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個名正言順的份

利落地給嗎？

看眼前薑賁的模樣，恐怕就算是他們的兒，也會被薑賁搶走給出去。

能夠回到齊國的太大，讓這位胖乎乎的公子急得滿頭大汗。

隻是，怎麽給呢？

薑禾是一個人，又不是件。

如今已經是趙政的王後，又不是別人的妻子。

殿靜默了很久，終於在薑賁不耐煩的左右晃中，齊國正使開口了。

“我們能給的，是一個份。”

是的，一個份，一個名正言順的份。

這是趙政如今最需要的。

山楂首烏湯隻是藥膳而已，若想了許久的，還要做出些溫補清淡的食。

薑禾在止宮的小廚房穿梭，食材在手中或過水醃製或切割熬煮，漸漸散發出人的香氣。

羊浸泡剁碎焯水加蘿卜塊燉煮後用鹽調味，做出羊湯羹；黃豆泡倒湯中熬煮，加蔗、桂皮八角鹵出香味；山藥紅棗放稷黍粥，再切一點去銀耳；最後是韭蛋盒，用鐵片夾起來烤出焦香。

宮婢把這些食端走，薑禾卻站在廚房中，一麵解開襻膊放下袖，一麵有些出神。

父親教烹飪，教在做飯時心無旁騖，可當爐灶裏的火熄滅，卻不得不想起一個時辰前的場景。

他居高臨下的親吻，他眼中彌漫的占有。

趙政他，怎麽了？

或許是魏忌的到來挑戰了他的權威，也或許是日漸臨近的分別讓他失

去控製，總之他變得不同尋常。

從昨夜到今日，他不再是薑禾認識的那個人。

廚房中煙塵散去，一隻蝴蝶飛舞而至，停在舀水的木瓢上，許久不去。

薑禾的心中也像有一隻蝴蝶在撲閃翅膀，和的風雖然細微卻無孔不，讓一時失去了方向。

這一餐飯，算是謝他昨日的救助。

薑禾猛然甩了甩頭。

的作驚飛了蝴蝶，也驚飛了心中剎那間的掙紮。

當此世，人人有事可為。

趙政有，所以他開疆擴土。

魏忌有，所以他縱橫披靡。

也有，所以不能陷妄想，不能停留在此。

薑禾邁步出去。

對麵的子神如常，靜靜喝湯，靜靜啃，靜靜吃豆，又啃了一塊。

的自在讓趙政稍稍放心。

原本擔心薑禾會氣到不來吃飯，沒想到仍舊做了好吃的飯菜，還在他等待了一炷香後，終於到了。

羊糯黃豆甜香，趙政慢慢咀嚼，卻不知道該怎麽同薑禾說話。

那個吻讓他們之間的什麽東西變了。

還是那個，而自己卻變得小心翼翼和焦躁不安。

似乎虧欠了好多，不知該道歉還是彌補，不知該強還是。

薑禾用完膳放下木勺，抬頭道：“陛下用完了嗎？臣妾可否先行告退？”

聲音添了恭敬和疏離，目甚至都沒有在趙政臉上停留。

一旁侍立的宗郡連忙俯抬手，好讓薑禾按著他的手臂起。

趙政還未答話，薑禾便整理

衫向外走去。

他夾在筷子裏的紅棗輕輕放下，沒有送往口中。

“王後殿下帶著一個小包袱，去桂樹下坐著了。”

麵對趙政詢問的目，返回的宗郡稟告道。

又去讀信了嗎？

每次都會在那棵樹下讀信，而似乎每次讀信時，也都是在他們爭吵以後。

趙政眼中泛起沉沉的影，桌案上菜香撲鼻，他卻再沒有胃口。

因為擔憂在魏忌的信中看到父親不好的消息，薑禾怯於打開這些信，已經很久了。

如今既然知道父親無虞，決定把所有的信都看完。

一張張帛寫滿他的關心問候，偶爾會講一講當時發生的事。

因為薑禾從未回信，魏忌擔心寄來的信落在別人手裏，很多關鍵信息都說得很模糊。

比如有一封信裏他說一個月，便有一件能讓薑禾很開心的事。

薑禾猜想，或許是魏忌得到了父親的消息。

可這之後三個月他都沒有來信，再寫信時，說前段時間不適，如今終於能提筆寫字了。

薑禾的心揪了起來。

什麽樣的不適，會讓他三個月都無法提筆呢？

他一定是發現了父親，在營救時了傷。

後來的信中魏忌不再提起尋找父親的事。

他講天下局勢，講憂心魏國，講雍國野心，也講春花秋月。

他說：“小禾，若天下再無戰事、百姓安寧，該多好。”

