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家隻種了七畝地,其中五畝地種了麥子，兩畝地種的油菜。

黃茂源如今整日在外頭跑,家裏的事他基本上顧不上了。農忙一到,黃炎夏把豆腐坊裏的事都給了黃茂林,他帶著楊氏、紅蓮在地裏忙活,家裏的家務事都給了淑嫻。

黃茂林早起磨豆腐，上午賣豆腐，下午也到地裏幫忙。

慧哥兒還小,寸步離不開梅香。梅香如今能做的就是一個人把慧哥兒帶好，不讓家裏人心。有時候慧哥兒睡著了，梅香還會幫淑嫻一起幹家務活。做飯洗裳淑嫻都能幹得好,但西院的牲口有時候淑嫻真伺候不好。

梅香每天早上起來後，先給慧哥兒喂。慧哥兒睜著眼睛玩一小會子，然後又睡著了。他一睡著，梅香就去幫淑嫻幹活，中途偶爾回來看一看。

姑嫂兩個都走不開,家裏的牲口沒人放。黃家人實在都忙的不開，黃炎夏就請族裏的孩子幫著放牛和騾子，每天給幾個銅錢。

梅香從來沒想到帶一個孩子會這樣辛苦,以前榨油、下田地,隻要心裏有目標，肯幹，最終都能幹好，事都能朝著計劃的方向發展。

可帶孩子不一樣,有時候你計劃讓他吃了飯睡，可他吃了飯之後不睡，你的計劃就要打，一切安排就要重新調整。小孩子可不管你白天黑夜，他不舒服了就哭。

以前很多人以為梅香急躁，可帶孩子非常有耐。不管慧哥兒怎麽哭鬧，從來沒生氣，就是抱著他哄，不停地查看他是不是了，是不是拉了，還是屁紅了。

小娃兒最明，誰耐好，他就喜歡纏著誰。梅香整日帶著慧哥兒，慧哥兒越發喜歡梅香。

白天慧哥兒還會睡很多覺，可梅香白天還要幫著持家務，有時候還要做飯。沒有多時間補覺，且家裏人都在忙活，也不好意思補覺。多幹一些家務，淑嫻就可以去田地裏幫忙。

這樣忙了幾天，黃家先把油菜收回來了，接著又是小麥。

一家子咬牙過了一陣子後，終於忙過了這一季子的收割。

黃炎夏看了看收回來的糧食，心裏慨了許久。

原來家裏也是種七畝地，茂源還不怎麽幹活，都能忙得過來。如今他們兄弟都長大了，反倒忙不過來了。

也是，茂源除了回來吃飯睡覺，白天都在外頭跑。豆腐坊裏的品種變多了，茂林越發忙碌，大兒媳婦被孩子纏住了，小兒媳婦雖然一直在田地裏幹活，但論起幹莊稼活，比起茂林媳婦還是差多了。

黃炎夏想了許久之後，決定把家裏的田地都賃出去給人種。

當天夜裏吃飯的時候，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家人。

黃茂林第一個點頭，“阿爹既然決定了，這幾天就得趕找人。馬上就要下穀種了，找到了合適的人才好手。”

楊氏半天後也點頭讚同，“他們兄弟如今一個照看豆腐坊一個跑車，指咱們兩個老貨和紅蓮，幹起來費勁的很。若是全部賃出去也使得，趁著農忙，多賣些豆腐，說不定收更好。”

黃茂源一邊吃麵條一邊說道，“賃出去也好，省得我一邊在外頭跑一邊還要擔心阿爹阿娘在家裏能不能忙得過來。”

紅蓮和梅香並未話，公婆和丈夫決定了的事，們一般不會說太多。反正家裏就種了七畝地，自己種也多不了多出息。

一家人達一致意見後，黃炎夏趁著還沒下穀種，把消息放出去。那些已經賃了他們家田地種的三家人紛紛上門來，不過是七畝地而已，黃炎夏給他們三家一家分個二三畝，誰家也無話可說。

