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

「第一發！」

當那條細長的紅線從淡黃巖石虛影下出，擊中群里的某隻大烏時，距離戰場不遠的臨街二層閣樓間里，幾乎同一時間響起兩個聲音。

這間並不寬敞的屋子裏了五隻『人形烏』，它們或者坐在屋子中央的茶幾旁，或者依靠著門邊的木牆，或者半躺在窄小的木床上。

開口的，是面上標註了九號與十三號的兩個烏，它倆站在窗戶邊，九號烏舉著一個小巧的黃銅遠鏡，聲音帶著一懊惱；十三號烏一手抱著記錄板，一手抓著羽筆，低頭勾畫著，聲音則顯得十分冷靜。

它們評價的是同一件事。

前者在咒罵沙箱小世界的節點之一被三個年輕巫師發現。

後者記錄的是目標人那種威脅度極高的符彈剛剛被消耗掉第一枚——按照烏部的統計分析，這種殺傷力巨大的符彈數量應該極，使用時對符槍的負擔應該也很重，穩妥起見，他們最初制定的預案中便計劃在雙方正式手前，通過各種方式消耗掉對方三至五枚。

只不過那些年輕巫師出乎意料的鎮定。

從他們意外陷沙箱世界，到他們到群攻擊，然後直至現在，目標竟然才出了第一發那種大威力的符彈，而且一擊就命中小世界的魔力節點之一。

「不愧是上過黑獄戰場的獵手。」

坐在茶幾旁，面上標記著十五號的烏抬起手，著因為小世界震而簌簌落下的塵土，毫不掩飾的稱讚著它們的對手：「不愧是教授選中的目標……在校生里能做到他這種程度的，寥寥無幾。」

「能進學校助教團的巫師都可以稱得上『英』兩個字，已經不屬於在校生行列了……但他越優秀，我們想要完任務就越困難，這不是什麼好事。」倚靠在門邊，面上標記著十四號的烏聲音中難掩憂慮。

「難道不是因為有人在外面手了嗎？」

站在窗邊的九號烏舉著手中的黃銅遠鏡看向霧蒙蒙的天空，一邊吐槽道：「看到了，是那位北區大賢者……幸虧只有一個……如果沒記錯，教授說過出手的概率很低的！」

「概率再低也有發生的可能。」十五號烏吹掉手上的浮塵，轉頭看向半躺在小床上的三號烏：「……我們還有多時間？」

甘寧倚靠床頭，手裏著一塊懷錶，似乎正盯著錶盤上指針滴答轉，只不過他那時不時輕微低垂一下的腦袋，卻清楚的告訴在場其他幾人他在做什麼。

「三號！」

十四號烏有些抓狂的撲了上去，用力晃著三號烏的肩膀，似乎想把他腦袋搖下來，三號面上尖銳的烏隨著他的腦袋大幅度擺，準的在他握在手中的懷錶上，幾乎要把錶盤上的玻璃殼破：「你是在睡覺嗎？你現在睡得著嗎？教授讓你指揮這次作戰，是讓你擺爛的嗎！！」

茶幾旁的十五號烏下意識把頭向後仰了仰。

完全有理由相信，倘若不是隔著烏面，甘寧那張清秀的小臉兒現在肯定已經塗滿了十四號烏的口水了。

「什麼？什麼？要出發了嗎？」

三號烏迷迷瞪瞪的左顧右盼著，過了好幾秒，才醒悟發生了什麼事，扯掉搭在自己肩膀上的兩個爪子，了個大大的懶腰：「別那麼張……哈欠……學會在狩獵的間隙小憩，是一個優秀獵手必備的技能，它可以讓你時刻保持旺盛的力……別浪費時間了，教授，唔，或者說，學校留給我們的時間非常有限，跳過其他環節，直接上菜吧。」

此話一出，包括正在窗口監視目標的兩隻烏在，其他四人齊刷刷看向甘寧，下意識出口反對——

「一次？」

「全部？」

「會不會有些太衝了？」

「我覺得還是按照預定方案……」

「沒機會了。」甘寧從小床上一躍而起，收起那塊懷錶，擺擺手，打斷眾人的七八舌：「如果計劃有用，那現在我們應該已經消耗掉目標至三顆大威力符彈了……」

他指了指窗外，意味深長的提醒道：「……他們已經打了我們的安排，所以，不要指我們按部就班還能取得預計中的效果了。我很喜歡一句話，拳打死老師傅。這幾個孩子應對自如、進退有常，如果不打他們的節奏，我們就會陷他們的節奏里。」

眾皆默然。

……

……

「那些烏在幹嘛？」

淡黃小山的虛影下面，響起胖巫師警覺的聲音，他注意到那些原本盤旋在幾人上方的烏突然開始自相殘殺：「你剛剛打碎了那些烏敵我識別的功能嗎？」

鄭清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不知道——此刻，他還沉浸在剛剛一擊命中小世界魔力節點的緒餘韻里——他拍了拍蕭笑的肩膀。

「怎麼樣，聯絡上了嗎？」有了切實的戰績，他的聲音自然也多了幾分底氣，與博士說話的時候變得愈發氣。

蕭笑推開面前的水晶球，摘下眼鏡，了眼角，幅度很小的搖了搖頭。

「時間太短，剛剛搜索到學校守護法陣的氣息，沙箱就再次關閉了……可以肯定的是，據他們調整小世界魔力節點的速度，這些烏背後的黑手距離我們不會太遠。」

說到這裏，博士稍稍遲疑著，手按了按下的青石板：「……你們覺到之前地面那微微的震了嗎？」

「應該是外面有人正在嘗試打開這個沙箱的口。」鄭清定了定神——他自然不會忽略剛剛為他創造開槍機會的那抹輕——同時，他也在心底飛快盤算著可能的人選：「從時間與攻擊強度來看，科爾瑪學姐的可能比較大。」

他認識的大巫師及以上級別的高階巫師中，只有實力相對最弱、又缺乏經驗的科爾瑪面對沙箱小世界的時候，可能會表現出這種謹小慎微、生怕震死人質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