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初五開始,黃家豆腐坊又開始營業了。但正月間爺兒兩個都不出門賣豆腐，每日也不用起那麽早,天蒙蒙亮的時候起來做豆腐。吃過了早飯之後,黃炎夏和黃茂林流挑著擔子出去賣豆腐。

正月間各家各戶都在走親戚,隻要家裏來了客人,定然都要買豆腐的。除了外頭去賣，仍舊有許多人上門來買豆腐，甚至有板板地來定。

家裏了黃茂源,父子兩個覺又和以前一樣人手張了起來。好在元宵節之前不用上街，慢慢適應，等日子久了,又能習慣了。

黃茂源才是真正忙碌了起來，他每日天蒙蒙亮就出門，天黑了才回來。東奔西跑，卻樂此不疲。

他知道自己想要離父兄，必須要吃些苦頭。在外頭了委屈也罷,被人刁難了也罷，他回家後都隻字不提。

有時候夜裏睡覺時，黃茂源翻來覆去,他在想怎麽和人打道,怎麽理別人講價錢的問題，怎麽讓別人覺得他是最可靠的，怎麽在一群老車夫裏頭穎而出。

這一二年間，黃茂源時常跟著父兄一起出門賣豆腐,跟他們學了許多人世故。他雖然憨厚，並不是個傻子。但跟在別人後打雜和自己獨自挑大梁完全是兩回事，他第一次真正會到了生活的艱辛。

黃茂源原來覺得楊氏沒必要為了家業和大哥為難，如今他理解了楊氏。正是因為這份理解，黃茂源暗自發誓，一定要堅持幹下去，自己幹出一番事業來，阿娘就不用夾在中間做惡人，阿爹也能對他放心，他和大哥才能一輩子真正做好兄弟。

他翻來覆去的，紅蓮自然也睡不著。紅蓮如今一心裝的都是黃茂源，見他心緒不寧，紅蓮時常安他，或從言語上引導，或是一個擁抱，用自己的方式讓黃茂源相信，家裏人都在支持他。

整個正月，黃茂源把平安鎮各個村子的角落都跑遍了，往縣城裏也去了兩趟，周邊幾個鎮子他也去過。他雖然年紀不大，因長相憨厚，容易贏得別人的信任。他努力記得黃炎夏的囑咐，勤、眼勤、勤，多幫人家拿東西，多替人家著想，時間久了，自然會有更多的人信任你。

一個正月跑下來，黃茂源掙了二兩多銀子。

正月三十的晚上，他把所有的錢都給了黃炎夏。

黃炎夏掂著手裏的碎銀子和銅錢，老懷欣。

他先誇讚了黃茂源，“不錯不錯，你這個年紀能一個人出去跑，本來就很不容易。我原想讓你再多在家裏幫兩年的忙，可我看你對磨豆腐並不是很上心。這幹一樣事，若是不喜歡，頂了天也隻能幹個不好不壞。”

黃茂源聽見阿爹誇他，嘿嘿笑了。

黃炎夏又繼續給他敲警鍾，“正月間走親戚的人多，大過年的，主家為了臉麵，也願意花幾個錢雇車。接下來拉人就不容易了，你要及時改變路子。驛站很快會來許多外地人，你幫著拉貨也行，給外地客商供應草料也行。什麽都去試一試，慢慢地你就能琢磨出你自己的路子。”

黃茂林靜靜地在一邊聽著，他仔細想了想，自己喜歡磨豆腐嗎？他好像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問題，從他十一歲開始，他就想跟阿爹學磨豆腐。他想早些掌握家裏的這門手藝，他想將來承接阿爹缽，完他原配嫡長子的責任。

他是不是要一輩子在豆腐坊裏磨豆腐呢？豆腐好像已經了他生命裏的一部分，讓他和豆腐隔離開，實在太難了。但他難道要一輩子都這樣早起磨豆腐？他還沒想那麽遠。

黃炎夏的一席話，讓黃茂林陷了沉思。他對於自己的未來，漸漸開始有些不滿意。但他也說不上哪裏不滿意，這個想法像一粒種子一樣紮在他的心頭。他看了看梅香的肚子，他有了妻兒，他以後的人生路上，多了牽掛，他要為梅香和孩子們思考。