田地賃出去了，家裏的牛幹脆也給那幾家。

黃家原來就有一頭牛，梅香又陪嫁了一頭牛。黃炎夏把梅香的牛給了其中一家，那一家姓張，是張發財的一個族叔，黃茂林和梅香的田都是他在種。黃炎夏把梅香的牛單獨給了他家，另外一頭牛那兩家流。

黃炎夏和他們三家說好，牛給你們照看，你們好生伺候，自己用可以，一概不許外借，更不允許租賃。若是發現了，別怪黃家不講麵子。

黃炎夏天在外頭跑，聽了許多稀奇古怪的事。有租地主家的地種，地主把牛給他用，他自己用也就罷了，還悄悄把牛拿出去租賃，自己從中間賺錢，可憐那牛累的就剩下半口氣了。

誰家的牲口誰不心疼啊，自己都舍不得用狠了的牛，到佃戶家裏被這樣糟蹋，主家一生氣，不把牛牽了回去，連田地第二年也不給他種了。

黃炎夏雖然賣了十幾年豆腐，子裏也還是個泥子。不管是田地還是牲口，他都看的重。

家裏的田地都賃了出去，楊氏婆媳幾個鬆了一口氣。男人家隻管外頭的活兒，人家不要跟著下田地，還要持家務。家務事多瑣碎，一整天東西，時間飛快就過去了，忙掉了頭卻覺自己啥也沒幹。不像在田裏，你割了一畝地的麥子，績都擺在那裏，誰也抹不掉。㊣ωWW.メ伍2⓪メＳ.С○м҈

在家忙了一上午，大家都覺得你不就是做了頓飯，哦，又掃了地，還洗了裳，這些小事幹起來還不容易。

看花容易繡花難，想把瑣碎的家務打理好，沒有積年的經驗，最終是按下葫蘆浮起瓢，越幹越忙。

如今好了，田地賃了出去，梅香可以專心帶慧哥兒，楊氏和紅蓮婆媳兩個持家務綽綽有餘，還可以在豆腐坊幫忙。

楊氏婆媳接下了家務事，梅香覺自己頓時鬆了一大口氣。一邊帶孩子一邊持家務，實在是太忙累了。

梅香覺得自己前幾日沒有時間帶孩子，族裏卻有許多婦人覺得福，隻用在家帶孩子做飯就行了。

很多人家的小媳婦生了孩子後還要下田，孩子經常拉了一屁屎尿都沒人管。做娘的能不心疼嗎，可沒得辦法呀，總要出去幹活。

等們這樣稀裏糊塗把老大糊弄大了，然後老大帶老二，老二帶老三，真正是三歲帶兩歲、兩歲帶一歲。

家裏有楊氏心，梅香整天帶著慧哥兒不離手。

照料的仔細，慧哥兒吐了之後，立刻把圍換掉洗幹淨；慧哥兒拉了臭臭，馬上倒點熱水給他洗洗屁。

慧哥兒出生這麽久，屁從來沒紅過。

梅香時常抱著兒子，想象著要是他一個人躺在那裏哭了半天沒人理，多可憐呀。梅香又想到自己小時候，崔氏從來不幫葉氏帶孩子，葉氏一邊要帶著和明朗，一邊還要幹家務活。

都說不養兒不知父母恩，梅香會到了葉氏的艱辛，利用慧哥兒每天睡覺的功夫，慢慢給葉氏做了一件夏天的裳。

就在外頭各家各戶忙著下穀種的時候，黃家人倒沒有往常那樣忙碌。

四月間，天氣暖和。慧哥兒早上醒的特別早，梅香喂他喝過之後，母子兩個又一起睡著了。

葉氏送了搖籃過來，但西廂房太小了，梅香屋裏家本來就多，再放一個搖籃，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梅香最後把搖籃收了起來，慧哥兒就睡在他邊。

小娃兒鼻子最靈敏，親娘睡在旁邊，他聞著味道都能睡的香。有時候梅香悄悄起來，他立刻就能發現了，撇開小就開始哼唧。

梅香無奈，最後用自己晚上睡覺穿的裳把他包裹起來。慧哥兒手腳被包起來了，仿佛被阿娘抱著一樣，服上都是梅香上的味道，他砸吧砸吧小又能睡著了。

黃茂林頭一回見到梅香這樣哄兒子，忍不住笑。

梅香了他一把。

黃茂林一邊疼的直氣一邊還不忘奉承梅香，“還是你有辦法，這小子這樣粘人，長大了可別是個慫貨。”

