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春闕》第305章 帝師大人

一直等到了屋子里,容祁將一路抱到床邊,這才揮退了宮

“好好歇一歇吧。”

他輕輕為晏青扶腦仁,心疼地說。

晏青扶惺忪地睜著眼,手攬過他的腰蹭了蹭。

“你上來陪我。”

容祁便了外袍上去,將抱進懷里。

二人已經有近兩個月未曾如此親近了,晏青扶在他懷里尋了個舒服的地方,沉沉睡去。

至第二日醒來,已經日上三竿。

“早朝的時候見你睡著,便沒醒你。”

容祁走過來坐在榻邊,看著仍有些迷糊的神,輕輕一笑。

“還沒睡夠?”

晏青扶眨了眨眼搖頭。

收拾過,容祁了早膳。

“外面雪還沒停,你這幾日就出去走,留在殿里好好休息幾日。”

“八皇叔這一回來,我可算是能好好閑一閑了。”

晏青扶懶散地著湯匙在碗中攪了攪,一邊與容祁玩笑。

“留在京城這兩個月可算是好好將大昭收拾了,也沒算辜負八皇叔的期待?”

“豈敢說辜負,青相大才,將大昭上下理的井井有條,我亦不得不為之嘆服。”

今日早朝容祁本想將朝堂上的一些職再重新安排調,以徹底讓上京的政事歸到正軌上去,然而他往下掃了一眼才發現,自己打算著安排過的職,幾乎都已經重新填好了人。

大多是已經調查過份的新貴,世家子也有,但是不多。

沈修告訴他說,是晏青扶在臨行前已經安排過的。

那時候大昭剛平定,晏青扶在臨走前,卻還是將這朝堂上的事都與沈修陸行吩咐過。

晏青扶與他的想法自是不謀而合,容祁相信的本事,這便省下好一番功夫再去理。

“只是世家之中還有些基太深,我還沒來得及理。”

世家的確早就該重新洗牌收拾了。

容祁輕輕頷首。

“此事不急。”

直等二人用過早膳,下人將今日的奏折堆了過來,容祁一回頭,瞧見晏青扶拿著大昭的玉璽在把玩。

“這玉璽拿了這麼兩個月,才更深知這其中承的責任與擔子有多重,你說若是日后都堆給這小皇帝,他能擔得住嗎?”

“容不昭這孩子聰明。”

容祁笑了一聲,并不為此擔心。

說到底就算容不昭不行,朝堂之中能人甚多,還能扶持不好一個帝?

“此事你打算何時昭告天下?”

此時都平,東皇窩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好好安分了一段時間,朝堂之上的人與位也大都安排妥當,但國不可一日無主。

是該早早安排新帝才是。

“過兩日吧。”

容祁略一思索。

這日將奏折理過,容祁便著人喊來了容不昭。

容不昭來了并不拘束,雖然按著禮節行禮過,但容祁問話的時候亦不顯謙卑與退,話說的頭頭是道,小小的人兒做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樣子,越發讓人忍俊不

“這段日子學的東西比以前進了些。”

容祁看著他道。

他找的那個夫子,可未必能教容不昭到這個地步。

果不其然,容不昭很快開口。

“是陸叔叔教的。”

這段日子平定下來,陸行閑的時候也多了,容不昭整日窩在書房里,也算耳濡目染一些東西。

陸行的本事教

容不昭自然是足夠的。

他父親陸閣老是翰林院學士出,母親出自書香門第,陸行自小四書五經策論文章就學的極好。

如今對容不昭自然算得上傾囊相授。

陸叔叔?

容祁幾不可見地一揚眉。

看來陸行對這孩子,比他想象中要更好一些。

容不昭自是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什麼,他規矩地坐在椅子上,瞧見一旁攤開的奏折里,似乎提及過先前那位廢帝。

“廢帝為人昏庸,勾結外敵,殘暴不仁,如今人死了該是痛快人心的大好事,怎麼還有人說要廢帝容家陵墓呢?”