黃茂林在思緒飄飛，黃茂源正點頭如搗蒜，“阿爹放心，我會用心幹的。”

黃炎夏把其中的兩收益又退給了黃茂源，“好好幹。”

二月初，天氣漸漸暖和了一些。白日太大的時候，梅香會在院子裏找個沒有風的地方曬太。

的肚子越來越大了，孩子的越發明顯。梅香整個孕期長了一些，後期時每日不敢多吃多睡，倒沒有像旁人說的那樣瘋長。

梅香開始有些行不便，肚子太大了，低頭連自己的腳都看不見。穿鞋也不方便，好在的雙腳沒有腫，原來的鞋還能穿得下。

夜裏睡覺時，若是躺著睡，一小會子就覺出不氣，口像了一塊大石頭。不舒服時孩子鬧騰的更厲害，為此，梅香隻能側著睡。但側久了人也難，難也要忍著。

梅香夜裏時常醒，怕影響黃茂林，醒了也不說話，悄悄翻個。因孩子太大，又開始總是起夜。孩子剛上時，著下腹部，時常要上茅房。後來孩子跑到上頭來了，覺好一些。這些日子，孩子長大了，又開始往下掉，梅香總覺自己剛喝了水就要解手。

楊氏跟說這是正常的，有子的婦人就是這樣。

梅香過生日那天，黃茂林特意從街上買了二斤餅回來。這餅脆可口，又甜又香，就是價格太貴。黃茂林分出一半給了楊氏，留給家裏人吃，剩下一半都給了梅香。

梅香嗔怪他不該買這麽貴的東西，自從梅香立誌以後讓孩子們也讀書之後，就變得比以前小氣些。除了該花的錢，其餘都攢了起來。

黃茂林了的肚子，“就算要攢錢，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攢個地主。你一年才過一次生，這是你肚子大了，若是跟往常一樣，我定要給你多扯幾尺花布，做兩像樣的裳。”

梅香一邊吃著餅一邊瞇著眼睛笑，“我裳多的很。去年我阿娘給我陪嫁的，到現在還有好多沒上呢。”

梅香吃過一塊餅之後，拍了拍手上的渣子。

吃的高興，忽然，肚子裏的孩子醒了。每逢梅香吃了甜東西，孩子就會一。

黃茂林直笑，“以後定是個饞的，吃點心。”

小娃兒隔著梅香的肚皮，一陣拳打腳踢。隔著裳都能看見，一會兒這裏鼓起一個包，一會兒那裏又拱起來了。

黃茂林興地了凸起的地方，爺兒兩個時常這樣一起玩，小娃兒已經習慣了他的聲音和行為，越發興起來，小手小腳忙活個不停，有時候還用屁頂一頂。

孩子已經快九個月了，長了形，哪裏頂出來都能認得出來。

這樣玩了一會子後，小娃兒忽然又安靜了下來。

黃茂林笑了，“玩著玩著就睡著了。”

梅香了肚子，“他才多大，聽說小娃兒出生後也是這樣的，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初六那天，黃茂林沒有趕集，在家裏陪著梅香。

小夫妻正在一起整理孩子的裳，葉氏忽然又來了。

楊氏本來在淑嫻屋裏指導做針線，立刻出來迎接葉氏。

葉氏後頭還跟著明盛和蘭香，娘兒三個手裏全是東西。

楊氏一看就明白，葉氏這是來送催生禮了。洗澡盆、尿布、裳、帽子、子、剪子......

葉氏笑著和楊氏打招呼，“大嫂在忙呢。”

楊氏笑著把們往堂屋引，“閑著無事，和孩子們一起做做針線。我才剛讓梅香把給孩子預備的東西清理清理，該曬的拿出來曬曬。”

到了堂屋之後，葉氏幾個人把手裏的東西放下了，楊氏讓們母子坐下，忙著搬凳子倒茶。

黃茂林和梅香聽見靜，丟下手裏的東西就趕了過來。

梅香如今不能跑，站立或者走的時間久了，還得扶著腰。

黃茂林扶著進了堂屋，一起給葉氏打招呼。

葉氏起扶著梅香坐到了自己邊，目溫地看了看梅香。

梅香孕期沒有變得非常胖，但整氣還好。因不怎麽幹活，作息規律，且吃的也好，家裏又沒人給氣，的心態一直很平和。除了前期對生孩子有些恐懼，過了年之後，隨著產期臨近，反倒不再擔憂。

