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難哄》第五章 畫船聽雨眠
V?dS?燕懷瑾乘上裴筠庭的馬車,一齊朝燕京最繁華的街道駛去。
越過關山門,就能遠遠瞧見瓊玉閣的樓。
瓊玉閣本是燕懷瑾名下的鋪子,卻鮮有人知曉。
那是他十歲生辰那日,連同其他賞賜一起送到手上的。裴筠庭得知此事時,還歎自己抱了個大,以後若上什麽事,也不至於擔心會被死。
然而“大”本人正倚在車壁上閉目養神,眉頭微皺,似在思索。裴筠庭心中悶氣未消,匆匆瞥過一眼便移開視線。
掀開簾子的一角,窺見燕京街頭繁華的煙火氣。
運河就在街道的左側,上麵架著一座石橋,每逢燈會或喜慶的日子,此都會有許多郎君與小娘子相會,熱鬧非凡,所以又稱鵲宴橋。
橋下常有船家或水生門的人乘船路過,或是載人,或是載貨。
尚未在城泛過舟,兒時無比向往,想在水麵上仰燕京夜晚的皓月燈火,不過一直沒尋到機會。
一條河分隔兩岸,對麵那頭的石階一直連到水下,深不見底,有婦人挽著袖洗洗菜,也有孩在一旁玩鬧撈魚。這頭的街邊車水馬龍,小販的蒸籠每打開都是煙霧繚繞,熱氣騰騰,引得路人側目,再趁機招攬一番,他的湯包很快售空。
還有大漢架著糖葫蘆吆喝,老婆婆拿著一籮筐的小玩意,很是顯眼。路過的孩駐足停看,被後的同伴呼喚後,繼續走街串巷地玩耍。
馬車仍在悠悠向前,方才的景象皆落在後,漸漸退去,唯有耳畔馬蹄聲依舊。裴筠庭收回目,卻發現燕懷瑾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著一言不發。
“在想什麽?”輕聲問。
燕懷瑾還抱著臂,目沉沉:“在想,什麽時候能與你去一趟姑蘇。”
知曉他話裏的意思,也明白他在低頭哄自己開心,裴筠庭展一笑,先前那點不快消失殆盡:“何時都好。”
……
二人是這兒的常客,燕懷瑾更是名正言順的主子,楊掌櫃一聽有人通傳,抓著賬本便急忙出來迎接:“哎喲,公子您來了,老規矩,頂閣還是留給您的。”
見到他後探出半個頭,笑意盈盈的裴筠庭,楊掌櫃臉上又多幾分真切的笑意:“二小姐果然也在,前些日子的事,還要多謝您。”說完對著一揖。
“掌櫃的說笑了,舉手之勞而已。”扯扯燕懷瑾的袖,溫婉謙和,“無需帶路,我們先上去。”
“好嘞,兩位先喝口熱茶,小二即刻就到。”
幾人拾級而上,待行至頂閣,正準備時,階梯之下忽然有人小聲喚了句:“裴二小姐,三殿下?”
循聲回首,那人表倏然變得局促,邊行禮邊道:“在下餘錦,乃鴻臚寺卿之子,匆匆瞥見二位影,不請自來,還恕罪。”
裴筠庭覺得此人眼,想起他曾在翰林院和自己一起上過課,經他介紹後回想起姓名,微笑頷首,算是打招呼。
燕懷瑾長眉一挑:“何事?”
“前些日子家父無故牽扯貪墨案,依照刑部的意思,是要革職辦,可家父是冤枉的!”餘錦激得臉都紅了,“今日我約見刑部侍郎,他卻沒來赴約,隻派了個小廝暗示我要銀子……那數目我家實在負擔不起,幸而遇見殿下,還請殿下救救家父!”
“冤屈與否,自有大理寺審斷。”燕懷瑾從容說道,“銀子不必,倘若令堂家清白,沒誰會為難你們,更無人敢質疑大理寺的權威,往後也別再走旁門左道。”
“多謝……殿下。”
春山好,空翠煙霏。
兩人私底下吃飯時不習慣人伺候,燕懷瑾在這兒就同在自家一般自在,進了門先半臥榻上,枕著雙臂,真真一副閑適公子哥的模樣。
方才那段小曲,二人皆未放在心上。
裴筠庭自顧斟茶,待小二上來,點好菜,燕懷瑾才開口問道:“樓下楊掌櫃說的哪件事?”
起走到窗邊,看遠山脈霧蒙蒙的煙,又看滴落在前的雨:“大約是你傷那幾日,我喬裝出門,上有人在瓊玉閣門前挑事,我在一旁聽了半晌,此人說的話簡直百出。”
關上窗,見燕懷瑾出恍然地神,又道:“我上前與他辯論,此人卻顧左右而言他,聰明人皆能看出他的心虛,於是漸漸都散去,我讓楊掌櫃送他見後便離開了。你為這兒的老板,竟一點也不知?”