容不昭一本正經地蹙眉,語氣略有不滿。

容祁看過去一眼,發現是今日某個世家遞上來的折子。

這世家和他們容家宗族的一位族老走的很近,在當時容瑾登基的時候,族老可是甚是看好他。

雖然最近容瑾離開的時候,族老長了心眼沒跟著去,如今倒是得了個茍活的機會,但是他心中似乎為廢帝的死耿耿于懷。

在奏折之中大肆張揚地說人死如燈滅,前塵錯事都已經付出代價,容家的人,最后還要好好地歸到容家的陵墓。

容祁眼中閃過幾分寒意,面上倒不顯,他抬眼問容不昭。

“你覺得不妥當?”

“我若說了,皇叔可別怪罪。”

容不昭瞧著年紀小,實則心里將事東西的門清。

“你說。”

容祁略一頷首。

“廢帝惡名昭著,做了錯事于大昭社稷江山有害,如何還能大昭皇陵?

皇陵之中各位先祖皇帝都是對社稷有功,名揚千古的好皇帝,若是由這樣的人了皇陵,如何對得住列祖列宗?”

他一板一眼地說。

“那你覺得,要將這上奏折的人如何理?”

晏青扶跟著看過來。

“既然心向廢帝,如此張揚不堪,不如廢去職,趕去守皇陵跪堂前,好好學一學大昭先祖皇帝們的偉績與功業,也該知曉為何廢帝為萬人唾罵。”

容不昭緩緩開口。

小小年紀理事卻不拖泥帶水,甚至多懂些朝堂上的事該知道如何辦。

“陸行將你教的很好。”

提起陸行,容不昭頓時又笑瞇瞇地開口。

“陸叔叔最厲害了。”

“若讓陸叔叔日后都教你學業與文章,你可愿意?”

“愿意!”

容不昭眼前一亮,頓時連連點頭。

陸行剛走進殿,就聽見容不昭大喊一聲愿意,他走上前揚眉看他。

“什麼愿意不愿意的,今日的文章讀完了?”

“早就讀完了,就等著陸叔叔來呢。”

容不昭走上前去拉他袖。

“方才皇叔和我說,日后陸叔叔都會來教我讀書寫字,是真的嗎?”

日后?

陸行眉眼掠過一波瀾,隨即掀起角,慢吞吞吐出兩個字。

“假的。”

容不昭亮著的眼睛頓時暗了下去。

“你有你的夫子。”

“可是夫子教的不夠厲害,我就想陸叔叔教。

好不好嘛,陸叔叔。”

容不昭拉長了聲音喊他。

這一段時間,小孩越發知道怎麼能拿他。

陸行眉心。

“此事容后再議,你先去將剩下的文章也讀完了。”

容不昭悶悶地應了一聲,跟著宮人往外走。

“我倒不知道怎麼過了這麼幾天,我就要這小孩的太傅了?”

他落座,揚聲問容祁。

“陸相能者多勞。”

容祁掀起眼皮落下一句。

這一句話自糊弄不過陸行,他懶懶朝后一仰,靠在椅子上。

“不做。”

整日在宮中教個小孩豈不無趣。

“陸閣老十多年來一直教導陸相要為國事盡心盡力,如今……”

容祁慢條斯理地搬出陸閣老。

陸行眉心一跳。

“停停停,你拿我爹來我。”

“這算個什麼勞什子國事,只怕是你想將事都丟給本相,當甩手掌柜吧?”

陸行看他的想法。

“本相才不給你們容家的江山賣命。”

“你不想?容不昭可是一心只要你來做太傅,這要是換了夫子教不好這未來的皇帝,陸相可就要千古罪人了。”

“合著教了這小孩兩天還想賴著教一輩子了?”

陸行角一

“那倒也不必,最多幾年的功夫,帝也能親政了。”

容不昭的本事,最短過兩三年親政也未嘗不可。

反正有這麼多的能臣輔佐。

“那也不教。”

此時陸行無比后悔當時在雪地里把這小孩撿回去,又被他賴著教文章,要是當時沒那麼心一下,指不定如今在哪逍遙呢。

“陸相可想清楚了,你要是不留在這教帝,可就得去別的地方忙活了。”

容祁像是早有預料一樣,不急不緩地開口。

陸行眉心一跳,心里有些不好的預

果不其然,下一瞬容祁道。

“西域才收歸了大昭,七八座城池正是沒人管的時候,我本想安排底下的臣子去西域管著的,可如今陸相既然閑著無事……”

“容祁,你還是不是人?”