梅香又了一把，“慧哥兒才不是慫貨，他這是和家裏人心。”

梅香如今水充足，慧哥兒一個人本吃不完。不充足，下還快，經常把慧哥兒嗆著。

小娃兒看著小，但他聰明的。他一覺下的太快，立刻鬆口把頭撇到一邊，省得嗆到自己。

楊氏看梅香的這樣多，羨慕的不得了。生黃茂源和淑嫻，水一直不多，吃了多豬蹄和鯽魚，還是發不起來。

梅香多了，慧哥兒吃不完，怕堵，就得了扔掉。

黃家族裏有個四嬸子，家兒媳婦不夠孫子吃，六七個月大的孫子時常吃米糊糊。聽說梅香多的吃不完，經常抱了孩子來討吃。

頭一回，梅香礙於麵，強忍著不適喂那孩子吃，誰曉得那孩子正在長牙，狠狠咬了梅香一口。

從此以後，梅香再也不喂他了。每回他來了，若有多的，到碗裏給他吃。

那小娃兒本來長的瘦的，每天來吃兩回，倒開始長胖了。四嬸子千恩萬謝，小娃兒若是太瘦小了，一場大病就熬不住。

日子慢悠悠地過，一眨眼，又到了端午節。

端午節是個大節日，但不湊巧的是每年都和農忙撞上了。

天時不待人，莊戶人家農忙是大事，但端午節也重要。每年這個時候，各家都是一邊在田裏忙的昏天暗地，一邊準備過節日。有些實在忙不過來的，就隨便過了。

今年黃家不用忙，倒是可以好生過個節日了。

五月初三那一天，方孝俊來送節禮。

他來的時候已經半上午，黃炎夏剛賣過豆腐回家了，黃茂林還在鎮上沒回來。

方孝俊提了一條，加了十幾個鹹蛋，方母還把家裏做的韭菜餅裝了十幾個帶了過來。

黃炎夏溫和地了方孝俊進堂屋說話，楊氏立刻讓紅蓮給婿做了一碗上午茶。紅蓮多做了一些，黃炎夏陪著婿吃了兩個煮蛋，裏頭加了糖和饊子。

紅蓮給梅香也盛了一小碗，梅香隻吃了一個蛋，其餘的放在那裏，等黃茂林回來了，加點開水給他吃。

方孝俊子斯文，黃炎夏和他說話也就放慢了聲音。

“俊哥兒，你家裏如今忙的怎麽樣了？”

方孝俊仔細地回答黃炎夏，“回叔父的話，秧已經栽了一大半了，再有個三兩天也就忙完了。”

黃炎夏點頭，“我聽說明朗給你們都放假了，你要是在家裏，也幫著你父母幹些活。”

方孝俊點頭，“我記住了，叔父放心吧。”