葉氏拍了拍梅香的手，“一個月沒看到你，孩子長大了不。”

葉氏沒有貿然去梅香的肚子，知道自己沒有天天和兒住在一起，乍然去，說不定孩子會鬧騰。

梅香自己了孩子，“是呢，我覺它最近長大了不，我走路比以前更累了。”

葉氏笑了，“後麵一個月孩子長的更開，如今孩子筋骨都長好了，你注意一下，莫要吃太多，最後一個月全是長，太大了不好生。”

梅香直點頭，“阿娘放心，我不敢吃太多的。”

葉氏知道親家從來不虧待兒的，好在梅香也不是那種一味貪的。葉氏聽說過外頭有一些人家，平日裏不把媳婦當回事，克扣吃穿，等媳婦懷了子，看在孫子的份上，又一味讓媳婦多吃。長期吃不好的人忽然讓敞開了吃，的胃口會越來越大，孩子養的又又壯，最後吃苦的還是媳婦。

楊氏見葉氏送來了這麽多東西，在一邊不停地誇讚葉氏，“弟妹真是有心了，這些東西都備的齊齊的，我甚都不用心了，白得個孫子。”

葉氏忙跟著客氣，“我不過是偶爾來一回，平日裏還是嫂子你們心照顧。我都聽梅香說了，自從懷上了子，都不怎麽幹活。在旁人家哪裏敢想這麽好的日子，也就嫂子家裏寬厚。”

婦人們說話，明盛兄妹和黃茂林兄妹都坐在一邊安安靜靜地，一句話沒。

楊氏和葉氏客氣了一陣子之後，對梅香說道，“梅香，帶你阿娘去看看你自己給孩子準備的東西，你阿娘養了四個孩子，比我有經驗多了。”

楊氏這是讓娘兒兩個說私房話去，是主家，總不好自己找地方退出去，索讓們到西廂房去說。

葉氏客氣了兩句之後，跟著梅香去了西廂房，蘭香也跟去了，黃茂林留在堂屋陪明盛說話。

明盛子更活潑一些，與黃茂林說話時都是想到什麽說什麽。他第一次來黃家，還特意到豆腐坊裏看了半天。

黃茂林把豆腐坊裏的東西一一說給他聽，明盛聽的連連點頭。

西廂房裏，葉氏仔細看了梅香準備的一些東西。小裳、棉布包、褥子......

葉氏一邊看一邊和梅香說閑話，“前兒明嶽親了。”

梅香聽到後，先沉默了一下，又對葉氏說道，“明嶽這樣也不錯，我聽說他嶽家好的很，媳婦也很不錯。”

葉氏點頭，“是呢，我看過一回那姑娘，真不錯，長的不差，大大方方，懂禮的很，不怯場，還認字。家裏開著作坊，殷實的很。說起來，明嶽就是勤快可靠，也不識字，若不是上門，想說這樣的媳婦也難。”

梅香問葉氏，“敬傑叔父和嬸子如今如何了？”

葉氏把娃兒的尿布又疊好了放一起，“他們兩個剛開始自然是舍不得明嶽，誰家的長子不是花了大心思養的。好在明嶽是個有心腸的好孩子，就算去了別人家，以後也不會就把父母拋在腦後了。”㊣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梅香低聲對葉氏說道，“阿娘，敬傑叔父家裏得了銀錢，以後還會種咱們家的地嗎？若是他不種了，一時半會哪裏能找到這麽好的人家呢。”

葉氏笑了，“你莫要心，如今明朗名下有五十畝免稅田地，咱們家本來就有二十七畝地，我預備過一陣子再買二十多畝地，湊個五十畝地。既然不用稅，租子我自然不會收太高。他們家雖然得了明嶽的聘銀，但他家裏還有三個兒子呢，這點銀子扔進去，也就聽個響。我問過你嬸子了，說還要種咱們家的田地。”

