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現在不一樣了

薑禾頭簪白花素拂，腳步沉穩目清冷。

看著坐在地上哭訴的魏子佩，神誠摯準備洗耳恭聽，魏子佩卻雙手按地退後一步。

有些猶豫，似乎怕說出了心裏話被人打死在齊國。

“我姐讓你說，你倒是說！”

薑賁氣得捋起袖蹲下來，雙眼瞪圓盯著魏子佩，恨不得從嚨裏掏出話來。

魏子佩索豁了出去。

“我知道你埋怨哥哥在大梁時沒有聽你的安排，以致薑大人被楚軍殺死。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不是你跑到魏國尋找薑大人，如果不是你送出半部兵書，引各國帶兵來接下一部，楚國怎麽會拿到了兵書又想殺了你，幹脆帶兵圍了大梁城？是楚軍殺了你父親，但若不是你，他又怎麽會死？”

魏子佩一陣搶白，說得紅了眼睛。

薑禾站在原地，雙腳如同被釘在地上。

過了許久，才出笑容。

冷笑、無奈的笑。

薑禾已經很久沒有笑過了，如今覺得可笑得很。

原來有些人不強詞奪理、邏輯混，就連吵架都能讓人啼笑皆非。

這些話絕不是魏忌說的，這些話是魏國這個生慣養的小公主，頭腦簡單口無遮攔罷了。

薑禾竟然忘記了生氣，看著魏子佩，緩緩搖了搖頭。

勉強讓自己生出幾分耐心，薑禾一字一句道：“你說的這些都對，但你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麽我要到魏國尋找父親？為什麽我父親

需要別人幫忙擋下一刀？大齊的正使為什麽被錮在魏國？事的始作俑者是誰？是誰雖為一國之君卻貪婪暴？你年紀小不懂事，我不怪你。但你要說這些是我欠了你哥哥的恩，那我倒要告訴他，我心裏已沒有什麽恩。隻要我想，隨時能把魏國踏平！隻要我惱，隨時能讓你們魏國王室不複存在！你回去告訴你的哥哥，他若要做懦夫我無所謂，但他若不想看著魏國城牆坍塌，看著魏國生靈塗炭，他最好爬起來吃飯，站起來做事，活著做人！”

薑禾一口氣說了這麽多，深深吸氣緩了緩，轉過去。

魏子佩麵發白抖，“你你你……”喃喃了好幾聲，卻不敢再反駁半句。

麵前的人太可怕了。

不曾與正麵鋒，沒想到不僅僅是兵家之後讀兵法，就連說話，都如同帶著千軍萬馬擊鼓於陣前，風聲如刀，刀刀致命。

邊的薑賁顯然也有些驚，但他隻略微張大，便又點頭道：“姐姐說得對，姐姐若想除掉魏國，我這就去召集兵馬。”

魏子佩看看薑禾又看看薑賁，尖一聲起。

不過是想來勸這人去安一下哥哥罷了，怎麽就捅了馬蜂窩了？

若魏國新君知道招來戰事，恐怕會氣得削掉的爵位，把隨便找個人嫁掉。

正猶豫要不要說聲話，突然見宗郡快步走進院落，對薑禾道：“殿下，燕趙那邊

又有新軍。”

“報。”薑禾轉看著宗郡道。

自從大梁一戰後，薑禾便讓宗郡把金子使出去，從之前在魏國跟著他買糧賣糧的人裏，挑幾個可信的，去打探六國的消息。

錢花出去了才算自己的，這不是可以做守財奴的盛世。很有可能人沒了，錢還在。

宗郡的神有幾分張，沉聲道：“燕國趙國打了一個月，各有傷亡。如今竟然不打了，迅速和談，然後兩軍匯集，滯留在趙魏邊境，不知在打什麽主意。”

“有楚國的消息嗎？”薑禾的神一瞬間冷肅，清聲道。

宗郡點頭道：“一個月前，楚國新君羋負芻派遣使節北上，算算時間，此時正好到達燕趙邊境。”

那麽這些很可能是楚國的計謀。

“進來說吧。”薑禾向前廳走去，宗郡連忙跟上。

院落裏隻剩下薑賁和魏子佩。

薑賁膝蓋起，笑了。

“真沒想到，我姐姐還沒打魏國，楚國就先上了，這是為了報仇呢！畢竟你們全殲人家三十萬，這回估著要跟燕國趙國南北夾擊，把你魏國——”他把兩隻手並在一起，在前豎著上下擺，做出剁餡的姿勢，“三家分晉聽說過嗎？當初你們魏國、韓國、趙國把人家晉國吃了，今天也到你們被吃！”