翁婿兩個在堂屋說著話，淑嫻在西廂房和梅香說話。

今兒方孝俊要過來，方家提前給黃家帶了話。楊氏一大早就讓兒換上了一套七八新的水紅，頭上一側邊別了幾小朵絹花，腳下是一雙繡花鞋，腰間一條淡綠帕子。

淑嫻頭上的花是姑嫂三個自己拿絹布裹的，劉家賣的花好看是好看，就是比較大。梅香帶著紅蓮和淑嫻自己手，做了一些小巧的絹花，戴在頭上顯得更加秀氣。

楊氏和紅蓮在廚房做飯，把淑嫻打發到西廂房和梅香一起帶慧哥兒玩。

方孝俊進院子的時候，淑嫻正在西廂房門口。如今天氣好，梅香一直把房門開著。方孝俊一進來就看到了淑嫻，對著溫和地笑了笑。

淑嫻子靦腆，立刻紅了臉，對他墩行了個禮，然後進屋去了。

方孝俊原來想象中淑嫻是個農家娃，後來定了親才發現淑嫻長的秀氣，子和。聽說一直在學寫字，把蒙們開蒙的書籍都讀了個遍。

方孝俊心十分，黃家並未嫌棄他家貧，還這樣督促兒。

淑嫻從未和方孝俊單獨說過話，兩人見麵都是打個招呼，然後各自走開。

方孝俊不是頭一次來黃家，若有人跟他說話，他就認真回答。若無人跟他說話，他就安靜地坐在那裏。

黃炎夏問了他家裏的事，問過了之後，方孝俊也問過了黃家如今忙不忙。黃炎夏告訴他自己把家裏的地都賃出去了，方孝俊隻點頭說好，並不置喙。

說過了田地裏的話，方孝俊又問黃炎夏夫妻，黃炎夏越說越覺婿太過正經。方孝俊就用他那清亮的眼神看著你，讓你覺得他無比認真地在聽你說話。

翁婿兩個說了一陣子話之後，黃茂林終於回來了，黃炎夏頓時鬆了一口氣，立刻把黃茂林拉了過來陪他說話。

黃茂林子活泛一些，跟方孝俊一頓東拉西扯。先問家裏、再問學裏，然後絮絮叨叨說了許多自己遇到的事，又說了一些家長裏短。

方孝俊聽到有趣的地方也會跟著笑，聽到不懂的也會話問兩句。

黃炎夏在一邊看兒子跟婿瞎胡扯，忍不住想笑，果真是鹵水點豆腐一降一，他這老丈人在婿麵前倒不起腰桿子。不是說怵他，而是這孩子特別認真，又懂禮又溫和，你都不好意思大聲說話，更不好意思糊弄他。

這樣也好，淑嫻子安靜，配個這樣的婿，小兩口一輩子也吵不起來。

爺兒三個在堂屋說話，淑嫻把梅香留下的東西端過來給黃茂林吃，又給他們三個人續了茶水。

整個過程，淑嫻目不斜視，方孝俊看了一眼，雖然淑嫻沒看他，他也並不失落，又目送著淑嫻離開。

楊氏和紅蓮做了一頓盛的午餐，黃炎夏把隔壁黃炎斌父子兩個了過來陪婿吃飯。梅香並未上桌，和淑嫻以及紅蓮一起在西廂房吃飯。

慧哥兒正攤開四肢在床上睡覺，床上到都是梅香的味道，他睡的安穩的很。

姑嫂三個吃著飯，小聲說著話。

梅香問淑嫻，“妹妹，你給妹婿做的裳做好了沒？”

淑嫻紅著臉點頭，“都做好了，還配了個荷包，用的花樣子就是大嫂給的。”

梅香點頭，“他們讀書人就個鬆啊竹啊的，我是個俗人，我就喜歡大紅花。”

紅蓮在一邊笑了，“大嫂說的不假，誰不喜歡大紅花呢，我也喜歡，看著又喜慶又熱鬧。”

梅香也哈哈笑了，“俗人有甚不好的，過日子非得俗氣了才有意思。你們別看這些讀書人整日看起來清高，他們私底下也俗氣的很。我聽說秦先生喜歡把花兒弄了泡茶喝，外頭還有好多讀書人考試時為了討個好彩頭，燒香拜佛的事沒幹。”

