位負責人。”
趙櫻扉幾乎是不知不覺地手,愣愣地跟他握了握手。
孟弗淵這才坐下,解開了袖扣子,解釋自己遲到的原因:“抱歉,下午有事剛剛結束。”
裴卲說:“談得怎麼樣了?”
“約了下次一起打球。”
“那就是有戲了。”
餐廳是套餐製,無需點餐。人已到齊,裴卲吩咐服務員通知上菜。
上前菜的時候,趙櫻扉稍稍湊近陳清霧,“他就是孟祁然的哥哥?”
“嗯。”
“他倆長得不像啊。”
陳清霧細想了一下,“好像是的。”
“他氣場有點嚇人。”
“沒有,他人好的。”
兩人不好繼續竊竊私語,各自坐正。
孟弗淵這時看向公司的材料科學工程師,問道:“下午帶趙小姐參觀,聊得怎麼樣?”
裴卲說:“吃飯就吃飯,聊工作。”
“……”
陳清霧不莞爾。
好難見孟弗淵吃癟的時候。
後面話題,也就不再圍繞工作展開。
孟弗淵問趙櫻扉:“趙小姐和清霧是怎麼認識的。”
直到這時候,他才明正大地看了陳清霧一眼。
穿一件背心上,搭高腰牛仔,水洗藍。
一頭長發沒扎,墨藻似的,從肩頭落下來。
趙櫻扉說:“隨便去我們學校生化環材專業的課上旁聽抓人,恰好抓到我了。”
“抓人?”
陳清霧笑說:“我那個時候想調配自己的釉料,需要一個化學比較好的同學幫忙。邊沒有這樣的人,就直接去隨便找人了。”
趙櫻扉補充:“上來直接問我,同學能請你幫個忙嗎,不然我要畢不了業了。我都不認識,心想哪裡來的神經病。但長得漂亮嘛,我對漂亮的人比較寬容。我開始以為是要我幫忙填畢業論文的調查問卷,沒想到是要幫忙配比什麼釉料,麻煩得要死……反正莫名其妙就跳進坑裡了。”
孟弗淵說:“很有趣的淵源。”
裴卲說:“怎麼沒有隨機抓我去幫忙啊。”
孟弗淵:“你懂得反思了,有進步。”
裴卲::“……”
得知趙櫻扉本科也是在北城讀的,大家一時間有了共同話題,聚眾吐槽了一番北城的通、天氣和“食”。
一頓飯結束,孟弗淵送陳清霧和趙櫻扉回去,兩人在一個方向,正好順路。
到了大學城,趙櫻扉先行下車,關上車門前對清霧說:“明天我去找你玩。”
“好呀。”
車門闔上。
陳清霧方才跟趙櫻扉一塊兒坐的後座,下車之後,也沒有挪到副駕去。
車廂裡氣氛寂靜。
陳清霧微妙覺得不自在,這跟那次來東城,孟弗淵去機場接機的不自在,還不大一樣。
沉默片刻,陳清霧還是說道:“淵哥哥,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你問。”
“今天去你們會客廳喝茶,我看到那套茶……”
“是你做的。”
孟弗淵承認得這樣乾脆坦,倒讓陳清霧一時語塞。
孟弗淵往車後視鏡瞥了一眼,“那時看到了你發在朋友圈的十周年作品匯總,正好公司缺一套茶,你做的那一套最符合需求。”
“……你沒告訴我。”
“我想你不特意宣傳自己的作品,可能有自己的想法。怕告訴你你反而不自在。”
“……我確實是因為不夠滿意。”
“還好。用起來很趁手。”
陳清霧訥訥地說了聲“謝謝”。
是滴水不的解釋,完全可以自圓其說,不是嗎。
但總覺得自己好像被糊弄過去了。
又本能地不敢繼續追問。
後面不再說話,而孟弗淵也沒再出聲。
一直到了工作室門口,車停下,孟弗淵手松開方向盤,斟酌過後方才開口,“前幾天,我媽和廖阿姨去看了祁然的比賽。”
陳清霧“嗯”了一聲。
“們說,祁然狀態不太對,衝得有點兇,差點出事。”
陳清霧抬眼,忙問:“他還好嗎?”