菜很快端上來,頭一碟就是點的牛餅,裴筠庭顧不得聽他的回答,先用手抓了一塊,燕懷瑾角一勾,但笑不語。
“近日太忙,展元與我提過一,我給忘了。”他也夾起餅,咬下一大口。瓊玉閣的牛餅外皮脆微焦,隻需一口,水便合著鮮的牛,齊齊綻開。
閣裏一片安靜祥和,兩人顧著吃,幾乎要忘了今日來的目的。
好在裴筠庭雖滿眼都是吃,到底還未忘了正事,鼓著一邊腮幫子,問道:“貪墨案?”
這話說得沒頭沒尾,有旁人在也未必能聽懂。
燕懷瑾不不慢地夾了塊糖醋,聞言點頭:“正是。那劉大人名劉子嵩,不過五品,隻算得上這個案子的中間人,不了什麽大事。周思年查到的三個人,也皆是小嘍囉這等角,我猜,真正的幕後推手……”他沒有繼續說下去,裴筠庭卻品出來了,皺著眉頭,有些苦惱的模樣。
“那日我聽到悅娘套的話,莫非瀟湘館乃幕後之人所屬?”
“不一定。”年墨發黑瞳,眉目英氣俊朗,似笑非笑道,“反正用那種手段的,不是什麽上得來臺的玩意。待我一一揪出,焉看是什麽牛鬼蛇神。”
這話暗藏殺機,卻嚇不著裴筠庭半分。
談論片刻,已將事了解得七七八八。
“總之你小心一些,莫要再傷了。”
“你怎麽比我母後還嘮叨。”
“燕懷瑾!”
“我錯了還不?”他故意裝出一副可憐樣,“你今日總給我甩臉子做甚,我又沒做錯什麽。”
裴筠庭隨手抓了個東西就要扔他,正巧展昭要進來稟報事務,才勉強放過他。
耳語片刻,燕懷瑾原本帶笑的表逐漸收斂,染上幾分冷意:“知道了,讓他回去通報一聲,我隨後到。”
裴筠庭接過銀兒遞過來的帕子,:“你先走吧,我自己能回去。”
他沒答,似在思量什麽,偏頭看見窗外越下越大的雨,輕聲道:“不急,先送你回去。”
見他態度堅決,也不再阻攔。他做事向來有無數辦法可以達到目的。
一行人下了樓,又見了楊掌櫃,他知道裴筠庭吃這兒的牛餅,忙將打包在油紙的餅遞給:“二小姐,這是給您的謝禮,往後想吃了,再來這兒,管夠!”
裴筠庭自然接下,還得意地看了眼撐開傘,站在簷下等的燕懷瑾,頗有些炫耀的意味。但在他看來,裴筠庭像極了小時候在宮中喂的貓兒,嚐到好吃的,便,傲地抬起下,繼續討下一口。
豆大的雨點打在傘麵上,並無收斂的跡象。
燕懷瑾迎到傘下來,展昭展元已經牽了馬匹和馬車候在一旁。
煙雨霏霏,傘下二人相對,郎才貌,真像極了一幅畫。
……
上車不過一刻,裴筠庭頓覺困意鑽進腦中,索打了個哈欠,靠在窗邊小憩。
路邊小販的賣被大雨蓋住,孩們早就回家吃飯去了,賣糖葫蘆的大漢也許正坐在某個茶樓避雨。
眼下道上隻有這輛馬車,不不慢的駛著。
聽著嘈雜的雨聲,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側的人瞧見這一幕,眼也不眨地看。年雙眸流溢彩,車廂靜謐又溫,他換了舒服的姿勢,環著手觀賞裴筠庭的睡。
待到醒來,天已晚,周遭的擺設和香味都無比悉——這是裴筠庭的閨房。
眼睛,坐起來。
厭兒正端著熱茶進屋,見醒了,忙道:“小姐醒啦,方才大小姐還來看過,見您睡得不敢打擾,片刻便走了。”
“眼下什麽時辰。”
“回小姐,酉時了。”
酉時?竟睡了這樣久?
厭兒見蹙著眉,又道:“今日可是三殿下抱著您回來的,給我們大夥都嚇了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麽事呢。不過三殿下是真心疼主子,狐裘都下給您蓋著呢,說這個暖和。”
低頭一看,果然,上裹著他的狐裘,上頭還有燕懷瑾的味道……雙頰驀得緋紅,隨後掩蓋似的喚了人打水進來潔麵。
這狐裘嘛,自然也掛在的房,與房中陳設融為一,仿佛原本就在此。
瞧著安心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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