姑嫂三個嘰嘰呱呱在廂房說話，把廚房留的菜吃了個七七八八。

堂屋裏，一屋子男人說的更熱鬧。

方孝俊隻喝了兩口酒，大夥兒也不勉強他。

吃過了飯之後，黃炎斌父子先回去了，方孝俊喝了一杯茶之後也要走。

黃炎夏把他住了，從房裏拿出好多寫字用的紙。黃炎夏特意問過梅香明朗家常用什麽樣的紙，他定期去鎮上買許多紙，有時候悄悄送到學堂，有時候方孝俊來的時候直接給他。

除了筆墨紙硯，黃炎夏還把婿今年的束脩也了。明朗說他和方孝俊是師兄弟，隻收了一半的錢，黃炎夏也不矯，記下了這份人，把剩下的錢充做婿的茶飯錢，仍舊給了葉氏。

筆墨紙硯、束脩和茶飯錢都解決了，方孝俊如今讀書基本上是黃家在供養。

方家十分過意不去，割麥子的時候方父還來幫了一天忙，又給淑嫻做了一裳，時常打發方孝俊過來看看。

方孝俊接過了紙和一塊墨，謝過黃炎夏。

楊氏對兒使個眼，淑嫻回房後收拾了一個包袱出來，遞給了楊氏。

楊氏把包袱也塞進方孝俊手裏，“前兒割麥子，你阿爹還來給我們幫忙。我也沒什麽東西好回你的，讓淑嫻給你做了幾件裳，好孩子，你拿回去穿。”

楊氏怕婿了家裏的好不好意思，用方父來幫忙的事打掩護。楊氏的出生讓十分清楚人的醜陋，不介意幫扶婿，但知道有那樣一種人，了人家的好還要記恨人家。雖然楊氏知道方孝俊不是那樣的人，但一直小心翼翼地維護婿的尊嚴。

方孝俊又笑著謝過楊氏，然後對淑嫻說道，“你做的裳我穿的都很合，我阿娘都說裳做的特別好，辛苦你了。”

淑嫻頓時臉紅，“不辛苦，都是我該做的。”

給了裳和筆墨紙硯，黃家人再沒有給別的東西。黃炎夏掌握著分寸，幫扶婿讀書可以，婿家裏雖然不如自己家，但並不是那種窮的人家。方家有十幾畝地，一家人勤快，倒是不缺吃喝，故而黃炎夏從不給方家人送吃的喝的。