梅香這才放心，“阿娘，您買田地，手裏錢夠不夠？”

葉氏急忙道，“夠了夠了，明朗才收了學裏的束脩，過年油坊收益不錯，買個二三十畝地綽綽有餘。你手裏要是有閑錢，也可以多置辦一些田地。”

梅香小聲對說道，“阿娘，我等分家了再說。”

葉氏也低頭問，“去年秋收，你的嫁妝田收有沒有給你？”

梅香輕輕點頭，“刨除掉了糧稅和人工費，其餘都給我了。茂林哥的田出息都給了家裏，這是當初說好了的。”

葉氏聞言又輕輕點頭，“這是應該的，他們兄弟沒分家，不管田地寫在誰名下，都要給家裏。你們家小叔子跑車跑的如何？給了家裏多？”

梅香一一說了黃茂源跑車的事，葉氏也跟著高興，黃茂源能自己找份營生，以後分家時親家就不會偏向哪一個了。

娘兒兩個在屋裏絮絮叨叨說了許多私房話，葉氏又囑咐了梅香許多產期臨近的事，梅香聽的點頭如搗蒜。

葉氏輕輕了的頭發，“別怕，你子骨好，生孩子定會順順利利的。過了九個月，說生就生了。這些日子你自己要用心些，要是哪裏不舒服了，及時告訴你婆母，讓茂林去我，千萬別因為怕麻煩人家就自己忍著。”

梅香認真地點了點頭，“阿娘放心，我不會委屈自己的。”

蘭香一直在一邊靜靜地聽著，梅香拉住的手，“蘭香如今在家裏是阿娘的得力幫手了。”

蘭香靦腆一笑，“我跟姐姐比起來差遠了。”

葉氏笑了，“你們各有各的好，不能比的。”

說完，葉氏就起，“時辰不早了，我得趕回去了。”

娘兒三個又一起到了堂屋，葉氏和楊氏告別後，帶著一兒一又回去了。

葉氏走後，楊氏讓梅香把葉氏送來的東西都拿回自己屋裏。

黃茂林把葉氏送來的東西仔細看了看，疑地問梅香，“阿娘為甚還送一把剪子？剪子不是兇？”

梅香笑著跟他解釋，“這剪子是剪臍帶用的，有些小娃兒到了日子遲遲不落地，送把剪子，就是讓他別磨蹭，該出生的時候早些出生。”

黃茂林聽的直點頭，“原來是這樣，我還是頭一回聽說。這養個孩子這麽多道理，若是不養孩子，一輩子都不曉得。”

梅香點頭，“可不就是，這是頭一個，養的細些。我聽人說，等孩子多了，就是隨便瞎糊弄。”

黃茂林哈哈笑了，“胡說，都是自家的孩子，怎麽能瞎糊弄。”

日子越來越臨近產期，梅香雖然走路不便，但每日都要出門活。跟著楊氏去菜園，也不幹活，就在菜園裏四晃，有時候跟淑嫻一起挖野菜回家做餅吃。

除了去菜園，梅香還時常去張發財家裏找徐氏玩。徐氏把豆豆的許多小裳給了，為的是討個好彩頭。梅香投桃報李，每次去都給豆豆帶許多零。

在家裏時，梅香吃過飯之後不是洗碗收拾廚房，就是到走。家裏人也不管，隻讓注意些別摔著。

這頭梅香安心靜候產期，那頭，葉氏也開始忙活家裏的大事。

葉氏多方打聽，終於買到了二十畝地。如今田地可不好買，平安鎮越來越繁榮，好多人家富裕了都開始爭相購買田地。

買這二十畝田地，花了葉氏近一百兩銀子。葉氏前頭剛買過田地，後腳韓敬傑和柴氏就來鎮上找了。

韓敬傑夫婦借著趕集的理由，買了一些家常用的東西後，就著門過來找葉氏了。

夫妻兩進門的時候，葉氏正在準備晌午學堂裏的飯菜，見到他們後忙熱地出來迎接。

韓敬傑恭敬地了一聲三嫂，柴氏也熱地和葉氏打招呼。

韓敬傑把手裏的麻袋放下了，柴氏笑著對葉氏說道，“三嫂，這開了春，菜園裏的萵筍菜苔一下子全部長了出來，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我給三嫂帶了一些來，三嫂別嫌棄，留著炒個盤也好。”

