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意外的吻

雖然薑禾並未盛裝也未召轎輦，可為王後卻在宮中走，自然讓侍宮婢連帶郎中令軍都忙起來。

在一個寬闊的甬道，薑禾轉看了看。

距離數丈遠，宮婢撐傘侍抬輦，再後麵浩浩，是如臨大敵的郎中令軍。

同一起注意到這些形的魏忌有些疑。

“我記得雍國的郎中令軍，隻負責國君一人的安全。”

原本是這樣的，但自從長安君突然闖宮中謀逆後，這些護衛便也開始保護薑禾。

“走吧，”薑禾爽朗地笑笑轉過，“再晚些就到正午了。”

雍國皇宮氣勢雄渾。

殿宇高大宮牆寬闊，五脊六栩栩如生立於屋頂，或銜珠俯首或仰蒼穹，讓在其中行走的人頗抑。

然而魏忌卻見薑禾神自如，舉手投足宛如在自家庭院中閑逛。

他心中微，抿笑了。

“你笑什麽？”薑禾問。

“笑你無論在何，總能怡然自得。”魏忌忍不住想抬手輕的頭，卻最終緩緩放下。

多麽憾，還不是他的。

薑禾的手過龍首宮燈，有些狡黠地低聲道：“魏公子不知道，前一陣子我閑下來，已經把這裏的瑞都了一遍，有些竟然鋪張浪費到用金子鑄！”

“然後呢？”魏忌駐足道。

薑禾的手做了個向上拔的作，出笑容道：“全部拔出來換銅的！”

“那原本的金子呢？”

“那還用說？自然是

鎖進我的私庫了！這些日子我已經知會管理私庫的宗郡，把那些東西全部換金餅。”

薑禾的臉上帶著稱心如意的笑，由於太過高興，走路間踮起腳尖，大步邁過去。

不知為何，魏忌臉上的笑僵住了。

他抬腳繼續向前走，白如輕雪般飄，心中卻忽然添了一分沉重。

雍國國君趙政，傳言狼子野心殘暴無。

就在前幾日，他還誅殺了謀逆的同胞兄弟。

可趙政卻親自前往魏國使館帶薑禾回去，讓親軍保護薑禾的安全，在薑禾中毒後為遮掩，默許薑禾拔掉雍國瑞。

他對關切又縱容，倒不像是同在做易，而是……

那一種覺魏忌知道。

隻要安全就好，隻要喜樂就好，滿足於的快樂，寵溺著的頑劣。

秋日的和暖溫，流雲送風桂花飄香，魏忌卻在這一刻如墜冰窟。

他喜歡。

雍國國君趙政，喜歡他的小禾。

邊的薑禾停下腳步，目和暖輕輕施禮。

“魏公子，我隻能送到這裏了。”

宮門到了。

從止宮到雍國宮門，他們步行走了一炷香的時間。

時間很短，短到魏忌沒機會把這些年的事一一講述。

時間又很長，長到他發現了雍國國君的。

“你真的不走嗎？”魏忌有些不舍道。

“不是說好了，等祭典後再走嘛。”薑禾在他麵前總是有些小兒態，說話的語氣也輕許多，“眼下就這麽走了，恐怕陛

下不會答應。”

祭典後他就會答應了嗎？

你們的易，或許會變一紙空文。

然而魏忌不會讓薑禾擔心這些，他眉頭舒展眼含笑意，對薑禾輕輕點頭。

“三日後。”魏忌道。

三日後便是祭典，祭典之後，薑禾就可以走了。

“三日後。”薑禾雙手疊前，揚起角承諾道。

裏的疼痛果然比昨日輕微很多，可即便如此，突然間的起也讓趙政有些暈眩。

侍總管李溫舟連忙攙扶，卻被趙政揮開。

一塊白的布帛在他的揮間映眼簾，趙政低頭，看到薑禾為他包紮傷口的布帛已經散開。

連這麽小的事都不用心嗎？

趙政焦躁地扯開布帛，隨手丟在地上。

“陛下，”李溫舟連忙勸道，“您已經一日一夜未曾用膳，奴婢服侍您吃點東西吧。沒有您的命令，王後是不能出宮的。”

是的吧，就該把綁在這裏，哪兒都不能去。

止宮著火後，他給了太多的自由。

可去送他了，難分難舍依依惜別。

“孤不，你退下吧。”趙政道。

李溫舟有些擔憂地轉，卻忽地眼前一亮，退開在一邊道：“陛下，王後殿下回來了。”

“醒了嗎？”薑禾的影出現在屏風。

穿著大雍玄青的常服，細心盤起的高髻上，穩穩著一把小銀梳。蛾眉輕描微紅，隻那麽站著，就像是影在流雲間穿梭，引人注目。

趙政一時沒有回答，他臉上

仍有慍怒，目卻不自和了幾分。

回來了。

回來了就好。

“想吃什麽，臣妾去做。”

薑禾好似並未注意趙政的怒火，淺淺一笑道。

他心中的憤怒頓時消散大半，卻依舊冷漠地別過頭，坐回床榻。

見趙政並未回答，擔心冷場的李溫舟立刻躬道：“陛下暫時沒有食……”

