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明朗兄弟二人去府城之後,葉氏帶著兒和兒媳婦深居簡出，除了招呼上門來打油的客人，偶爾去兒家,其餘時間極出去串門子。

清溪已經一歲多了，開始搖搖晃晃的走路，總想想出去玩。玉茗和蘭香經常抱著去梅香家裏找妹妹玩，梅香有空的時候也會抱著青蓮回娘家。

常家大郎和二郎住在韓家前院裏，因明朗兄弟不在家，常家兄弟二人無事從不往後院去,連吃飯都是讓麥芽端到前院去。

黃茂林每天都會空過來看一看,幫著幹一些活,問候葉氏娘兒幾個,細心查看常家兄弟是否守規矩。

最重要的是,明朗兄弟去府城並不是，整個平安鎮的人都知道，黃茂林天天過去查看，也是為了防止宵小作祟。

黃茂林若是沒空，偶爾也會打發小柱過來幫葉氏幹些雜活。

常家兄弟有樣學樣,特別是常大郎，見二位舅兄不在家，又見黃家連襟像韓家兒子一樣日來幫忙幹活，每天下學後，他也幫葉氏挑水、砍柴，或是搬一些重東西。

這一日,梅香吃過早飯後,把家中事吩咐好，抱著青蓮往娘家去了。

才一進門,見兩個丫頭站在廂房門口說笑，反倒是葉氏在耳房門口忙著晾曬東西。

梅香心裏不喜，這兩個丫頭這些日子越發懶惰了，撥一下一下。

梅香瞇了瞇眼睛，先去和葉氏說話。

葉氏正把清溪的尿布拿出來重新晾曬，一見兒來了，高興的與打招呼，“你這哪裏像是已經出嫁了，天跟長在娘家一樣。”

說完，快速把剩下的東西曬好，然後手要抱青蓮，青蓮看了看葉氏，出兩隻小手讓葉氏抱。

葉氏在外孫臉上親了一口，“好乖乖，來找姐姐玩嗎？姐姐在屋裏呢，走，外婆帶你去！”

娘兒兩個一起進了正房，蘭香正和清溪在屋裏玩耍，青蓮見到姐姐之後，立刻高興得啊啊直。

清溪見到妹妹，一扭一扭走了過來，衝葉氏招手，意思是讓葉氏蹲下來。

梅香忙搬了個小板凳給葉氏坐下，清溪湊了過來，在妹妹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一屋子人都笑了起來，玉茗也從西屋裏出來了。

梅香見青蓮與姐姐玩的高興，自己往院油坊裏去了。葉氏見兒去油坊忙活，過一會兒後，把青蓮給蘭香，自己也跟過來了。

油坊就剩下娘兒兩個，梅香悄悄問葉氏，“阿娘，家裏這兩個丫頭懶不懶？”

葉氏詫異的看向梅香，“倒說不上太懶，家常一些小事，我自己能幹了也不們。”

梅香搖頭，“阿娘，做人要守本分，們既做了丫頭，就得盡丫頭的職責。我早上一來，阿娘在院子裏忙活個不停，們兩個站在那裏說說笑笑，不知道的以為們是小姐，阿娘是家裏的使婆子。就算們不做丫頭，在自己家裏，難道父母忙活時，們也能站著不？我

知道阿娘心，妹妹年紀小，弟妹臉皮薄，拉不下臉來教訓們，阿娘不如把們給我，我來做這個惡人！明朗和明盛不在家，如今正該們出力的時候，反倒一個個養得越發水靈了！”

葉氏見兒有些生氣，忙勸，“也不是什麽大事，你不要生氣，柳葉是你弟妹的丫頭，我也不好說什麽，麥芽年紀小，除了跟著你妹妹幹些輕省活，別的也做不了什麽。”

梅香繼續搖頭，“阿娘，們都這麽大了，做飯洗裳挑水掃地帶孩子，什麽都能做。不是我出了嫁的姑多管閑事，明朗走的時候把家托付給我們，我就得給他看好了！阿娘不要管，這兩個丫頭欠管教，我等會去把們帶回去好生教導兩天。”

