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生死關頭

在韓國都城風聲鶴唳、魏國都城雲布、雍國都城枕戈待旦的時候，齊國都城臨淄，薑禾乘坐的馬車不疾不徐，向城外田兜的宅邸駛去。

因為薑賁的斡旋說項，齊國國王同意宰相田兜帶幾位主管賦稅和農事的員，聽一聽薑禾的見解。

薑賁親自帶人去迎薑禾，薑禾穿素頭簪白花，帶著宗郡和趙政送給的護衛，向城外去。

這宅邸坐落在淄河旁，因為是國君親賜，宰相田兜沒有敢擴建翻修，保留著一廳、四室、前後雙院的格局。

這樣的空間，自然盛不下太多人，薑禾的護衛便隻能留在宅邸外。

“姐姐放心，”薑賁從馬上跳下來，站在馬車前迎候薑禾，笑道，“自己的地盤，自己的人，不會出事的。”

雖然如此，但從齊國前往雍國的送嫁途中，薑禾也遇到過自己人給齊國公主下毒的形。

扶著薑賁的胳膊走下馬車，神略一遲疑，便見宗郡走了過來。

“其他人不進去，奴婢可瘦得很，能進去。”

宗郡對薑賁施禮，跟在薑禾後。

薑賁便憨厚地笑笑，手作請：“那是自然。”

繞過照壁，看到院子寬闊，挨圍牆植著南地的冬青和石楠樹。

這些樹修剪得半人多高，看起來鬱鬱蔥蔥。

薑禾和薑賁一起步大廳，眾人對薑賁麵恭敬，對薑禾卻略顯傲慢。

在他們眼裏，薑禾不過是前任齊國正使的

兒，通兵法，能夠默寫兵家卷罷了。如今運氣好被晉封為公主，那也沒什麽了不起。

治國理政不靠用兵，險謀略也不能決定一個國家的興衰。他們做了半輩子的，如今要聽一個小姑娘出謀劃策，心中難免憋著一氣。

齊國宰相田兜年過半百，曾是薑禾父親的舊。

見薑禾來，他先是麵悲傷地喚到前，安問候，又讚許地點頭道：“安國公主才華橫溢，巾幗不讓須眉，靜平弟後繼有人，伯父寬許多。”

靜平是父親薑安卿的字。因為這一番客套，在座的其他朝臣才不由得收斂起傲慢的姿態，跪坐在地，對薑禾施禮。

薑禾並無廢話，回禮後跪坐，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有三點。

一是鼓勵開墾荒地，對開荒達到一定規模的，免去一年賦稅；二是廢除世卿世祿製，鼓勵舉薦讀書的平民做；三是限製豪商，商勾結則施以重刑。

三點說完，舉座皆驚。

他們驚訝的是薑禾的想法太過大膽，更是若這三項措施施行，他們這些人會為直接的害者。

獎勵墾荒免賦稅這一點也便罷了，國庫裏的錢又不是他們的錢。但如今朝中員都是子承父業，舉薦平民為，他們的孩子怎麽辦？再者，說商勾結，他們哪個沒有罩著幾個斂財的豪商？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薑禾不應該來跟他們談，該跟國君談。若國君

腦子風答應了，他們也會讓這事兒無法實施。

古來變法者沒幾個能得善終，就是這個道理。

薑禾也明白這個。

“本宮說完了。”並未用幾案上的點心餞，見諸位大臣出震驚的神，鄭重道，“這些都是為了一振齊國經濟，使市井繁榮人口增長。其餘的細節，本宮已寫好奏折送進宮，待陛下看過，自有論斷。”

員們打著哈哈說了幾句不痛不的，薑禾便起告別。

薑賁也跟著站起道：“姐姐，我送你。”

從大廳到前門不過十來丈遠。

薑禾和薑賁一起走出來，廳的大臣跟著起相送。可他們兩個剛剛出大廳的門，一聲巨響，像是發了某種機關，紅漆木門轟然關閉。

薑禾薑賁在大廳外，大臣以及還沒來得及出來的宗郡在廳。

薑禾猛然抬頭看向宅院的大門。

影壁牆擋住了的視線，但關閉大門的聲音同樣也瞬間響起。

“快走！”

邊的薑賁還在發懵，薑禾已經牽起他的手。

“來人！有刺客！”