可話音未落，趙政卻打斷了他：“山楂首烏湯，王後會做嗎？”

薑禾蹙眉抿，想了想道：“好像……不太會哎。不過臣妾可以去試試。”

“不要太難吃。”趙政冷哼一聲。

剛要轉的薑禾卻留意到了丟在地上的布帛。

的眼神向上，看到趙政在外的傷口。

“還沒長好，怎麽便拆開了？”薑禾停步詰問道。

室一瞬間有些靜。

生氣了嗎？

趙政隻能更生氣地抬了抬手道：“你怎麽綁的？也太鬆了。”

眼見殿氣氛緩和，李溫舟悄無聲息地退出去，而薑禾上前幾步，半跪在地上為趙政重新包紮傷口。

金瘡藥已經把鮮止住，新的布帛有些長，薑禾隻能一圈一圈地纏繞。

趙政起先還直著脊背微仰著頭，後來便不由自主地俯看。

從不用香料，香是近似皂角和竹葉混合的清香。像站在曲徑通幽的叢林邊，迎麵看到溪水潺潺。

的額頭潔白皙，鼻尖有些微紅，不知是不是剛剛哭過。

可微微揚起的角卻是愉悅的，似乎有天大的好事降

臨，讓怎麽都忍不住心中的快樂。

“魏忌來了？”冷不丁地，趙政問道。

薑禾的作微微停頓，點頭道：“談了些事，已經走了。”

趙政忽然便覺得有些窒息，他開口奚落道：“背著國君同外男相見，王後倒不怕前朝參本斥你不守婦道。”

“不妨事，”薑禾把傷口纏裹好，輕輕打結，“左右祭典過後，這個王後便要飛升仙道，陛下再娶一個便是。”

“孤準備背信棄約了。”趙政突然道。

“你敢？！”薑禾猛然抬起頭。

他們離得太近，近到當抬頭，的瓣幾乎蹭上趙政的鼻尖。他們的呼吸在這一瞬間糾纏在一起，視線中對方的五模糊不見，隻能看到清澈的眼睛。

一雙清澈意外想要逃避。

趙政抬手托住薑禾的頭，吻了上去。

如果他曾經覺得有趣、好玩、可笑、善良、聰慧或者跟他相投，那麽這一刻，他覺得是從他上分離出的骨，是他人生二十二年來，丟失的另一半魂魄。

他沒有得到的允許，也不想問同不同意。

不會同意的，心中是另一個人。

而他的心意他也無法說出口，隻能訴諸一個吻。

他輕嗅著的味道，是在付一顆真心。

直到薑禾慌中翻而起，又把趙政推倒在床上，這個吻才總算停止。

“趙政！”怒氣衝衝喊出他的名字。

天下隻有一個人有資格呼喚他的名字，而如今他的王後卻

總是怒氣衝衝地喊著，渾然不覺得越矩。

趙政抬眼看著，像一個做了錯事卻期待被安認可的孩子。

“你答應過的！”薑禾厲聲道。

他答應過放質子歸齊，答應過不殺魏忌，答應過不。

可他卻沒有答應過自己，不心。

薑禾氣呼呼地去了，趙政坐在空無一人的大殿，許久沒有。

的氣息還留在他間，有些甜，更多的是苦。

從雍國都城到魏國都城，用最快的馬，五十裏換乘一次，三日可跑一個來回。

魏忌是在馬車上就開始寫信的，等他到達使館，便第一時間安排信使回去。

三日，他要在九嵕山祭典那日，收到回信。

若趙政背信違約，他有辦法救回薑禾。

哪怕惹怒這位暴的國君，哪怕給他自己帶來殺之禍。

他也要把薑禾救出來。

而距離魏國使館不遠的質子府，齊國使團聽完薑賁的話，如遭雷擊目瞪口呆。

“果然如此？”

“怪不得遲遲不肯召見我等，原來公主被調包了！”

“不是掉包——”薑賁拖長聲音解釋道，“這從齊國一路來，你們也知道送嫁使團遇到了多次暗殺。要本公子說，玉衡姐姐被人殺死很正常。好好活著，才奇怪呢。”

這像是弟弟說的話嗎？

齊國正使和副使麵麵相覷。

“畢竟是我齊國的嫡公主啊。”一個使臣忍不住道。

“是的，”薑賁撇了撇，“父王母後對也萬分寵，當年

我大齊同雍國議和，若不是玉衡姐姐提議由本公子為質，你我眾人今日怎麽會相聚在這裏呢？”

話裏有話，令殿眾人一時語塞。

“那，該當如何啊？”過了一會兒，副使問，“倒沒想到前正使之，竟說了陛下放歸公子。這於我大齊，真乃喜事一件。”

而且雍國國君也再三強調，是因為很滿意薑禾，才放薑賁回去。

“這都不明白該怎麽辦嗎？”薑賁一拍桌案道，“隻要能放本公子回去，他要什麽，你們想辦法給什麽不就是了？他要的又不是你們的兒，給他！利落地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