葉氏遲疑了一下，“倒也不用帶回去，原是阿娘年紀大了，不忍心使喚們小孩子，你這樣一說，到是得給們立立規矩。不然養懶了，不說活兒沒人幹，們以後連婆家都說不到。這事兒還是我來辦的，我教導們名正言順，你家裏一攤子事，哪裏還要為我這點事心。”

梅香笑了，“阿娘還不知道我，最不喜歡懶人。”

葉氏溫和的笑了，“你自己勤快，自然見不得人家懶。但如你這樣又勤快又能幹的能有幾個呢，可著整個平安鎮，一隻手都能數的過來。”

梅香哈哈笑了，“阿娘，您這是自己的醜八怪自己。我如今懶得不行，每日早晨睡懶覺，家裏的事都給了張媽媽和細月，我隻管帶著青蓮吃吃喝喝睡大覺，再到逛一逛走一走。”

葉氏聽兒說這些，心裏更加高興，“這都是你該得的，這麽多年，咱們家你最辛苦，阿娘沒本事，沒讓你跟著我福，如今你跟著茂林不愁吃喝不用幹家務，我看著也高興。”

母兩個一邊說笑，一邊把下午榨油要用的東西都準備好之後，又一起往正院裏來了。

葉氏一進正院，見蘭香抱著青蓮坐在凳子上，清溪在一邊搖搖晃晃的走，玉茗在一邊看著，麥芽正在從水釜裏倒水。

葉氏問麥芽，“你柳葉姐姐呢？”

麥芽笑著回答，“太太，柳葉姐姐回房換裳去了。”

葉氏又問，“這會子換裳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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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芽見葉氏神不喜，收斂了笑容，“才剛沾了一點姐兒的尿。”

葉氏抱起了清溪，麵無表的喊，“柳葉，柳葉！”

柳葉忙從從外麵進來了，“太太我？”

葉氏點頭，“你和麥芽一起去，把缸裏的水加滿！”

柳葉頓時為難的看向葉氏，“太太，我拎不水桶！”

葉氏突然發怒，“你倒是金貴的小姐了？我兒總是帶孩子幹家務沒個空閑，你們兩個丫頭整日除了吃就是睡，還能幹什麽？拎不一桶水？拎不一桶水你就拎半桶，半桶拎不就小半桶！再拎不你就拿水瓢舀！”

柳葉和麥芽都呆住了，玉茗聽見葉氏發怒，忙起站到一邊。

葉氏把清溪遞給兒媳婦，“玉茗，我且問你，你的丫頭，我能使喚嗎？”

玉茗忙賠笑，“看阿娘說的，別說丫頭，連我也歸您使喚！”

葉氏笑著點頭，“好孩子，我知道你是個懂規矩的，你先抱著孩子別說話，我借你的丫頭使一使！”

葉氏轉頭又看向柳葉和麥芽，“把你們的手出來！”

兩個丫頭戰戰兢兢的出了手。

葉氏又對梅香說道，“你抱著青蓮，讓你妹妹騰開手。”

梅香不知葉氏要幹什麽，聽話的抱過了兒，和玉茗一起站在一邊。

葉氏把蘭香拉到兩個丫頭邊，“乖乖，你也出手。”

蘭香也出了一隻手。

葉氏眼神犀利的看向兩個丫頭，“看一看，你們兩個的手，如今比我兒的手還細了！你們是小姐，我兒都丫頭了！上沾了一點姐兒的尿，就要去換裳！我還沒這麽講究呢！既然你們不願意幹活，我家裏也不養閑人，下午我就去找趙老板，給你們找個高枝兒去，甭管是做姑娘還是做姨，別耽誤了你們的前程！”

兩個丫頭立刻嚇得跪了下來，哭著喊太太饒命。

玉茗這會子知道葉氏的意思了，低著頭在一邊不說話。

葉氏看向兒媳婦，“玉茗，論理來說，柳葉是你的丫頭，我不該手，但你年紀輕，如何知道人心險惡。不是我王婆賣瓜自賣自誇，明朗這樣用功，早早晚晚總能中個舉人。我聽說外頭好些舉人家裏都有小妾，我把話撂在這裏，我們家裏，再也沒有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家裏丫頭不好生管教，若是壞了心思，頭一個坑害的就是主人家。”