一麵喊一麵大步向前走，腳步快得跑起來。

而除了他們，也有別的人在跑。

圍牆下，冬青和石楠遮擋的地方，鑽出來十多個黑蒙麵的男人。他們手握長刀利斧，朝薑賁薑禾追來。

薑賁出腰刀抵擋，把薑禾推向照壁。

“姐姐，你走！”

生死關頭，他的保護毫不遲疑。

“啪”地一聲，薑賁手中的刀斷開。他轉過

，護住了薑禾。

噴濺的視野裏，薑禾看到的護衛翻牆而弩弓齊發，而薑賁重重的子落在背上，沉得險些把塌。

“貞吉！”

薑禾小心趴在地上轉過，把薑賁擁進懷中。

薑賁的後背被利斧破開，而邊又有刀劍影刺來。

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薑禾忽然想起小時候的事。

那時候，覺得最威風的人是大將軍，要學騎馬打仗。

後來父親說，騎馬打仗做的事有限，最厲害的人，能三言兩句保住國門不倒。

也這麽想，所以跟著父親，從辨認黑白棋子開始，學習兵法。

可現在若讓薑禾重新選擇，願意去學武藝。起碼這個時候，不必用自己的子，去護住一個年不死。

齊國的公子薑賁，還不滿十五歲。

他雖然胖乎乎且壯實，個子高，總是憨厚地笑，但他其實，還很小。

薑禾聽到宗郡的怒吼，聽到護衛斬殺刺客的聲音，也聽到一把刀落向脖頸的聲音。

沒有抬手阻擋，而是俯護住了薑賁。

生死有命，若的命在今日隕落，那麽努力的一切，都不會有了。

在最後一刻，衝出前廳的宗郡抱住了刺客的肚子，同刺客摔打著倒地。

護衛的大刀斬落刺客的頭顱，院被鮮鋪滿。

宮中忙一團。

國君震怒，太後哭到暈厥，薑賁不是王後親生，但王後也守了一整夜。

雖然醫合了薑賁的傷口，但他很快開

始起熱。

醫說，若熱不退，人便救不活了。

薑禾就坐在宮中薑賁的病床前，沒有走。

他已經不會主吞咽，宮婢抱著他的頭把藥灌進去，那些藥並未，順著角流下來。

第二日，薑賁醒了，但高燒仍未退去，且傷口開始潰爛。

醫看了後懷疑是回返照，不敢說什麽，便又退下去。

“貞吉。”

薑禾喚他的名字，看著他就連床帳邊緣都墜著齊國的刀幣，想起自己第一次見他，打他時罵他的話，忍不住落淚。

“姐姐，”薑賁應聲，他勉強睜開眼看一眼薑禾，便又無力地閉上眼道，“你走吧。”

“我等著你好。”薑禾道。

“姐姐，一開始，我隻是利用你罷了。”

薑賁雖然閉著眼，腫脹的卻張著，慢慢說出心裏話：“趙政喜歡你，我就結著你，對你好。我那時隻想活下去，回齊國。後來我太貪心了，我還想讓齊國的百姓都活下去。一定是他們知道了咱們想變法，才來殺你。姐姐，你走吧，離開齊國。”

薑禾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落下，搖著頭，握住薑賁的手不說話。

薑賁睜開眼道：“姐姐，我若活下去，這裏有我。我若死了，外麵有你。你我都是太公薑尚之後，我不，姐姐你……”

“不要說了。”薑禾吸了吸鼻子順手端起桌案上的藥碗，“趁你醒著，吃藥。”

把藥湯喂薑賁裏，這次薑賁沒有吐出來。

能吃藥，就是好的。

不解帶照顧了薑賁三日，待第四天早晨，他終於退下一點熱。

第七日，薑賁醒來，可以進食米湯。

薑禾放下心，準備回一趟家，看看家裏怎麽樣了，宗郡有沒有傷，有沒有查出刺客的來。

可的馬車剛走進巷子裏，便見到四周嚴陣以待的宮中衛軍。

馬車在院門前停下，抬腳走進院子。

院子裏那棵桃花開了，桃花下站著一個人。

“又見你了，”齊國王後轉過，看著薑禾，目中殺氣彌漫，“本宮想來問問你，本宮的兒玉衡，是怎麽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