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臺上離開，路闊直接回房了。

電梯剛升上頂部套房層，就迎麵上了正打算下樓的李總。

李總見到他也是一愣，半晌後才陪笑道：“哎？路總，您這是打算休息了？我們在樓下又組了個酒局，您賞個臉去喝兩杯？”

這會兒李總算是學乖了，字字句句都是經過深思慮後才說出口，防止自己一個瓢，又給這位祖宗得罪了。

路闊從電梯裏出來，興致缺缺。

要是擱以前，他順勢就應了，但今天他覺莫名的煩躁，擰著眉，直接從李總邊路過。

“不用了，你自己玩吧。”

那語氣要多不耐煩就有多不耐煩，嚇得李總也沒敢再邀請，直接退到一旁，讓他先走。

路闊腳步也沒停，直接繞開就往客房去。

刷了卡進了門，抬起手扯了扯領口的領帶，手機就忽然響了起來。

一看來電顯示周祈年，直接喪失接電話的，把手機丟進被子裏，轉就打算進浴室。

可這鈴聲似是跟他杠上了，他不接就不停，一個勁兒的響。

他單手扶著浴室的門框，低咒了句。

又轉去拿手機，接起來後沒好氣的一通噴：“幹嘛？催魂呢你！有事說，有屁放！”

周祈年在那頭被噴得蒙了兩秒，回了句：“你吃炸藥啦你！”

路闊這會兒煩到，皺眉道了聲：“講，不講掛了。”

周祈年聞聲咂了下，一副“算你狠”的語氣：“得得得，小爺懶得和你計較。”

說完才接著問：“你上哪去了，今兒不是說姚家那姑娘回國，咱組了個局，你倆一起來的嗎？”

說起這事兒，其實是姚路兩家長輩的意思。

路闊和姚昕然兩人也算是半個青梅竹馬，那會兒路闊的爺爺和姚昕然的爺爺都還待在部隊，倆家那會兒在家屬院也是鄰居。

倆人還一塊屁滿大院跑過，那時候不更事的路某甚至大放厥詞，自己將來要娶昕然妹妹。

但那他媽也是小時候的事兒了啊，誰會當真啊？

後來七歲那年，姚昕然跟著爸媽移居了加拿大，倆人就再也沒見過。

這事兒呢，路闊自個兒也早忘到九霄雲外了。

然而就在前不久，姚家老爺子不好，姚昕然就又跟著爸媽一塊會兒回來了。

路老爺子得知消息後，立馬拖家帶口地去看了一下他這老戰友。

這一看不要，直接把路闊當年那賤說出來的承諾給翻出來了，倆老爺子一拍即合，覺得倆孩子都到了該家立業的時候了，於是就開始了瘋狂撮合。

那天回去後，老爺子問路闊的意思。

他能有啥意思？

啥意思都沒有。

當即回了句：“您就甭打我主意了，我目前隻談不結婚，換朋友速度堪稱流水線，您要是不介意我糟蹋人家好姑娘，我都行。”

那天，他被老爺子拿著拐杖追了半條街。

嚇得他大半個月沒敢回老宅。

想著冷理一段時間，等倆老頭勁頭過去了，他再臉。

但沒想到的是，這次倆人還堅持，甚至打起了迂回戰。

見他不麵，直接找了他們那一圈子的長輩，然後攛掇各家的小輩，明裏暗裏地組局，就為了給他倆湊一塊去。

今兒李總他們這局，他其實也不想參加的，但兩邊綜合考量了一下，覺得參加無效應酬總比坐在那相親的強，於是才答應了。

隻是沒想到，還給了他一個大“驚喜”。

想到這，他更煩了。

周祈年還在那邊嘰裏呱啦地瘋狂輸出：“咱都帶伴了，你說就姚妹妹一姑娘單著，這說得過去嗎？實在不行，你現在來給人接走，一場子的人都尷尬了。”

路闊抬起手抬起手扯領帶：“來不了，我在船上呢。”

可今天好像連領帶都跟他對著幹，往日一扯就解開了結，今兒扯了半天直接死結了，他皺著眉，咒罵了句：“艸！”

周祈年聞言，有些驚訝：“真的假的，你這也太拚了，為了躲相親，今晚直接去遠航了？”

“……”

路闊這會兒本沒心思和他打諢，擰著眉回了句：“滾滾滾，掛了。”

說完，直接掐了通話，將手機丟到了桌子上，把已經圈死結的領帶從頭上摘下來，煩躁地一團，直接丟垃圾桶了。

做完這一切，他瞬間連睡覺的心思都沒有。

一肚子火。

最後叉腰在床邊站了會兒，開門出去了。

*

此時的宴會廳，歌舞升平，熱鬧非凡。

場的燈被調暗了幾個度，鐳燈晃著五彩斑斕的，將氣氛烘托得旖旎又躁。

坐在卡座上的李總一眼就看見了從口走進來的路闊，吩咐服務員再上兩瓶酒，就趕忙站起，朝那邊喊了聲：“路總，這兒。”

路闊往這邊看了眼，他本來隻是想出來自己喝一杯的。

頓了半晌，還是走了過去。

卡座上依舊是先前席上那些人，隻是這會兒幾乎每個邊都坐了個打扮妖嬈的人。

其他人見他來，趕忙挪讓位。

他剛坐下，邊一人就對著懷裏的人使了使眼。

都是聲場裏過的，人也明白是是什麽意思。

立馬言笑晏晏地幫路闊倒了杯酒，而後水蛇似的了上去，聲音婉轉又人：“路總，我給您倒杯酒。”