葉氏歇了口氣，站起來繼續罵柳葉，“我兒子不在家，你們整日素麵朝天，帶孩子忙累的上一件首飾都沒有。你看看你，花兒兒的往上弄，你想幹什麽？麥芽剛來的時候又勤快又懂事，如今被你帶的日懶筋，就知道講吃穿！把你上這一紅子給我了！換一幹活的服，去把缸裏的水給我打滿。我兩個兒什麽活不幹，你拎不，多幹幾回你就拎得了。等你那手幹了，手上繭子起來了，什麽活你都能幹了。”

柳葉哭哭啼啼從地上起來了，看了玉茗一眼。

玉茗也寒著臉，“我整日帶孩子忙累，讓你給太太和二姑娘多搭把手，你就是這樣搭手的？你若是覺得我家裏供不下你這尊大佛，明兒你就回我阿娘那裏去，讓我阿爹阿娘給你找個好去。”

柳葉聽見玉茗也罵，也不敢哭了，回去換了一幹活穿的裳，和麥芽一起去井裏打水。

兩個丫頭走了之後，玉茗忙給葉氏賠禮，“阿娘，都是我的不是，沒教導好這丫頭，給您添麻煩。”

葉氏頓時又笑得滿麵和煦，“我剛才的樣子是不是很嚇人？好孩子，我不是針對你。你隻管帶著孩子就行，家裏的事都教給我和你妹妹。丫頭不好，好生教導也就是了，和你沒有關係。我多年沒這樣拉著臉罵人了，沒想到這一罵起來，還

暢快！”

梅香忽然哈哈大笑了，“阿娘，我說一句沒王法的話，罵人不暢快，打人才暢快呢！我打楊家那賊婆娘的時候，真是比掙了千兩萬兩銀子還痛快！”

葉氏嗔怪兒，“以後可不能隨意打人，自然，似楊家那等惡婆娘，打了也就打了！”

蘭香在一邊笑著，“姐姐，明兒你教教我怎麽打人！以後誰惹了我，我也打！”

梅香笑著了妹妹的頭發，“你可不能打人，咱們家有一個母老虎就行了，可不能再來一個。”

娘兒幾個頓時都笑了起來。

兩個丫頭從院往廚房裏拎水，那水桶太大，又重，兩個人抬著往前走。

梅香看著兩個丫頭，對葉氏說道，“阿娘，才剛咱們從油坊一出來，您就罵了們。這會子們正害怕呢，等回頭必定能想明白，是我挑撥的，可不就得恨上我了！回頭我再來，青蓮可不能給們帶！”

葉氏立刻又瞪眼睛，“們敢！你不用害怕，三五日的功夫，我就能把們教導好了。”

葉氏說到做到，從那天以後，家裏挑水、掃地、砍柴、倒馬桶和出門買菜等所有的活，全部給兩個丫頭。

麥芽還好，原來就是莊戶人家的閨，雖這些日子犯懶，幹兩天也就習慣了。柳葉原是秦家中舉後買的丫頭，就是陪著姑娘的。秦家婆媳勤快慣了的人，又是玉茗的丫鬟，除了給玉茗洗裳，從來不幹別的活。忽然幹這麽重的活兒，苦不迭，的手磨破了皮，起了水泡，然後結痂。還沒好呢，又磨破了皮。

葉氏不許再打扮，什麽花兒兒，全部給收走，隻許穿土麻布做的外衫。

柳葉立刻從以前那個鮮亮麗的副小姐變現在灰頭土臉的使丫頭，玉茗當日聽見葉氏說什麽小妾的話，心裏也擔憂，故而不為柳葉說一句話。

葉氏怕丫頭心裏存了怨氣，隻讓們幹家務活，帶孩子的事一概不讓們手。

柳葉剛開始心裏是有些怨氣的，在麥芽麵前不免也表了一些。

麥芽經過葉氏一頓罵，瞬間腦子清醒了。想起以前自己在家裏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阿娘心裏不高興了就罵，還經常手打。到了韓家之後，太太溫和，從來不高聲罵人。大爺二爺和二姑娘也不怎麽管，家裏有什麽吃的，多多總會分兩口。