他說：“小禾，你該已及笄，我為你做了一支骨笛當作禮，其音悠揚婉轉，如鶴

鳴九皋。”

他說：“小禾，我為你買了一座宅子。那宅子最大的好，是庭中有一棵你喜歡的水杉。”

每一封信的末尾，他都說：“念念。”

秋日香甜的桂花窸窸窣窣飛揚起來，掉落在薑禾的發間、領和一張張寫滿字的帛上。

這萬千意深重，讓不由得輕輕歎息。

這一晚直至夜深，薑禾還未回寢殿。

李溫舟轉達的話，說怕睡夢中到陛下傷口，宿在偏殿了。

薑禾的睡姿的確很不好，一晚上不知要翻滾多次。因為睡在床邊，還曾經夢囈中掉在地板上。

趙政曾把抱上床，也曾無數次為拉嚴錦被，更曾因為看到領口鬆開出的鎖骨，心跳如雷輾轉反側。

而如今，這一切都沒有了。

這脅迫而得的片刻溫暖，將要隨著雍國細被擒徹底結束。

不必問，趙政就能推測到，薑禾是想等九嵕山祭典後離開。

或許這幾日勉強的停留，是因為那日中毒後咬傷了他，過意不去吧。

祭典前的這兩日，趙政同薑禾形同陌路。

趙政知道薑禾都在做什麽。

指揮宗郡把私庫裏的東西賣出去換金餅，買來紫紅的服做了幾套齊國子的窄袖深，把那些信藏進祭典時要帶出宮的妝奩裏，又把宮中的瑞了一遍確認已沒了金子。

侍帶來薑禾的消息，事無巨細。

趙政每次都說：“任王後如何，莫要告訴太後，也莫要阻攔。

”

其實整個大雍王宮，最想要攔住薑禾的那個人是他。

趙政同樣很忙。

這個祭典第一次聚集了七個國家，雍國除了要保護各國使團的安全，還要留意其中的風吹草。

除了這些，祭典後的戰爭，也在悄無聲息地準備著。

雍國有猛將良兵，且創“耕戰”之策。平日裏士兵耕田，一旦戰爭發，便整編軍。所以雍國的兵，不缺。

雍國也有富庶蜀郡，天下糧倉之地，存糧足可應對征戰。所以雍國的糧，也不缺。

趙政既已親政，便同文臣武將商議，想要攻打韓魏，再取趙燕。可是這些國家都在北方，而蜀郡距離關中頗遠。

兵馬未，糧草先行。

從南往北調運糧草，路途遙遠，不利作戰。

那麽關中呢？

可惜關中常年幹旱，糧食隻夠軍民果腹而已，府鮮有存糧。

糧草一事懸而未決，趙政便不能發兵。

不過就在祭典前一日，韓國國君再一次宮，送來了解決關中幹旱問題的良策。

修渠。

三尺長的帛展開，其上蜿蜒起伏，繡著山水紋路。

而山水紋路之上，又用銀線細致地勾勒出一道渠水。

這條渠西引涇水東注水，長達300餘裏，灌溉關中平原。

趙政看著那條銀的線，一時間心起伏。

解決關中土地鹽堿幹旱問題的良策，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出現了！

若關中千裏沃野再無兇年，則雍國大軍的鐵蹄，就能北踏燕國，南誅蠻夷

。

隻是，這到底是良策，還是謀呢？

繡出這簡單的一條線，需知雍國輿圖，需能勘探水文，需懂天地造化，更需有能工巧匠。

韓國人才凋敝，是絕不可能獻出這樣的計策的。

是魏忌，隻可能是他。

群振的大臣在宮門下鑰前離去。

趙政手裏拿著那幅修渠圖，在桂樹下找到了薑禾。

靜靜坐著，抬頭看天上的群星。

宮燈為玄青的服鍍上一層金邊。

“薑禾，”趙政喚道，“你來看看這個。”

他把修渠圖丟給薑禾，同一起席地而坐。

薑禾微微詫異地展開圖，臺階下服侍的宮婢立刻提著燈籠靠近。

“是渠。”短暫的驚訝過後，點頭道。“是魏忌想要雍國修的渠，”趙政角噙著冷意，轉頭看向薑禾，“孤想問你，這渠，可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