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人謀》帝心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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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列國,以晉國最盛。

首任國君是周武王姬發之子,甚至用過“唐”這個國號。晉國國力強大,經常制齊、楚、秦三國,一直到六百多年后趙韓魏三家分晉,晉國才滅亡。

說是分晉,其實晉國的制、文字、天文歷法,都在這三個國家傳承下去。

皇帝封二皇子為晉王,是表明了有立儲之意。

二皇子李璋是皇嫡子,這麼做也不會招人非議。

五皇子嘛,敕封趙王,是囑他要輔佐嫡兄,同氣連枝。

至于三皇子四皇子,是庶子中比較出的,早就協助理朝事。婚多年,也該封王了。

而九皇子……

報信的人只是說,圣上贊賞李策守護皇陵二十年,烏鳥之,孝心天。

“孝悌”二字是為政的本,以“孝”封王,可得民心。

但是李策,他配嗎?配早于兄弟封王,配用僅次于晉王的封號嗎?

報信的人忙著去準備迎旨,趙王李璟恍然道“原來守陵就能封王啊?”

他歪坐在團上,“嘖嘖”幾聲,搖頭道“你完了,這得有多人眼紅啊?老六老七老八怎麼想?老六老七老八的夫人們怎麼想?原先的嫂子們都了王妃,家里聚一聚,人家吃飯們磕頭,不知要氣得吹多枕頭風呢。”

品級略低,按理是要跪安的。

李策似乎也有些震驚,他臉上并沒有太多驚喜,只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

看來他并不是算無策的人。

他算到皇帝會用封王來打李瓏,卻沒有算到這里面會有自己。

“是啊!”李璟拍,“我要是你,就麻溜到父皇那里謝絕封王,說不定父皇更要夸你孝順了。古往今來,讓人眼紅總會死得很快。”

“我不要,”李策搖頭道,“我要去謝恩。”

李璟問“那如果別人反對呢?”

“那是他們的事。”李策的聲音很輕很和,卻莫名讓人覺得涼固執。

看哄不住李策,李璟無奈地把泰山石揣回袖,搖頭晃腦道“那你可一定要活到王府建,對了,建得離我遠點。”

肅王府上,幕僚們已經坐不住了。

不斷有人出去打探消息,又帶著更壞的消息回來。

皇帝表面上并未責備李瓏,卻連封五王,且封號各有意義。

高,便是要等著踩低了。

“他們會怎麼做?”李瓏怒火中燒道。

“那些朝臣都是人,恐怕會見風使舵,不惜構陷殿下,也要彈劾了。”

皇帝沒有深究街換柳枝的事,在天下人心中,他依舊是寬宏大量的皇帝。可他的作,卻無異于一種提醒。

提醒朝臣,他不再信任肅王,要重用其他兒子了。

王府詹事耐心分析,李瓏卻靜不下心。

他用力捶打桌案,喪氣道“看來這京城,就不該回來。”

“不如這樣,”有幕僚出主意道,“我們趕在他們手之前先發制人。如今九皇子在京中養病,皇陵無人可守,殿下不如前去自請鎮守皇陵。”

這是自傷求生的法子。

李策一日不好,他就要待在皇陵。若李策死了,或許這一輩子,他就終老九嵕山。什麼前途,什麼皇位,煙消云散。

這是自傷求存的法子。

但迫不得已的選擇。

李瓏穿戴整齊在宮門驗明魚符,宦便引著他到紫宸殿去。宮門到紫宸殿的路很遠,天并不沉,卻有零星的雨珠墜落。

“請殿下稍等,咱家去取雨傘。”

