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難哄》第一百零六章 出征(下)
裴筠庭無意間瞥見窗外的景,失神般喃喃道:“下雪了……”
嘉瑞三十八年的初雪,似乎來得格外早。
月與雪之間,影忽明忽暗,燭火搖曳,乍現乍滅。
“燕懷瑾……”
“我在。”
嗚咽道:“你別走,你別走了。”
明知這是多麽任又氣的話,明知不可能,燕懷瑾卻仍用盡所有耐心和溫,滿足所有願:“好,不走了。你在哪,我就在哪。”
裴筠庭不依不饒:“你騙人。”
他輕嗬一聲,於頸側落下一吻,飽含深且鄭重地承諾道:“裴綰綰,我認真的。”
“若非現在親太過匆忙,我真想三書六禮,八抬大轎把你娶了,再裝進包裹裏,日日帶在邊。我想把你留在邊,也想留在你的邊。”
十幾年的人生裏,最想要,也最想留住的從來都是你。
“所以——他日凱旋,你可願做我燕懷瑾唯一的妻?我以命起誓,此生決計不會再有旁的姑娘。”
“哪有人……這種時候求親的。”
看似抱怨的語氣,實則滿含愉悅與縱容,實際心中的壁壘正層層塌陷。
燕懷瑾亦然。
此後遠在烽火連天的邊關,每個魂牽夢縈的夜晚,他都會回想起離別前繾綣溫存的這一晚。
兩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自是回味無窮。
歡愉過後,年食髓知味,念在明日尚有要事的份上,勉強放過一馬。
左右睡不著,燕懷瑾披著外,端詳屋的陳設。
裴筠庭的書房有親手摘抄的一眾書籍,牆上掛著兩把氣勢凜然地劍。一把是過生辰時燕懷瑾贈的,另一把是裴照安的舊刃,被磨泡要了過來;書案上常年鋪著宣紙,筆墨紙硯,文房四寶,向來不缺。對麵牆上印有幾滴抹不去的墨跡,遠看倒莫名生出幾分意境;圓桌及一旁的櫃子上,擺著許多價值不菲的茶,大都是家人贈予的、太傅府送來的、皇後賞賜的,抑或是燕懷瑾送的。
其實這些他早已記於心,閉著眼睛都能走出去,眼下卻唯恐忘。
“唉——”
相見時難別亦難,但願所有事盡早塵埃落定,好讓他能與心的姑娘長相廝守。
……
大雪落了整整一夜,仿佛也在為將帥們送行。
五更時,燕懷瑾起去了趟養心殿,最後代些事。末了,仁安帝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老三,朕相信你的能力,相信你能理好這一切。可若出現危及生命的事,一定先保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與父親平視,勾出一抹笑,端的是自信張揚:“兒臣明白,父皇放心,我牽掛的人還在這世上,我又怎會獨自離開。”
仁安帝失笑搖頭:“你小子……”
“兒臣不在宮中的日子,父皇要多留心照顧母後,別讓多想。”
“嗯,朕曉得了。”
燕懷瑾在門檻前停下腳步,緩緩作揖:“兒臣告退。”
城門下,有一人長孑立,披大氅,目遠遠迎著燕懷瑾和裴照安打馬而來,待幾人走近後才拱手道:“三殿下,侯爺。”
年勒馬,似笑非笑:“喲,靖國公,沒想到我對你如此重要,讓你不惜冒著大雪前來送別。”
溫璟煦聞言,“嘁”了聲:“這種時候就別貧了。”
裴照安到另一側代兩個兒子行軍事宜,燕懷瑾收斂眉目:“溫璟煦,說真的,此去歸期不定,裴綰綰和周思年還得靠你替我照拂一二。如有要事,可宮去聯絡我留下的心腹;見什麽不明白的,問裴綰綰就行,我的事沒幾件不知道的。”
“思慮得還周全。”
“那是自然。”
溫璟煦意味深長地笑笑。
他們這些人,因為常年遊走在朝堂高,難免沾染世故,行事作風老練,容易使人忽略年紀,實則也不過是十八九歲,意氣風發、懷大誌的年郎。
“燕懷瑾!”
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年手握韁繩,坐在馬背上,穿著一暗紫繡雲紋金邊的錦,任由霜雪灑落滿頭,吻過眉睫,滿心滿眼看著他的小青梅踏下馬車。
直至走到跟前,同一旁父親長兄擁抱惜別後,燕懷瑾才後知後覺地翻下馬,二話不說將人扯懷中,力氣之大,似要將人融。
“就知道你會來。”
裴筠庭靠在他寬厚的懷中甕聲甕氣:“誰說我是來送你的?”
“我說是就是。你一出現,我便明白你多半是為我而來的。”他用臉蹭蹭裴筠庭,“早晨你定在府中和家人敘過話,也哭過一場了,如今將為數不多的時辰給我,不算過分吧?”
輕哼一聲,往他手心塞了樣東西:“切記,不可貪勝,不可不勝。”
他忍俊不:“好。”
後裴照安已命副將整軍待發,燕懷瑾卻倏然在角落下一道淺嚐輒止的吻:“裴綰綰,我答應你,無論遇到什麽,定會活著回來。我們還要一起過年、一起喝花椒酒、辭舊迎新。”
“倘若我不幸戰死沙場,你也千萬要珍重……嫁誰都不能嫁我皇兄,否則我死不瞑目!還有,提前給你備了生辰禮,屆時去我書房取便是。”
裴長楓驅馬前來,調侃道:“綰綰,你倆何時結束?大家都等著呢。”
察覺周遭善意的眼神,裴筠庭一張白皙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兩手一推:“趕走吧。”
燕懷瑾應聲,誰料他剛轉過,便又回來將腰間那塊玉佩到手上,囑咐道:“如果有事,就拿著這個,命淩軒去尋我的親信,大約是個終日戴著麵,不說話的怪人。”
彼時並未放在心上,旁人好奇打量的目聚在上,使人頗不自在:“曉得啦。”
年這才安心。
路過某人時,他還故意將護符拿出來在人眼前晃悠,笑嘻嘻道:“這護符好看吧?裴綰綰特意替我求的。”
溫璟煦無語凝噎,偏頭向別:“你是真的欠。”
燕懷瑾置若罔聞,將護符收至心口,上麵留還有的餘溫。
他會凱旋的。
因為他知道,有人從始至終,都在那個小院等候重逢。
偏執顧爺今天也很病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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