葉氏忙請他們在倒坐房坐下了，又讓蘭香給他們倒水，“你們也太客氣了，還給我帶這麽多菜來。”

柴氏笑了，“三嫂總是照應我們，我們也沒有什麽能回報給三嫂的。”

葉氏客氣道，“說什麽照應不照應，敬傑兄弟也總是幫我們幹活。咱們兩家關係好，我就不跟你們說客氣話了。蘭香，把你嬸子送來的菜收起來。”

韓敬傑聽們妯娌說了一會子話之後，開始說出了自己今日來的目的，“三嫂，你家裏忙碌，我也不和你兜圈子。我聽說三嫂家的房子想賣了，不知道三嫂想出個什麽價錢？”

葉氏立刻反應了過來，“你們不準備蓋新房子？”

韓敬傑搖頭，“三嫂，蓋新房子本大的很。明嶽懂事，給家裏掙下這一筆銀子，我家裏還有三個孩子呢，若是蓋新房，得花不錢。我們合計過了，三嫂家的房子大，兩個院子足夠住人，西院裏豬圈柴房什麽都有。當初三哥蓋房子的時候我一路跟著幹，用的什麽料子我一清二楚。原來我以為三嫂那房子要留著的，如今既然要理，我就想來跟三嫂商議，看能不能先著我們家。三嫂放心，你給旁人家什麽價格，我也出什麽價格。”

葉氏聽了後心裏很，韓敬傑就是韓敬傑，從來不會仗著兩家關係好想來占便宜。明嶽的聘銀厚，他也沒想過風風蓋房子。

葉氏給夫妻二人續了茶水，“既然你們想要，等明朗晚上回來了，我跟他說一聲。他也大了，家裏的事我不好越過他單獨做主。”

柴氏點頭，“這是應該的，三嫂，聽說你家又買了田地，三嫂能不能還給我家種，我們仍舊按照原來的租子給三嫂。”

葉氏看向柴氏，“弟妹，這樣下來，你們可要辛苦了。”

柴氏笑了，“三嫂，明嶽這孩子為了家裏，自己去給人家做上門婿。我們做父母的，不能躺在那裏全部指孩子，自己卻不彈，說出去了人家不我們的脊梁骨。”

葉氏仍舊說要征求明朗的意見，韓敬傑夫婦坐了一會子就走了。

白日學堂裏人多，葉氏從來不和明朗說家裏的事。等夜裏明朗回來後，葉氏仔細和他說了韓敬傑夫婦的要求。

明朗對韓敬傑夫婦很是信任，一來這是韓敬平的好友，二來，韓敬傑的人品確實值得人敬佩。明嶽因為去做上門婿，韓敬傑反而比以前更加賣力幹活。

過了幾日，韓敬傑夫婦再次上門。葉氏母子頭先對董氏說十二兩銀子並不是蒙董氏的，因董氏摳搜，明朗還特意往低了說，反正董氏又不會真的買。如今賣給韓敬傑，明朗與葉氏商議後，仍舊隻收了十二兩銀子，就這，還有人價在裏頭。

雙方簽了契約，約定好時間去過戶，韓敬平蓋的房子就歸韓敬傑了。

韓敬傑收好了契約之後對葉氏說道，“三嫂，這房子當初我跟著三哥一起蓋的，三哥當時給了我厚厚的工錢。如今，三嫂和明朗賣房子又要了錢。我家裏孩子還小，住不了那麽多屋子，三嫂回去了隻管去住。”

葉氏有些慨，眼眶有些紅，“這是你三哥蓋的房子，給你我最放心不過了。家裏的那些家夥事兒，你們要是看得上，都留著用。”