方孝俊接下了東西之後，很有禮貌地和黃家人告別，然後自己回家去了。

回家後，方母打開包袱一看，裏頭有兩件夏衫，一件用的淡綠料子，一件用的天青料子，上頭隻簡單地繡了一竹子和幾片竹葉。還有兩雙鞋，一個荷包。

方母仔細看了看裳，忍不住誇讚淑嫻手藝好，又見親家給了紙和墨，叮囑兒子好生讀書，以後好生對媳婦，千萬莫要忘恩負義。

方孝俊一直點頭道好，把服收進房裏，準備下次去學堂的時候就可以穿了。

端午節前一天下午，楊氏帶著紅蓮和淑嫻包了許多粽子。楊氏今年也跟葉氏學，往粽子裏加了鹹。

去年過年楊氏留的多，特意留了一小塊好包粽子。

當天夜裏，楊氏把粽子煮了，一家人各自嚐了一些。

第二天，各家開始送粽子，相互換，也嚐一嚐別人家的口味。

端午節一大早，梅香抱著慧哥兒坐在西廂房門口，西廂房和正房接的地方有個小花池子。花池子裏的梔子花開了，梅香坐在門口，聞著梔子花的香味，整個人覺心曠神怡。

黑虎跑了過來，在梅香的上蹭了蹭。黑虎也懷孕了，正大著肚子，梅香時常會給它些吃的，黑虎跟了，總到邊來蹭。

慧哥兒剛醒，他已經兩個月大了，每天早上會醒一會兒，然後咿咿呀呀對著梅香說話。

梅香對著他的臉蛋親了一口，慧哥兒笑了一下。

是的，慧哥兒個把月的時候開始會笑了。也不知他是模仿大人的表還是心裏高興，時常對著梅香笑。

有時候是醒的時候笑，有時候睡著了也笑。頭一次睡著發笑把梅香嚇了一跳，後麵就漸漸習慣了。

梅香親過兒子後，又臉對臉看著他。慧哥兒頓時興地開始踢，咿咿呀呀說個沒完。

梅香了他胖乎乎的小胳膊，小聲地逗他笑。

兩個月的慧哥兒長的白白胖胖的，剛出生時帶的一點點黃已經徹底消失了，上長了許多膘，乎乎的，別提多可人疼了。

紅蓮在廚房做飯，淑嫻正在掃院子。掃到西廂房門口時，放下掃把，過來和慧哥兒說話。

慧哥兒見到姑媽，又興地踢。家裏人他都悉了，不管是誰逗他，他都能高興半天。

這樣玩了一會子後，慧哥兒打了個小哈欠。梅香把他抱回房，喂他喝了，輕輕拍兩下他就睡著了。

梅香放下慧哥兒之後，去院子裏撿了幾朵梔子花回來，兩邊袖子裏各藏一朵，床邊小桌上放幾朵。

娘兒幾個早上各吃了一個粽子，喝了半碗稀飯。楊氏把方孝俊送來的鹹蛋切了幾個，梅香隻吃了半個。

梅香吃煮蛋隻吃蛋白，吃鹹蛋隻吃蛋黃。黃茂林在家時會幫把鹹蛋白吃了，但今兒黃茂林趕集去了，沒人幫吃鹹蛋白，就隻吃半個鹹蛋，另外吃了一些炒空心菜。

中午，黃炎夏父子三個都回來了。

今兒過節日，楊氏極力要求黃茂源隻出去跑半天，一定要回來吃晌午飯。

黃茂源平日隻在鎮上隨便找個地方對付一下，有時候葉氏正好到了，也會把他拉到學堂裏吃飯。

楊氏見兒子這樣吃晌午飯每個準點，心疼的不得了。無比希快些搬到鎮上去，到時候黃茂源中午就可以回家吃飯。

今兒端午節，黃家做了一條魚，燉了一隻大公，另外炒了四個素菜。黃炎夏還帶回來一些桃子，洗淨後一人吃了一個，又脆又甜。

黃茂林早上走的時候，梅香讓他把自己給葉氏做的裳送了過去。

葉氏收到兒做的裳後有些奇怪，這不過年不過節的，自己也不過生，怎麽忽然就給做裳了。

黃茂林了解梅香的心思，隻說葉氏以前帶四個孩子辛苦了。

葉氏聞弦歌而知雅意，心慨不已。梅香真正長大了，以前不管多能幹多機靈，許多人裏的東西還沒悟。

韓敬平剛死的時候，梅香用極度暴力的手段打退了韓敬義。葉氏當時的猶豫在很多人眼裏似乎有些弱，但有四個孩子，沒有資格和任何人。兒當時異常剛強，就不能再剛了，母兩個剛相濟，一起挑起了家業。

梅香悄無聲息地給葉氏做了裳，葉氏心百轉千回。兒漸漸長大，會理解自己當日的一些作為。

不論梅香有沒有理解，黃茂林確實理解了。自從有了慧哥兒，他做什麽事都有了掣肘。這種掣肘不是負擔，而是讓他變的行事更加謹慎，這會子再讓他進山去砍黃楊木，他定然不會冒冒失失就去了，沒有做好準備，他不會輕易冒險。

他要為慧哥兒考慮更多，保重自己的是第一要務，父母安康孩子才能無憂無慮長大；理好家裏的關係是第二件，以前他偶爾還會和楊氏別別苗頭，現在一些小事他本不會和楊氏計較。好在楊氏如今也識趣，黃茂林和梅香對大方，也對慧哥兒好，黃茂林所求，就是自己不在家時，希楊氏婆媳能幫著看顧好慧哥兒，梅香再能幹也隻有一雙眼睛，總有看顧不到的時候；惜外頭的名聲是第三件，他不能讓慧哥兒長大後聽到別人非議他的父母。

葉氏慨了一會子後，把家裏的粽子、糖糕等吃食包了一大包讓黃茂林帶了回去，又把梅香這幾個月的分紅給了黃茂林，黃茂林也給留了一些豆腐。

吃過了上午飯之後，小夫妻一起回房，黃茂林把葉氏給的銀子都給了梅香，梅香放進小匣子裏鎖了起來。

兩個人一起抱著慧哥兒逗了一會子，然後給慧哥兒換了尿布，輕輕哄他睡著了。

黃茂林見兒子睡了，從後麵摟住梅香的腰，“你隻管慧哥兒，也不管我了。”

梅香笑了，“胡說，我哪裏不管你了。”

黃茂林在他耳邊低聲說道，“那你證明給我看看。”

梅香反手在他腰間擰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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