小跑著往最近的宮殿去了,李瓏站在原地,揚頭注視恢弘的殿宇。

他常年在軍中,其實并不在意淋雨。

但既然要面圣,還是干凈些好。不然那些言又要諫他殿前失儀,仿佛只會說這一句話。

李瓏靜靜地站著,見寬闊的甬道上,有個人緩步而來。

那人面容白皙神肅靜,五酷似皇帝。

穿青圓領袍,其上繡著山川生靈,腰墜環形墨玉,玉質通無瑕。系一條白玉墨鞓帶,腰背直,卻微微低頭。

那是因為他手里有一本書。

二皇子李璋左手持竹節紅傘,右手托著一本書,神如潭水般平靜,步履若春風般宜人。

他的目在書本上,就這麼漫步在皇宮甬道里,時不時翻一頁,看得認真。

、隨從和婢遠遠地隨行,無人敢上前打擾。

在李璋將要經過李瓏時,他忍不住開口打斷李璋的閑雅致,同他套近乎。

“是二弟啊。”李瓏道。

李璋腳步未停,徑直越過李瓏。

幸好李瓏的耳朵很靈敏,他聽到了一聲“嗯”。

“嗯”,沒有,云淡風輕,仿佛他這個人是道旁的一棵樹,無需關注,也不必產生什麼集。

李瓏頓時滿臉通紅。

幸好眾人都垂著頭,沒有人發覺他的尷尬。

經此一事,李瓏再也站不住。

他不等宦取傘,大步向紫宸殿走去。

皇帝正同朝臣議事,他等了半個時辰,才被宣進去。

李瓏跪地說了所求之事,至于鎮守皇陵的原因,無非就是心疼李策,自己更結實,也想要盡一份孝心。

皇帝聽完李瓏的求請,眉頭微沉看一眼高福,才同他道“你來的不巧,這件事朕已經許給李璋了。”

李璋?

李瓏如雷擊頂怔在原地。

他回到京都,原本便是因為李璋的作弄。他不甘心,所以想要求娶安國公府葉,所以才換掉柳枝,沒想到他每次都輸,輸到最后,甚至讓李璋得了王位。

既然贏了,李璋竟然不在京中拉攏朝臣,要到皇陵去?

皇陵真香餑餑了。

不,李瓏不應該質疑,他應該害怕。

李璋這是預判了他要做的事,提前封死了他的路。

李瓏腦中轟隆隆,震得通虛乏又憤怒無力,汗珠沿著額頭滴落下來。他想起甬道上李璋那一聲“嗯”,那是宣判斬首的聲音。

在李璋眼里,他已經死了。

“李瓏,”皇帝喚他的名字,把他混的思緒暫時住,“你看看這些。”

什麼?

李瓏茫然抬頭,看到案上堆著兩尺高的奏折。

皇帝打開奏折,念道“彈劾肅王濫用糧草之罪。”

“彈劾肅王貪污軍餉之罪。”

“彈劾肅王任人唯親、拉攏朝臣之罪。”

“彈劾肅王不遵旨意,私自調兵之罪……”

皇帝每讀完第一句,便把那本奏折丟下去,讓李瓏自己看。

李瓏只覺得通冰涼。

這麼

快!那些言和朝臣的速度這麼快!他們不再說殿前失儀,他們的每個字,都是重罪。

奏折太多,皇帝沒功夫一一讀完。

他搖頭嘆息,剎那間似乎老了十年。

“這天下不是我們李家的,”皇帝道,“是百姓的。百姓不尊你,朝臣不信你,朕也無可奈何。”

什麼無可奈何?

李瓏大口吸氣,心中的憤怒在臉頰和拳頭上淤積,可這里不是軍營戰場,不能發泄怒氣。

他氣息慌道“父皇,兒臣沒有做那些事。”

說什麼百姓朝臣,這天底下只有皇帝說了算數。

皇帝看著他,卻呼喚高福“李瓏落汗,你給送杯茶水吧。”

高福把茶水奉上,李瓏看著青綠的茶水,一時不敢飲用。

高福又往前遞了遞,李瓏才勉強接過,抖著飲下。

茶水微回甘,沒有毒藥。

李瓏松了口氣,皇帝的目從他上收回,指明了李瓏的去路。

“朕把這些奏折下不問,你自請離京就藩吧。朕為你選中淮南富庶安逸之地,你可以把淑妃接過去養老。”

就藩王侯,無召不得進京。

一句話,安排了李瓏的余生,并且把他的生母都趕出去了。

李瓏如墜冰窟,半晌才想起叩頭謝恩。

來的時候,他不知道會有這麼凄慘。走的時候,他不知道雨會下這麼大。大到他淋服,這京都的,比冬日戰甲還冷。

中書的作很快,旨意傳到各個府邸,只不過用了一日。

因為李策住在李璟府中,兩撥宣旨的宦都來這里。李璟非常不滿李策的封號比自己尊貴,更不滿李策摳門,兩撥宦的賞銀都是他付的。

“你在攢老婆本兒嗎?”宦走后,李璟奚落李策,“真以為安國公府那個母獅子會嫁給你?也不想想你能不能打過。”

“過日子又不靠打架。”

李策說完這句,不知想起什麼,忽然臉紅了。

“我出門一趟。”他換上干凈的墨長袍,便獨自出門。

在西市排隊最長的食肆外,李策找到葉

“這里怎麼這麼多人。”李策道。

“人多好,”葉把醬肘子打開,笑道,“趁著人多,咱們吵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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