兩口子客氣了一陣子後，和葉氏母子告別，又回韓家崗去了。

韓家崗族人聽說葉氏把宅子轉給了韓敬傑，那些想打主意的頓時偃旗息鼓了。有些沒占到便宜的，就跑到韓敬傑麵前來說風涼話。

有說韓敬傑靠著兒子終於過上了好日子，有刻薄的說韓敬傑賣了兒子也能住磚瓦房了。

如董氏這樣的蠢人，隻知一味咒罵。三房的房子沒了，心疼肝疼疼，就好似葉氏把的房子賣了似的。

韓敬傑如今並不去管外頭的風言風語，他買過了房子之後，立刻帶著孩子們搬家了。

搬家之前，他還帶著香燭紙炮去看了韓敬平。韓敬平生前和他關係好，並未因為他家貧而看不起他，反而照顧他。若不是韓敬平慷慨解囊，他連媳婦都娶不到。

韓敬傑在韓敬平的墳頭喝了一些酒，借著酒勁對著墳頭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話。他讓韓敬平放心，他會好生照看屋子，不會一轉一瓦。想到明嶽以後不在他邊，他又哭了一場。

這個平日裏不多言多語的漢子，在逝去的好兄弟的墳頭上，倒是把自己弱的心都暴了出來。

哭過了之後，韓敬傑覺自己心的鬱氣發泄出來了許多。他又燒了些紙錢，磕了兩個頭之後，就回家去了。

韓敬傑搬家搬的靜悄悄，不請客不放炮。住下後立刻開始忙碌，他如今種的田地更多了，一刻也不能歇下。

明嶽聽說家裏搬家後，帶著媳婦回來看了一趟。明嶽媳婦很有禮貌地給韓敬傑夫妻見禮，一進門就挽起袖子幫柴氏幹活。

明嶽在嶽家勤快懂事，有活跑在前頭，有吃的先著媳婦和嶽父嶽母。他媳婦見他心，對他也越來越好。

年輕小夫妻剛親的時候，本來分就好，如今你對我好我對你好，自然是越發親。他媳婦知道明嶽心裏記掛父母，主提出來看公婆。

嶽父母見兒婿關係好，想著一般人家娶媳婦也時常會回娘家看看，遂備了一份厚厚的禮品，打發小夫妻一起回來看看。

明嶽回來後仍舊如以前一樣幫韓敬傑幹活，媳婦把帶來的吃食都給婆母，還呈上了兩雙鞋，是自己手做給公婆的。

柴氏當時差點掉了眼淚，這麽多年了，從進門開始，從來沒人給做鞋。如今兒子去給別人做上門婿了，居然還能穿到媳婦做的鞋。

晌午，柴氏做了一頓厚的飯菜招待明嶽夫婦，一家人親親熱熱吃了頓飯。

葉氏賣過了房子之後，一心開始靜候梅香的消息。每個集都要去黃茂林的豆腐攤看看，一來是買豆腐，二來是問梅香，第三是給梅香一些吃的。

學堂裏每天都會從黃茂林這裏定一些豆腐，葉氏按月給錢。

黃茂林也急，梅香的肚子越來越大，肚皮上都撐開了，長了許多紫的花紋。梅香時常覺得肚皮很，哪怕了葉氏給的膏子，仍舊是很。

二月底的時候，梅香的肚子忽然開始下沉。能覺到孩子開始往下掉，得的骨頭開始發疼。

楊氏見到後反而很高興，“孩子盆了，頭著你的骨頭，這些日子會有些疼。你這還算好的，我見那疼的很的，路都不能走。孩子盆是好事，說明胎位正，到時候生起來就容易些。”

梅香疼的不是很厲害，聽楊氏這樣說，也就不再吭聲。胎位正好啊，至心裏不用擔憂。若是孩子位置不正，還沒等生呢，自己就擔心的去了半條命。

梅香把孩子的裳什麽的都洗了洗，暴曬了好幾天。又把木盆什麽的準備好，隨時能用。

楊氏把家裏的舊籮筐找了一個，洗幹淨曬幹，每日都會裝許多草木灰放裏頭，隨時準備用。

婦人生產，惡多。梅香做了幾個大布包，到時候把裏頭裝滿草木灰，墊在下，省得弄髒床單。

孩子這幾日忽然的了一些，梅香嚇了一跳。楊氏安，“如今他長的太大了，裏頭裝不下，他蜷著子呢，起來不方便。的一些無妨，隻要每天還會按時就行。”

日子挨著挨著，很快就到了梅香生產那一日。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啊，小寶貝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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