自大進門後，見柳葉整日花紅柳綠的穿著打扮，也不知不覺跟著去模仿。現在想想，自己不過是個丫頭，太太和二姑娘時常在忙碌，自己卻跟柳葉在那裏說閑話，可不該打！

麥芽又去勸柳葉，“姐姐，咱們做丫頭的，最不能懶惰。太太和二姑娘整日忙碌不停，咱們倆倒是時常背著手在那裏說閑話，確實不該。”

柳葉看了麥芽一眼，“也不是我懶，那些活我沒幹過的。”

麥芽搖頭，“姐姐，以前沒幹過，學著幹就是了。難不姐姐隻想跟在大後幫著端杯茶倒杯水，別說咱們家不養那麽金

貴的丫頭，就是姐姐原來在秦家，難道也是什麽都不做？”

柳葉立刻低下了頭，在秦家可沒這麽金貴，秦家大管教丫頭們嚴厲的很，家裏三四個丫頭誰也不敢明著懶。不過是見葉氏溫和，蘭香勤快，就經常躲懶。

柳葉歎了口氣，“是我的不是，以後還請妹妹多教我。”

麥芽點頭，“姐姐放心，家裏也沒有太多事，榨油的事咱們不會，太太若讓咱們幫忙，咱們跟著幹就是了。前麵招呼客人太太也不讓我們手，其餘做飯洗裳有什麽難的。咱們這樣的，又不是說長得多好看，若真惹怒了太太，把咱們再賣出去，能去個什麽好地方。”

柳葉頓時嚇得一個哆嗦，是啊，自己又不是說長得多好看，這會子年紀又大了，若被賣出去，怕是去不了什麽好地方。大戶人家家裏本來就有丫頭，你一個外來的，人家合起夥來欺負你。小戶人家裏買丫頭，定然是要當使丫頭，那還不如留在韓家呢。

柳葉想明白了之後，立刻轉變了態度，越發勤快，跟以前判若兩人。葉氏仍舊不給們好臉，一天兩天哪裏能看得出是不是真心悔改，日子長著呢，慢慢磨著吧。

再說梅香家裏，自那日葉氏教導丫頭之後，梅香回家仔細看了看細月。

倒不是擔心細月有什麽非分之想，梅香是為細月的婚事發愁。怎麽辦喲，細月長得跟個男孩子似的，又不是良籍，以後怎麽好嫁得出去。

梅香跟黃茂林抱怨，黃茂林忍不住直笑，“還小呢，急什麽，我聽說大戶人家的丫頭要等到十七八歲才嫁人！”

梅香吃驚，“要等那麽久？”

黃茂林點頭，“可不就是，十歲以下的小丫頭不頂用，非得等到十一二歲往上才能給主人家分憂，倘若十四五歲就嫁出去了，這哪裏是丫頭，這是養兒了，剛剛得用就沒了。”

梅香沉思，“那就再等等吧，還小呢。”

學堂那邊，淑嫻的肚子越來越大了。雖然方孝俊和方母都不再讓幹活，但是淑嫻不想閑著，每日仍舊幫忙擇菜或是收拾屋子。

新學堂是孩子們讀書的地方，淑嫻快要生產之前，方家人把挪回了鄉下。

還沒到端午節，淑嫻生了個兒子。楊氏歡天喜地，梅香也跟著楊氏婆媳一起，給淑嫻送了厚厚的禮。

平安鎮這邊的日子安靜悠然的往前走，韓家兄弟二人到了縣城之後，辛苦奔波了幾天，終於順利進了府城學。

剛到府城，明朗拿著秦先生寫的書信，帶著弟弟去找秦先生介紹的那位人。

此人是秦先生的時同窗，姓胡，如今在知府衙門裏謀了份小差事。因秦先生提前與胡老爺通過書信，胡老爺提前收拾出來家裏的一間屋子，等待韓家兄弟過來。

明朗想著自己初次登門，不好空著手去，先帶著弟弟去采買了一些禮品，找了家便宜的客棧住了一宿，把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之後，才去胡家拜訪。

胡老爺上隻有生，生平最喜歡讀

書的孩子。韓家兄弟一到，胡老爺親自在家招待兩個孩子。

明朗帶著弟弟給胡老爺夫婦行禮，“晚生見過胡老爺胡太太，我們兄弟給二位長輩添麻煩了！”

