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時刻備戰

四周很安靜，靜得讓這個聲音雖然溫暖輕微，卻仍然嚇了小丫頭一跳。

僵地抬起頭，見薑安卿已經坐正子。他的眼睛空茫地看著遠，角卻在：“小丫頭，你莫慌。”

梨樹下，這位中年男人就那麽靜靜地坐著。肩膀雖瘦卻寬闊，雖弱卻端正，盡管失去了視力，可俊逸的五和行止，仍然讓人覺得神如玉灑溫潤。

看他如此，哪裏還有半點癡傻瘋魔的樣子？

“大人！”小丫頭立刻跪下來，“您好了？”

“我好了些，”薑安卿道，“你還沒有回答我，你什麽名字。阿禾給你起名字了嗎？”

阿禾？說的是公主殿下嗎？

小丫頭搖著頭，激得淚閃閃，連聲道：“殿下沒有給我起名字，婢子賤名采菱。”

薑安卿含笑點頭，稱讚道：“‘采苓采苓，首之巔。人之為言，茍亦無信。’這曾經是晉地的民歌，勸晉王勿信讒言，安心為民。後來三家分晉，已無晉國，但民歌仍在，百姓仍在。”

同為華夏民族，百姓隻是想吃一口飽飯，並不在乎國君的姓氏。

小丫頭聽不懂這些，隻是回答道：“婢子的母親，的確喜歡唱歌。”

薑安卿臉上的笑更濃厚了些，溫聲道：“阿禾的母親，也喜歡唱歌。”

公主的母親啊？

聽說很小的時候，親生母親就去世了。自己的母親倒是還活著，但為了能活命，不得不把

賣給了人牙子。

“大人，您既然好了，婢子去告訴護衛吧？讓他們去找宗管事，宗管事知道怎麽找殿下，會寫信給殿下。殿下若知道大人好了，一定很高興。”

“是，是，”薑安卿的腳索著放在地上，扶著小丫頭起，頭朝向門口的位置，笑道，“采菱，找人沒有那麽麻煩的。找人，抬腳去就行。”

剛剛返回京都不久的雍國陛下，再一次離開了王宮。

宮中除了太後零星抱怨了幾句，其餘人等不敢非議。

倒是往日隻是謹遵命令行事的衛尉軍統帥蘇渝，忍不住在趙政馬不停蹄奔到韓渠後開口進言。

“陛下，依照我大雍調令中央軍的習慣，衛尉軍是不能離開京都的。中尉軍可以，但還需要防衛京畿地區安全。聽說各國已得到如何攻克我大雍騎兵的兵家卷，微臣怕趙國趁著楚魏打仗，報當年坑殺四十五萬趙兵的世仇。”

作為趙政的心腹，蘇渝知道趙政要到哪裏去。

到楚魏的戰場，去救回他的人。

蘇渝曾經以為趙政心如鐵薄寡恩，可如今看他如此，又擔憂他用事置生死於不顧。

趙政斜睨蘇渝一眼，抬頭看了看天，淡淡道：“趙國若得了卷，第一件事便是同燕國開戰。不過蘇卿說得也對，所以孤來韓渠。”

魏國和楚國的戰場在雍國東麵，來到北麵的韓渠，的確有些不同尋常。

蘇渝垂頭默默聽著，聞言道：“微

臣不敢加揣測王意。”

“孤已下令，把監修北麵長城的蒙恬調回來，你看那個站在高的年，便是蒙恬。蘇卿，你來鎮守函穀關提防趙國，孤帶蒙恬出兵。”

“蒙恬？”蘇渝驚訝之下抬頭，見韓渠北邊山脊的高，站著一個材魁梧、黑甲灼目的年輕人。

蘇渝出不可思議的神道：“蒙將軍雖然出於兵將世家，但他今年才剛滿十七，陛下要帶他去魏國？”

蘇渝今日問得有些多，他自知失言，剛說完話，後背便冒出一層冷汗，跪下解釋道：“微臣願隨陛下前往。”

趙政卻並未發怒，他的角噙著一點縱橫睥睨的笑意，緩緩道：“孤要讓他見見真正的戰場。蒙卿將會是我大雍一員猛將，助孤掃平六合、北擊匈奴。放在北邊修牆，可惜了。”

雖然養將莫過於在戰場，但陛下第一次駕親征，就用了同樣第一次作為主帥出征的蒙恬，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但蘇渝不敢再勸，他想了想問：“可是，用哪裏的兵馬呢？”

哪裏的兵馬？

趙政眼中一抹笑意，抬頭看向山脊平臺上的蒙恬，聲音陡然拔高道：“耕戰！我大雍的傳統，是農忙時耕，農閑時戰！每一名士兵，俯可犁田種地，起可扛槍箭。那麽這裏修渠的人，便隻能修渠嗎？”

蘇渝站起，隨著趙政的目向高臺看去。那裏，年將軍蒙恬正大聲下令。

“收工、領

刀槍、列隊！”

一時間，原本拿著鐵鏟、鑽頭，原本推著板車、撞石車的修渠民眾齊齊放下工，向距離他們最近的刀槍分發跑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他們領好兵，披上戰甲，列起長隊。