魏子佩默默站著，不說話，也不，好似失去了魂魄。方才還在擔心薑賁會不會攻打魏國，可沒想到事隻有更壞，薑賁還隻

是想想，楚國、趙國、燕國就真的來了！

“喲！這人傻了。”

薑賁在眼前晃了晃，魏子佩突然回過神來，左右看看，手從薑賁腰間出一把劍。

“這個給我。”說道。

“你要這個幹嘛？”薑賁去搶奪，魏子佩退開幾步。

“去打仗。”鄭重道，“魏國打不過趙國，也打不過楚國，如今又加上燕國，這次是必敗了。我是魏國的公主，理應保護魏國的百姓。我到鄴城去守著，他們若想進魏國，就從我的上過！”

“你開什麽玩笑？”

剛剛還是個胡攪蠻纏的公主，這會兒就大義凜然去打仗了？這迅速變化的形象讓薑賁一時反應不過來，隻是咧道：“就你？打仗？”

“我去鄴城，就代表王族去了，可以鼓舞士氣。”

說完提著劍往外走，薑賁的劍很重很長，魏子佩小心握著，一邊肩膀沉下去，看起來分外稽。

然而薑賁卻沒有笑。

他看著魏子佩的影轉過照壁消失，忍不住抬手了頭。

“這都……什麽啊？”

有些煩悶又有些憂慮，薑賁向著魏子佩的方向走了一步，又站住，搖頭道：“管呢，真是個傻子。”

他說魏子佩是傻子，是因為燕趙楚合謀攻打魏國的推斷，全是他現編嚇唬魏子佩的。

因為楚國若想除掉魏國，本不需要讓燕趙兩國分一杯羹。

必然是有一個強大的敵手，讓楚國不得不多拉幾個兄弟一起謀

事。

薑賁步前廳，果然便見宗郡憂慮重重，而薑禾正在桌案前寫信。

“他們要打雍國啊？”薑賁問道。

“是，”薑禾點頭，“大梁城外的戰鬥裏，羋負芻親眼看到雍國虎狼之師切割人頭邀功求賞的可怕。這下剛做了國君，便忍不住攻打雍國了。”

“姐姐要去幫忙嗎？”薑賁又問。

宗郡聞言抬起頭，充滿期盼地看著薑禾。

他倒不是怕雍國被打敗，實在是吃海產品渾起疙瘩，想趕回雍國啃饅頭。

薑禾笑了笑，看著薑賁道：“你知道嗎？我以前覺得，隻要七國中有一個國家能強盛到掃除六國，華夏歸一，那麽無論是哪個國家我都能接。”

所以才想要留在魏國幫助魏忌，所以才把兵書送出去。

打吧打吧，心裏想，早打早完事兒。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羋負芻是的仇敵。

“真有些擔憂啊，”薑賁在薑禾邊跪坐下來，歎息道，“如今他可是在修渠，本沒有力氣應對。”

話音剛落，有人送信來。

宗郡立刻起接過，臉上有些驚喜道：“是陛下。”

薑禾點頭把信打開，隻看了一句，便抬頭對薑賁道：“你不必擔憂了。”

雍國國都，麵對嗡嗡作聲議論紛紛的大臣，趙政神不變抬眼環視一圈，淡淡道：“諸卿可有良策？”

大臣們左顧右盼，推出一個倒黴的來回答。

“依臣等見，應該迅速中止修渠，詔令各方兵馬死

守函穀關以北邊境，以防不測。”

趙政頷首，卻並未開口說話。

便又有人進言道：“臣等也認為，可以派遣使臣前往楚國。與楚國議和，留下時間徐徐圖之。”

趙政搖了搖頭，卻仍不說話。

凝滯的氣氛中，剛剛被趙政提拔為史的蒙恬上前道：“左右不過是個打！臣願意出兵攻打楚國，若能取勝，燕趙兩國則不戰而退。”

趙政這才抬頭，抿起。

“孤今日，給你們講個故事。”

他在跪坐的大臣中間緩緩踱步，毫不理睬朝臣驚訝的目。

“從前有一頭大象，他被獅子咬前，老虎咬脖子，棕熊拍在上，豺狼爪去掏腸子，蟒蛇纏住它肚子，野驢長了耳朵在旁邊大助陣。眼看大象就要死了，它要怎麽做，才能逃過一劫呢？”

朝臣瞠目結舌，良久，有人叩頭道：“還請陛下明示。”

趙政向殿外看去，想到那個人此時應該已經收到了他寫的信。

不知道對答案是否滿意。

又看著殿烏有幸聽到的故事的大臣，突然覺得有些不滿。

趙政開口道：“應該用另一條前，一腳踩死野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