陸行不可置信地看過去。

西域那苦寒潦草的環境,容祁竟然想讓他在那待半輩子。

他陸行,今年才過二十,正是大好年紀該順風順水有作為的時候,容祁想把他流放去管那西域?

想起西域常年的環境,還有無數蠱蟲,陸行頓時打了個哆嗦。

面對這指控,容祁并無半點力道。

“陸相為國鞠躬盡瘁,待去了西域,本王會上奏皇上,給陸相最大的權力,掌管西域八城,可比在這做個太傅要好得多……”

好什麼好?

留在繁華富庶的上京和流放去管西域,陸行能分不清到底哪個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陸行皮笑不笑地看了一眼容祁。

“只要你不怕我將這未來的新帝給教廢了。”

“隨意,沒了容不昭,容家宗族還有更多的小世子們,總有陸相教不殘的。”

容祁似乎不以為意。

陸行心中一梗,心知是被這黑心的人算計了。

他額角突突地跳,正在此時隔壁偏殿又傳來容

不昭他的聲音。

“陸叔叔,這文章我讀不懂。”

“未來的,帝師大人,請吧。”

容祁看熱鬧不嫌事大地添上一句。

陸行冷笑一聲,甩了袖任勞任怨去了隔壁。

“你倒是會想這樣的好辦法,只是陸行若真不愿意……”

“他不愿意?”

容祁像是察一切一樣,輕笑了一聲。

“青青,只怕他樂在其中呢。”

陸行總是要留在朝堂上的,做丞相這幾年堆在他上的事太多,但陸行不過是為著國事和陸家的家訓而辛勞地忙碌著政事,如今大昭正是繁榮的時候,政通人和百廢俱興,若是什麼事都堆在一人上,做丞相對陸行來說,的確有些太累了。

他和容不昭這小孩相的好,帝師是個閑散活,他只怕要背地里著樂。

不過是上不饒人罷了。

何況陸家之前掌權太多,如今平定下來,多半是要放權的。

不然在朝堂上容易招致太多敵視與算計。

陸家不重權,陸閣老日漸年老,陸行不想生出太多波折。

適當放了手中的權勢,只留夠能保住陸家地位的,還能找個閑散的活,他何樂而不為?

果然,晏青扶很快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音。

“莫想陸行了,來想想我們的大婚吧。”

腰間橫過來一條手臂,容祁將抱進懷里,輕聲問

“青青想在上京辦,還是去回城?”

“上京吧。”

晏青扶略一思索,隨即點頭。

他們的朋友親眷,大多是在上京。

“也好,如今相府重開,世人都知道你是青相。”

也正是該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旁的這個人,該是最能和他并肩而行的妻。

日后再無人會說一介區區貴配不上大昭的王爺,會用最堂堂正正的份嫁給他,告訴世人他們從來都是最勢均力敵的,與最合適的門第婚配。

“改日我找欽天監,來選個好日子。”

“最好定在初春吧。”

晏青扶也跟著說。

“初春太晚了,就年后。”

他輕輕道。

他已經等這一日,等了太久了。

“你別忘了,我們說好上元節的時候,要去青州的。”

容祁提醒道。

“那也好。”

晏青扶回握住他的手,勾應了一句。

時日什麼的都不重要,若能早些與他親,晏青扶自然也是期盼的。

而此時陸行好不容易給容不昭將文章講解過,出門就遇見了沈修。

“陸相想好了?”

這一當,到新帝親政前,可就都跑不掉了。

“我總是要留在這的。”

陸家人的家訓就是為大昭盡心盡力地辦事,何況……

“沈世子,這未必不是個好差事。”

閑散的帝師和在朝堂上殫竭慮的丞相,陸行最知道如何選。

容祁已經給了他最好的機會,他自然會抓住。

二人站在廊下說著話,屋輕輕傳來容不昭搖頭晃腦背書的聲音。

“故夙夜孜孜,惟清凈,使天下無事。遂得徭役不興,年谷稔,百姓安樂。夫治國猶如栽樹,本不搖,則枝葉茂榮。君能清凈,百姓何得不安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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