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錦聲音清清冷冷，擲地有聲。

周圍眾人，聽聞此言，大吃一驚。

陶大人都要一頭撞死在宮門前了，這子竟然還出言刺激他，是生怕他不敢死，還要再添一把柴嗎？

「陶大人可回頭看一看，」溫錦道，「宮門前，文武百這麼多人，可有人跟大人一起跪求？一起死諫？」

「連朝夕相的同僚，都不願支持陶大人，你如何能要權衡整個朝廷、整個大冶的皇上，支持陶大人呢？」

「你這是讓皇上，不顧眾人，全力支持你一個人的任、放縱呢？」

陶大人一開始不願理會溫錦，但聽到這兒，他氣不過，瞪眼看著溫錦，「你，你這是胡攪蠻纏！人多，不一定就是對的！」

陶大人掃視宮門前許許多多圍觀之人，不乏與他私不錯的朝臣。

但眾人此時，只是冷眼旁觀，竟無一人上前。

「可悲呀！我大冶儘是些貪生怕死，為討好那佞妖道，茍且生之人！可悲！」陶大人厲聲說道。

看來這陶大人的確不會做人。

聽聞此言，周圍人非但沒出愧之，反倒憤憤不平，面嘲諷。

「陶大人倒是不可悲，尋死覓活，倒被國師府的子所救！」周圍嘲諷聲四起。

陶大人一聽，又掙扎要撞死在宮門前。

溫錦瞧見宮門，正有幾個面高傲的宮人，正闊步往這兒來。

這是宮門口的靜，讓皇帝不耐煩了，所以派了宮人來「清場」。

皇帝讓人清場，人都走了，就沒了觀眾，這場戲就唱不下去了。

溫錦收斂神，集中神……得加快速度了。

「呵，你不必嘲諷老夫。我知道你國師府厲害！你又救了我命！」陶大人仰天大笑，笑出眼淚，「我不稀罕茍活於世，你救下的命，我還給你！」

「死，誰還不會？死是這世上最簡單的事！」溫錦沉聲說道，「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

偉人的話，真是振聾發聵。

就是不知道，這大冶朝，有沒有泰山？

管不了那麼多了！溫錦清了清嗓子，繼續抓時間輸出。

「每天都有無辜的年輕子，祭天送命！」溫錦眸犀利，「相較於陶大人死在宮門前，們的死，可謂重於泰山！」

「們是螻蟻小民，是孱弱子，們的命，被用來祭天救大冶！」

「而你，為國之棟樑，肱骨大臣！你又為大冶，為朝廷，為皇上，為們這些年輕的孩子做了什麼？」

「你只能跪求嗎？跪著皇上？朝廷給你們發俸祿，把你們從蕓蕓眾生當中，甄選出來，讓你們居高位——不是指你們有所作為？」

「不是指你們在國家有需要，百姓有需要的時候，出謀劃策，先士卒，難道就是讓你們跪在這兒，用死來迫皇上的嗎？」

「說句難聽的話……陶大人今日所做之事，換個不想活的酒囊飯袋，他也能做！」

「敢問陶大人，朝廷讓您當，百姓們尊崇您這位大——究竟價值何在？」

陶明甫聞言，剛才還紅潤的臉，一時間變得蒼白。

他踉蹌一步，渾像是突然被去了力氣，若不是還有宮門前的侍衛拉著他，他甚至要跌坐在地。

周圍看熱鬧的臣子家僕，一時間，目怔怔地看著溫錦。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一個年紀輕輕的子，能有這般見底！

有這般見底也就罷了！

竟然敢站在宮門前，不卑不，擲地有聲的說出來！

在大冶，子家拋頭面，行走在外的已經是數。

人家家的，頭髮長見識短，說話怯懦，目短淺。

可眼前這子，敢臨危救人，且真救了陶大人的命！

救人之後，陶大人非但不激，反而說，被救是屈辱，要死在面前。

這若換做一般人……都別說是個子了，便是個男人，也要氣炸了肺了吧？

什麼好心當作驢肝肺？說的就是陶大人這樣的呀！

哪知眼前這位子，毫不，既不憤怒，亦不覺得屈辱。

彷彿的緒，本不陶大人的影響。

深邃的眸子，自始至終都冷靜而閃爍著睿智的芒。

一番發人深省的話，更是令人振聾發聵！

特別是那句「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說的簡直太好了！

宮門前擁著許多人，但此刻雀無聲，哪怕嘲諷陶大人的那些人，都不閉了。

幾個從宮中出來的太監見狀，詫異地彼此對。

「你們速速回去稟報皇上。」大太監沉聲說道。

他吩咐完，闊步走上前，清了清嗓子，揚聲道，「諸位大人倒是有閑在這兒看熱鬧？朝中事務都忙完了嗎？」

被大太監這麼一吆喝，眾人立刻回過神來，拍拍屁，趕開溜。

溫錦想說的話已經說完，這臺戲，也該散場了。

轉正要回到馬車上……馬車上，顓頊還不知端著怎樣的臭臉呢。

「姑娘……」陶明甫忽然聲喚道。

溫錦回眸看他。

「你當真是國師府的人嗎？」

溫錦挑了挑眉，「你還要把命還給我嗎？」

「慚愧慚愧，姑娘別誤會，剛剛您那一番話，已經把陶某人罵醒了！陶某人糊塗啊！明明居要職，卻庸庸碌碌，自己沒做幾件實事兒，倒把挑剔的目對準皇上……」

陶明甫朝皇宮的方向拱了拱手，「嗐，自以為『以死相諫』就是忠臣了，捫心自問，還是懦夫啊……」

溫錦笑了笑，「大人不是懦夫。敢於正視自己的問題，敢於在我這個小子面前，承認自己的問題，就是勇者了。」

溫錦對他頷首。

「大人保重，人得活著，才能有所作為，才能謀求改變。」

「啊……你？」

「至於，人在何，有時候，不是自己能決定的。」溫錦道，「在何不要，心在何，才要。」

溫錦說完，闊步離開，徑直走向馬車。

陶明甫一直愣愣怔怔看著的背影，直到大太監擋住他的視線。

「陶大人，你在這宮門前，又是跪，又是尋死的……皇上仁英明，念你是老臣，忠心一輩子，才沒降罰於你！」大太監厲聲道。

「是是是……老臣知罪。」陶明甫拱手道。

大太監不由一愣，他原以為，以陶明甫的，不得又是一通辯駁。

他這人，你越搭理他，他越來勁。

主打就是一個「以死明志」。

大冶有祖訓，不斬言，哪個言要是把皇帝得非砍了他，那這言就能名垂青史——死得值呀。

見大太監愣住。

陶明甫不由笑著說了句，讓大太監更沒想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