這姑娘是個模特，材樣貌都沒得說。

路闊看了眼前上來人，在看到那紅得要滴的後，皺了皺眉。

而後，薄了：“走開。”

低低的一聲，卻著一令人生畏的寒意。

人聞聲愣了愣，一張致到無可挑剔的臉蛋上，神有那麽幾秒的懵，但很快就繼續彎笑了起來。

“您就賞臉喝一口嘛。”

語氣裏還多了幾分嗔。

今兒來是來掐尖兒的。

尋覓了一晚上也就這一圈兒的人看起來家優質些。

但基本都是三四十歲的。

本想著算了，釣一個是一個吧，可沒想到忽然來了個氣質和樣貌都拔尖的，自然不想就這麽放棄。

可是話音剛落，路闊的臉又冷了幾分，眸淩厲：“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這聲兒一出，在場的人都跟著愣住了。

一旁的李總見狀趕忙重新拿了個杯子，給路闊倒了杯酒：“來路總，我給您倒。”

一邊說，一邊朝還在路闊上的人遞了個眼神。

對方見狀也不敢再造次，神悻悻地瞄了眼前男人那沉的臉，乖乖退了回去。

*

褚雲降回房間的時候，宴會廳裏的狂歡還沒結束，翌日就是周末，今夜注定不眠。

員工宿舍和宴會廳在同一層，盡管關上房門，躍的旋律與人群的歡呼聲依舊能過門傳進來。

在床上坐了會兒，才站起來，腳步微跛地走去衛生間，擰了把熱巾，敷在膝蓋上。

剛剛在甲板上凍得失去了知覺，這會兒回過神來差點痛得走不了路。

熱敷了一陣，覺疼痛好了些，才站起去浴室洗了個澡。

出來的時候，大堂裏零點的鍾聲剛好敲響，又一路蹦到了床邊，關了床頭的小臺燈，掀開被子上床打算睡覺。

的這間單間臨水，又是在底層，時不時還能聽見浪花的聲音與別的船鳴笛的聲音。

一邊浪花聲，一邊樂聲，吵得本無法睡。

幾次終於迷迷糊糊地要睡著了，門外又是一陣歡呼聲，瞬間將從睡意中吵醒。

最後索睜開眼睛看向屋頂。

恰逢此時，放在床頭的手機“叮咚，叮咚”響了兩聲，手拿過來，看了一眼。

兩條微信信息，備注顯示來自“媽”。

頓了半晌，歎了聲，才點了進去。

——茉茉，睡了嗎？

——添添這兩天還發燒嗎？

茉茉是的小名。

盯著這兩天信息看了幾秒，最終還是回了句：沒，不發燒了，您怎麽了？

這句剛發出去沒一會兒，那邊就有了回信，是一條語音信息。

“啊…也沒什麽事，就……你聞叔叔他，近期投資了個小項目，目前虧了點錢，資金有點周轉不開，你看……”

話沒說完，但褚雲降已經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看著這條長達十五秒的語音小氣泡，眸滯了片刻，回了句：我知道了，明天我回來一趟。

那邊沉寂了幾秒，才發了句：好，添添一起回來嗎，我給他燉湯。

褚雲降頓了頓，回了句：不回。

回完後，打開了免打擾模式，而後將手機重新放回了床頭。

房間夜沉沉，浪花聲依舊，隻是外麵宴會廳裏的搖滾變了一首抒的慢歌。

躺在昏暗中聽了會兒，眼睛有些幹，最終還是決定爬起來。

*

Livehouse的下半場忽然轉了風格，一改前半夜的嗨，這會兒忽然走起了抒傷風。

中央臺子上的歌手換了一茬，開始唱歌。

邊的人接連起，攜伴態度謙和地同路闊道別。

他一一點頭回應。

一旁的李總看了路闊一眼，他依舊癱坐在沙發上，兩條長大剌剌地敞著，好像沒有要走的意思。

但這後半場實在是有些乏味，剩下的都是些搞調的小年輕，連場的燈都調了溫和爛漫的調。

這明顯就適合小談說啊。

於是他遲疑了半晌，還是決定冒險開口詢問：“那個，路總，咱是再開瓶酒還是？”

路闊聞聲才將視線從舞臺中央的駐唱歌手上挪回來。

“不用了，你回吧。”

說完他垂眸端起酒桌上的杯子，抿了口酒，沒有的打算。

李總聞聲頓了頓，似是在忖度自己到底該不該走。

路闊放下杯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了聲：“沒事，你回吧，我一個人坐會兒。”

神平緩如常，不像是客套話。

李總又頓了片刻，但想著這位爺也不是個喜歡客套的人，於是會意地站了起來：“行，那您再坐會兒，回頭都算我頭上。”

路闊這會兒隻覺得疲憊，臺上那和的調子唱得他心緒一點波瀾都沒有，沒說話，隻點了點頭。

李總見狀也不客套了，起就走了。

四周了吵鬧的人群，路闊也瞬間覺得索然無味，看了眼麵前還剩杯底淺淺一層的酒，直接端起來一口喝了。

醇烈的Martell，刺激著舌尖。

喝完後，他正準備起，就忽然在溫錯的影裏看見了一抹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