“沒事。”孟弗淵轉過頭來,看了一眼,“恕我冒昧。清霧,你們是還沒有和好,還是又分手了。我不應該過問你們之間的事,只是家裡有些擔心,問祁然他又不肯開口。”
陳清霧驚訝,片刻又想,那也不奇怪,“……淵哥哥,是不是你們所有人都覺得,我跟祁然是一對。”
孟弗淵一頓,“……你們不是嗎?”
“不是。從來就不是。”
孟弗淵手掌一下搭上了方向盤,手指扣,似乎如此才能不讓一時間翻湧而複雜緒的外泄,“那你們……”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啞了兩分。
陳清霧往後靠去,疲憊地歎聲氣。
放在以前,絕對不會覺得孟弗淵是一個合適的傾訴對象。
但可能太缺,太缺一個家長陣營的知人,所以這一刻選擇了實話實說:“他從來不喜歡我,我們怎麼可能在一起呢。”
孟弗淵不是很敢茍同這個判斷,但清霧這樣說,或許是有自己的立場和判斷。
“淵哥哥你知道我研究生畢業做的那隻杯子,我送給祁然了吧。”
花與霧。
當然知道。
孟弗淵“嗯”了一聲。
“有個民藝理論家柳宗悅,他說,有被製作出來的前半生,和被使用的後半生。在祁然那裡,那隻杯子的後半生被封存了。我每次去他房間,看到展架上的杯子,都會很難過,因為杯子就是用來喝水的啊——你能理解嗎?”
也是同樣,應當被“使用”,而非上供。
孟弗淵沉默不語。
他不敢說“我能”。
陳清霧抬手捂住臉,“……你們不要再來問我了,我不欠他一句代。我已經跟他把話說清楚了。”
孟弗淵聽見聲音變得。
他不敢回頭去看。
或許正是因為那麼難過,他不敢回頭去看。
孟祁然從未上場,並不等於他就可以順勢上場。
因為的注視從來就隻為祁然一個人。
的難過也是如此。
天已經黑了。
車廂裡寂靜得像在無風的山谷。
思緒紛,來不及一一整理。
他聽見抑的泣聲,往後視鏡裡看去,卻只看見垂落的長發,擋住了所有表。
陳清霧忽然聽見引擎發的聲音。
隨即車子啟。
抬頭往前看了一眼,“……去哪裡?”
孟弗淵沒有回答的話。
那沉默的背影,有種無言的冷峻。
陳清霧也沒再問。
隨便吧。
車朝著更荒僻的遠郊開去,沿路燈火都變得稀疏。
似乎開了半小時,車終於停下。
他們停在了一座橋下,河邊是破碎石灘,沿河長出了茂盛的蘆葦叢。
孟弗淵下了車,往後走了一步,拉開後座車門。
陳清霧抬眼。
他戴著尾戒的那隻手遞了過來,“下來吹吹風就沒那麼難過了。”
“……真的嗎?”
“嗯。”
他試過無數次。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早安~
謝支持正版~
本章留評都有紅包~
甜蜜婚令:陸少的醫神嬌妻
“報告陸軍長,外頭謠傳我們同被而眠,有一腿!” 他從卷中抬頭,緩身站起:“你要我如何?” “說清這隻是謠言……” 他將她抵在牆上,順便堵住了那張嘴:“陸太太,我們得坐實這個謠言。” 重生前,她一直在做的事,遠離他,遠離他! 重生後,她一直想做的事,給他生猴子,生猴子! 陸行止一生就奉行兩個條例: 一是破壞軍婚是違法的。 二是江瑤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魂。
8.18 179498豪門棄婦的快樂,你們不懂
經歷過996個快穿世界,楚明瀟被送到養老世界享福。穿來這天就是她結婚的日子。她協議結婚的財閥老公:“我能給你的只有錢,別的不要妄想。”楚明瀟:好耶!到哪里去找這種辛苦賺錢給老婆花,還不要老婆生孩子的絕世好老公?…
8 11893毒妃有喜,我的將軍好殘暴
婚前,蕭將軍評價丞相家小姐:不知羞恥! 婚後,蕭將軍評價自己的夫人:不堪入目! 有人大著膽子問:「現在呢? “ 蕭將軍立即道:”夫人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溫柔賢淑,善良可愛,人見人愛,花見花開...... 本將軍甚是喜歡。 ”
8 12597肆寵嬌柔
“時硯哥,我喜歡你!”滿臉嬌羞的黎笙,喊住了抬腿即將離開的霍時硯。???“黎笙,我不喜歡你,不要做讓人厭惡的事。”嗓音冷漠夾帶著疏離,眼神只是輕輕掃了她一眼,連個正眼都沒有給。???后來這句成了她的夢魘。經常午夜時分驚醒。??她的眼中再無光,成了半入佛門的冰山美人。????時隔三年,再次相遇時。黎笙也只是跟他點頭示意,再無其他。???霍時硯望著保持距離的人兒,不再向從前一樣每次都甜甜地喊“時硯哥… ...