胡老爺笑瞇瞇的扶起明朗和明盛，“不麻煩不麻煩，我家裏雖然宅院淺窄，總還有兩間空屋子，你們兄弟莫要嫌棄，以後就住在我家裏。明兒我帶你們去學報名，學裏的王大人最和氣不過，隻要是有功名利的學生，平生沒有作犯科，再不會拒收的。”

明朗再次鞠躬，“多謝胡老爺！”

胡老爺擺擺手，“賢侄莫要這樣客氣，我與你嶽父兄弟相稱，賢侄若是不嫌棄，我一聲伯父也使得。”

明朗從善如流，立刻帶著弟弟行大禮，了一聲伯父。

胡老爺再次把兄弟二人扶起來，“既了我一聲伯父，以後就是自家人，莫要再說那些客氣話。你們在這府城裏也無親眷，就把這裏當作自己的家。”

雙方又客氣了一陣子，胡老爺又給韓家兄弟介紹自己家裏人。

胡太太是個格爽利的中年婦人，胡老爺有二子三，兩個兒出嫁了，其中一子是州府大牢裏看大門的，油水厚，另外一子是衙門裏的衙役，日常負責街麵上的安防，類似張發財的差事，不過人家這更正經一些。

胡家兩兄弟都已娶妻，家裏隻有一個一進的四合院，胡老爺把韓家兄弟安置在倒座房裏，當天備了酒席，招待韓家兄弟。

胡家兄弟都幹的是衙役，格肖似其母，爽快的很。

明盛與他們倒是說的來，先客氣一番之後，開始喝酒劃拳。等酒喝多了，個人子也就顯出來了。

明朗依舊陪著胡老爺說閑話，並未高聲喧嘩。明盛不一樣，擼起袖子和胡大郎劃拳喊得震天響。

胡老爺笑瞇瞇的看著這兩個孩子，心裏有些可惜都已經定親了。他自己還有個待字閨中兒呢，因來的是外男，胡家三姑娘並未出來。

吃了夜飯之後，兄弟二人在胡家歇息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胡老爺帶著他們去學。

因胡老爺職位低微，家住的比較偏，離學有一段距離，走過去花費了近半個時辰。

等到了學之後，兄弟二人拿出自己生員的證明，胡老爺還往接應的人手裏塞了塊碎銀子。

有銀子開道，後麵的事就順利多了。

王大人親自考較了兄弟二人的功課，見他們回答的條理清晰，頗有見解，又這樣年輕，當場收下了這兩個學生。

報名的過程中又發生了一件小事。

學裏有房舍，專門預備給各縣鄉遠道而來的學生住，學裏雇了人做飯灑掃，學生們自己打飯、洗、鋪床疊被，別的到沒有什麽事。每個人一個月七百文錢茶飯錢，其餘並無花費。

兄弟二人的意思是住在學裏，胡老爺卻堅持讓韓家兄弟住在他家裏。

明朗連連婉拒，“伯父，侄兒此次來求學，已經給您添了不麻煩

，豈敢再勞煩！”

王大人見他們雙方拉扯不已，了一句話，“敢問這位胡老爺家住何方？”

胡老爺不好意思笑了笑，“讓王大人見笑了，卑職家貧，住在城南護城河一帶。”

王大人想了想，“胡老爺家離這裏七八裏地呢，若是每日來往，一則不便，二則費時。不若就讓他們住在學中，平日休沐日再過去也就罷了。”

胡老爺聽王大人這樣說，也就不再苦勸，隻再三叮囑韓家兄弟，“你們先生把你們托付給我，你們就是我的子侄，若得空，定要去我家裏，別的沒有，一起吃一頓茶淡飯，也是我們做長輩的心意。”