速度之快，像是下一刻便可以衝鋒陣前；隊列之齊，像是他們原本就是所向披靡的戰士。

從西向東，麻麻的黑戰甲讓蘇渝不過氣來。他覺得手腳麻搖晃，忍不住喃喃出聲：“這……是什麽時候就開始練的？”

修渠民眾足有百萬，莫說隻是去楚魏的戰場上救人，就是打一仗，也綽綽有餘了。

“從一開始，”趙政道，“韓國此計，的確疲累我大雍，但孤命他們每日至出兩個時辰演練軍陣。”

“微臣懂了！”蘇渝激地看向趙政，語速很快道，“那這裏除了士兵，在此地負責後勤的，自然也是兵馬後勤；此地調集來的糧草，自然也是軍隊的糧草；在此地拉土的輕車，卸掉土，就是騎兵拉的戰車……這，真是太好了！”

“萬事俱備，”趙政決然道，“孤命蒙恬挑三十萬銳，此去，不會敗。”

此去，不敗！

蘇渝心中如有雷擊，一瞬間，他無比羨慕那個站在高的年將軍。

他忘記禮儀，快步衝到渠前，在軍陣中失神地走了很久。

修渠鍛煉了這些人的板，日日練又讓他們悉戰場。這是好兵，是他帶在京都，養

尊優的中尉軍比不上的兵。

蒙恬正站在高臺上訓令。

“陛下已經恩準，準軍功賜爵。爾等此戰，以敵首為憑。斬敵一首級，則授爵一級，願意為者授予職，不願為者授田宅金銀。你們不是在為大雍戰，你們是為自己，為父母，為發妻，為兒戰！你們，可願意與本將軍同戰？”

“戰！戰！！戰！！！”

山呼海嘯的聲音淹沒了軍陣中行走的蘇渝，似乎能破開阻擋渠水的高山丘壑，一箭刺楚軍陣前。

“我不走。”

楚魏兩軍對峙的戰場以北百裏，卜寨營地外，薑賁幹脆一屁坐在地上，死活都不回去。

“姐姐，咱們說好的，你給我一些魏國的兵馬，我來學學帶兵。怎麽剛來就讓我走，什麽意思嘛？”

薑禾看他耍賴的樣子，笑著拎起角蹲下，直視薑賁道：“魏國的兵馬，哪裏有那麽好帶？齊國和魏國的旗語都不一樣，你下令讓他們往南，他們往東推了咱齊國的城牆，可怎麽辦？”

薑賁忍俊不，哈哈笑了。

“姐姐你就是哄我。”

“你乖乖回去。”薑禾道，“齊王已經屯兵齊楚邊境，你去親率大軍，以支援魏軍的名義帶兵過來，駐紮在此以北百裏。萬一姐姐這裏有個事兒，你也好救一救。”

這隻是借口。

事實上薑禾是怕薑賁在這裏不安全，尋個由頭把他差遣走罷了。

薑賁沒有虎符，哪裏能調齊國的兵馬呢？率兵

的必然是陛下親信的將軍，薑賁回去，隻會被唬弄著留在軍中，觀軍。

不過乍一聽自己可以領兵救姐姐，薑賁倒是有了興趣。

“也是，”他點頭道，“就魏忌這點兵馬，還不夠楚國塞牙的。姐姐你等著，我把咱們齊國的兵馬帶過來，把楚國嚇得屁滾尿流才好。”

薑禾拍著他的頭讚許地點頭，薑賁已經慌忙起。

“事不宜遲！”他招呼了一輛馬車道，“弟弟我這就走了。”

“走吧走吧。”薑禾對他擺手，看他捂著因為連日騎馬坐腫了的屁，滾進馬車中。

車馬絕塵而去，才收回目。

看頭頂戰旗飄揚，抬腳走營寨。

戰吧！此戰必勝！

“大人！他們都說趕車特別難，俺們村會趕車的把式，一天能賺好些錢呢！沒想到大人教婢子幾句，婢子就能把車趕這麽遠！”

從向北的道上，小丫頭采菱嘰嘰喳喳地說話。

後馬車裏坐著安國公主的父親薑安卿。

他坐在窗前，晚霞的映照在他臉上。溫潤的芒中，他明朗的五有一種超然外的。

雖然看不到，但薑安卿的雙眼卻“看”著晚霞，神含笑。

聽到采菱這麽說，薑安卿點頭道：“所以本是一個好的教書先生咯。”

在教書育人方麵，薑安卿是有些自得的。

他相信沒有哪個人，能像他一樣懂得如何開蒙兒，懂得把複雜的知識變淺顯的辦法，讓人舉一反三

學業進。

采菱咯咯地笑著，笑完了問：“那大人你能不能教教我，為何公主在南邊，我們要去北邊找啊。”

“當然是為了躲開宗管事。”薑安卿笑了笑道，“他若知道咱們不見了，一定往南找。”

“快去南邊找！”

魏國小小的宅院裏，宗郡簡直瘋了。

“薑大人必然已經好了，”他焦頭爛額地走來走去，口中急急道，“這下是去找公主殿下了！咱們得先找到他，如果我把他丟了，我，我不活了！”

他說完就去取了一把刀。

接著匆匆地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