8.18 30062奶糖酥
傅家三少傅津北,顏高多金,矜貴冷清,令無數雲城上流名媛爲之傾慕。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這樣的天之驕子最後卻娶了舒家的那個小傻子。 好友痛心疾首:“津北,你要是被你爹挾持了,你就眨眨眼。” 手持紅酒杯的男人目光微轉,落向不遠處逗貓的那團身影,薄脣輕勾,漆黑的眼眸裏盡是溫柔繾綣。 “我自願的。” 所有人都說她配不上自己,那是他們不知道他的阿湄有多珍貴。 ——傅津北 阿湄有個漂亮的小盒子,裏面裝着收集來的糖果,寶貝的不得了,誰要都不給。 某天下班回到家的傅津北卻撞見小姑娘滿心歡喜地拿出一捧塞進了紀思渺的口袋裏。 吃醋的某人霸道地摟住小妻子,輕咬着她嬌軟的耳垂啞聲低喃。 “以後不許把糖給別人……尤其紀思渺。” 她探出半顆腦袋,睜着迷糊的雙眼。 “可……思渺是津北的外甥呀?” “那也不行。” “哦。” 傅津北愛極了她的甜美,低着頭再度覆了上去。 他纔不會承認,自己吃了一個小屁孩兒的醋。
8.18 6876嬌氣包貴妃穿書了
蘇窈上輩子是個六宮獨寵的貴妃。 她絕美傾城,嗓音酥柔,纖纖玉手比羊脂還要細嫩,吃穿用度無一不精無一不貴。 一朝醒來,她被告知穿書了,成了男頻爽文裏那個嫌棄牛逼男主出身低,註定下場悽慘的未婚妻。 蘇窈看着前世把她放在心尖寵的男人俊容,小臉委屈一癟:“陛下,你不愛我了嗎?” 未來的商業帝王男主:……? “那你爲什麼給我穿這麼粗糙的衣裳,把我的皮膚都磨紅了!早上起來連個伺候我梳洗的人都沒有!吃的東西我嚼都嚼不動!” 男主:簡直胡攪蠻纏! 他只好買來更華貴精緻的衣裳,每天早上親自給她穿上,再幫她梳頭穿鞋,抱她下樓喂她吃早餐。 “生氣!你送給我的鑽石項鍊爲什麼她也有!”蘇窈指着電視上的明星廣告。 男主:女人就是愛攀比! 於是他又訂做全世界僅此一件的珠寶首飾和戒指,戴在她身上,就爲讓那氣呼呼的小臉露出笑容。 “討厭!你輕點,把人家剛做的水晶美甲都壓斷啦!”蘇窈嗔着情態未消的美眸粉拳捶他。 男主:跟只貓兒似的,嬌裏嬌氣! 他又連夜翻看一本《美甲大全》,第二天親自給她做了個韓式美甲,低聲哄道:“不生氣了吧?” 柳眉以爲自己是書中女主,她一直在等簫胤和女配退婚。 可她左等右等,不但沒等到簫胤和蘇窈退婚,還將本該被嫌棄的女配蘇窈寵成了公主? 她終於按捺不住了。 蘇窈皺着小臉打量她:“陛下,你是不是想揹着我納新的妃子!” 簫胤摟住她柔軟腰肢,溫柔地在她發頂親了親:“小腦瓜亂想什麼呢。” 後來…女主就消失了,再沒在蘇窈面前出現過。 蘇窈笑得眉眼嬌豔,雖然換了一個世界,但陛下還是隻愛她一個啦!開心~ 簫胤無奈:都說了,要叫老公,不叫陛下。
8.18 2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