韓家兄弟再三道謝，胡老爺這才走了。

王大人忙得很，讓他們兄弟二人自行先去報名，再去防守，各有人接應。

兄弟二人先找了學裏的管事，正式報了名，了一個月的茶飯錢。管事的給了他們一人一個牌子，有這個牌子，每日吃飯打水算是憑證。

兄弟二人在管事的帶領下，又去了居住的房舍。

學裏大部分學生都是府城裏的人，外來的學子隻占了一小半。這房舍低矮的很，也就勉強能住人。

但這裏住房便宜，還管茶飯，也是學裏才有的待遇。若是上沒功名，王大人還不收呢。

房舍裏的張老大爺帶著兄弟倆去了一間屋子，屋子裏有四張床，正好空了兩張，可以給兄弟二人住。

明朗看著四下無人，往張老大爺手裏塞了一把銅錢，“我兄弟二人才來，以後還請您老多照應。”.喵喵尒説

張老大爺笑得瞇了瞇眼，“這是小人的職責，韓老爺隻管放心。”

因學裏的學生大部□□上都有功名，張老大爺一律統稱老爺，把兄弟二人的都愣住了。

等張老大也走了後，兄弟二人拿出行李，鋪在床上。屋子裏很是簡陋，一人一張床，一個小櫃子，再加上一張椅子，別無他。

很快，屋裏另外兩個人回來了。

這二人也都是別的縣鄉來的，一個姓何，二十多歲，也是秀才，一個姓鞏，年紀和明朗差不多，是個生。

韓家兄弟主打招呼，何秀才為人熱忱，主帶著韓家兄弟去飯堂吃飯。

等到了飯堂才知道，一個月七百文的茶飯錢隻能吃最基本的飯菜。飯管夠，菜都是素的，偶爾裏麵有一點油花。若想吃葷菜，得另外花錢買。且休沐日和逢年過節這裏不管飯，連熱水也沒有。

韓家兄弟並不是那等奢侈之人，見何秀才二人並未另外花錢買菜，也跟著吃大鍋飯。

就這樣，兄弟二人算是在府城學落下了腳。

每逢休沐日，明朗帶著弟弟去胡家。胡老爺知道學裏飯菜油無鹽，讓胡太太多做兩樣葷菜給兩個孩子吃。

頭一回休沐日去的時候，明朗又帶了些禮，胡老爺搖了搖頭，並嚴厲代韓家兄弟，“我聽你嶽父說了，你們家在鄉下也算殷實，但在府城，我

說句不好聽的話，也算是窮人了。如今你們來讀書，家裏婦孺盡心供養，我曉得你們在學堂裏省吃儉用，才故意把你們了來吃兩頓茶淡飯，以後再來，不許再買禮，否則就不要再來了！”

明朗帶著弟弟連連鞠躬，“都是侄兒的錯，請伯父不要生氣，以後定然聽伯父教導，誠心對待伯父。”.

胡老爺這才笑了，“這樣才對，你們能來，我們全家都高興，何苦做那些虛的。來，一起吃飯，今兒你們伯母，哦不對，你們榮定縣是大娘的。你大娘買了二斤上好的五花，燉的爛，口即化，好吃的很！”

兄弟二人在胡家吃了一頓有油水的飯菜，順便教導胡家兩個孫子讀書寫字，等天黑了才回學。

來了學一陣子後，明朗寫了封簡短的書信，輾轉送回了家。

書信是黃茂林先收到的，他上梅香一起，去韓家把書信讀給了葉氏婆媳聽。

婆媳兩個聽得眼眶都紅了，雖然明朗並不在信中說學飯菜寡淡，但玉茗都清楚的很。

葉氏止不住的又誇讚玉茗，“好孩子，明朗能娶了你，真是有福氣。這去府城，若不是有你阿爹介紹的胡老爺，他們兄弟二人不定要吃多苦頭呢。果真是人以群分，你阿爹是個正派人，的朋友也正派。等以後有機會，定要去拜訪胡老爺和胡太太！”

梅香在一邊湊趣，“阿娘，不用急，等以後弟弟們都中了舉，您再備了厚禮去謝秦先生和胡老爺也不遲。今兒咱們得了弟弟們的回信，暫時都能放心了。先不說別的，咱們娘兒們一起慶賀慶賀！”

葉氏高興的大聲說好，“你們一家子都別走了，等會再讓細月去把慧哥兒帶回來，把大郎二郎也到後院來，咱們一起吃頓飯。”

慧哥兒來了之後，把書袋一扔，開始滿院子竄。

葉氏讓兩個丫頭把廚房裏的菜都準備好，自己去親手做了一頓家常飯菜，然後帶著孩子們一起吃了頓溫馨和樂的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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