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子孫之事

太後神微怔，斜睨過來。

麵前的子前一刻還是一副從容坦的樣子，沒說幾句，怎麽就像要出爪牙了呢？

又不是二八妙齡沒有跟男人好過的。

當初在雍國王宮，不是日日跟陛下同宿一嗎？

他們之間早沒了清白。

說實話，該生氣的是自己才對。怎麽睡了好幾個月，也沒有一點靜呢？

該不會是不能生養吧？

太後打量著薑禾的腰，出挑剔的目。

是不太圓。

“太後殿下若沒有別的事，本宮回去了。”薑禾屈膝道。

“怎麽這就走了？”太後臉上有些掛不住，“陛下可是在止宮等著你呢。”

等著？等著同房嗎？

薑禾眼底浮現一嘲弄的笑，淡淡道：“是嗎？本宮倒不知道，太後竟對陛下如此寬容，允許他後宮了。”

未娶而，把同房之事放在首位，這不是是什麽。

太後萬沒有想到，薑禾不拒絕了的好意，還敢如此出言頂撞。

角微張，怒火淤積，手中玉如意擲出去，喝道：“薑氏，你別不識好歹！”

“太後殿下，”薑禾向前一步，不卑不道，“您知道大雍還要修渠，還要對抗六國，還要完雍國先祖的夙願嗎？您不妨去問問陛下，他為什麽把本宮請回雍國。子嗣一事跟本宮沒有半點關係，能生養的人有很多，您大可以每晚都往止宮送。本宮很忙，告辭了。”

太後按住心口

坐下去，麵蒼白如夢初醒。

是的，隻記得趙政對薑禾不同，倒忘記了薑禾別的作用。

這人最大的作用不是誕下子嗣，而是輔佐陛下掃滅六國。

是七國爭搶的兵家後人，是炙手可熱的人。

但誰偏偏得到趙政的青眼呢，既然政兒要，就沒道理拒絕。

更何況陛下沒多日子可活了。

“薑氏，”太後索開口道，“你或許不知道，陛下他——”

“母後！”

一聲雷霆般驚怒的聲音喝斷了太後的話，趙政的影出現在殿門口。

玄青的元端朝服，雖然質地輕薄，卻給人一種莊重威厲之。灑金墨朝靴踢開服邊緣繡著的黻形紋路，肅然的麵容矯健的步伐，讓殿的一切都黯然失。

趙政大步走進來，闊袖甩開姿拔，站定看著太後，沉聲冷笑道：“母後不知道修渠正在要關頭嗎？若無大事，不要召安國公主回宮。”

太後目圓瞪看著趙政。

瞧瞧，他說“回宮”，他心裏，隻有這一個人。

還是盡快死心的好，這人可不願意給你誕下一男半。

“陛下，”太後起繞過幾案，步履輕移，看一眼薑禾道，“哀家召安國公主回來，不過是想著公主的親生父母已經亡故，齊國國君又遠在千裏之外，想問問關於終大事的想法。如今已經知道了答案，安國公主大可以安心去做事，陛下也可以正正經經聘娶他國公

主了。”

其實太後不必再說一遍，趙政已經在殿外聽得一清二楚。

要不然他也不會阻止太後說出他命不久矣的話。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和施舍，特別是的。

“母後不必為孤心婚事，”趙政的目在薑禾上稍作停留，便肅然道，“子孫之事，孤會給母後一個代。”

太後這才像是取勝般移步而去，侍和宮婢隨侍，殿很快便隻剩下薑禾和趙政兩個人。

他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

每個人都似乎憋在心中很多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終於，趙政開口道：“夜深了，孤讓蘇渝送你回去。”

蘇渝是趙政最信任的人，也是衛尉軍和郎中令軍的統領。

薑禾知道趙政隻信任三個人，李溫舟、宗郡和蘇渝。

宗郡已經跟著，蘇渝也用來保護。

有時候在乎一個人不必掛在邊，隻用看他願意為做的事。

薑禾輕輕“嗯”了一聲，抬腳向外走去，的袖輕輕趙政的朝服，人也停下來。

“趙政，”薑禾的聲音很溫，卻帶著猶豫，“你準備怎麽給太後代子嗣的事？”

距離太近，趙政忍不住聞了聞上悉的香。

怎麽代？

總之，你是不願意生養的吧。

一個孩子足以困住一個人，讓足不出戶日夜熬心。

會變得疲累，思想也僵化，在自顧不暇的瑣事中，一天天老去。

這樣便無法實現夢想，他們兩人的夢想。

“別

擔心，”趙政道，“宗室家裏也不是沒有孩子，過繼一個便罷了。實在不行，阿禾你不是說要給孤介紹六國的公主嗎？”

他曾經說過，七國之間聯姻已有五百年，各個都隻為利益，他也為利益。

趙政以為自己可以永遠這樣。

當初和齊國聯姻時，他連薑玉衡的畫像都沒有看過，就允諾了婚事。

對他來說，隻是要娶一個齊國的公主。對方長得怎麽樣，怎麽樣，本不在考量的範圍。

大不了娶進門高高掛起。雍國王宮很大，他有把握讓討厭的人永遠見不到自己。

可是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知道了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希那個人永遠窩在自己懷裏，換做誰，都不想要。

或許是因為他太缺真摯的，缺能讓他信任的意。

也或許是因為，和他太像，像得仿佛是另一半丟失的魂魄。

趙政等著薑禾的回答。

等說不要別人，我來給你生。

或者說能不能等等我。

但薑禾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淡淡道：“好。”

趙政的心墜落下去，但他的角卻勉強保留笑意，開口喚道：“蘇渝，送公主回去。”

酷暑過後便是立秋，預計再有半個月，韓渠就能完工了。

原本推算需要十年的工期，因為墨者的到來和雍國上下大規模的投，竟然提前完工了九年。

這樣的事，說是神佑神跡也不為過。

這是值得舉國歡慶的大

事。

有一位太後信任的朝臣，向提議說應該在渠水通暢之日於天巖山攜宗室朝臣拜祭上天，祈求渠水通暢，雍國風調雨順。

太後因為許久沒有出過宮門，也沒有接近其他朝臣的機會，便欣然允諾。

趙政對這件事不置可否。

朝臣說得多了，他便說既然是這樣，那便讓母後安排這件事吧。

太後大喜過，一麵借機籠絡朝臣，一麵在天巖山旁邊搭設祭壇。

太後和陛下駕臨，當然是一件大事。

蘇渝提前數日便篩查過一遍修渠民壯和兵丁的份，確認沒有混細。

那些因為族裏犯了罪，負“徒”刑在此勞作的，也遠遠安排到水那邊，避免接到國君。

此距離國都遙遠，祭典後當然需要飲食。

蘇渝從京都帶來食和水，從廚和京都各大酒肆飯莊裏出一部分人手負責燒菜。因為宗郡不在，所有飲食都需要他安排侍試毒。

蘇渝忙得夠嗆，忍不住詢問薑禾，宗郡什麽時候能回來。

“快了。”薑禾對他點頭，神含笑，眼底卻藏著悲傷，淡淡道，“也就半個多月吧。”

手裏著宗郡寫給的信。

信是用最快的速度送來的。

五十裏便換人換馬，晝夜不歇，故而比宗郡快了很多。

“蘇統領，”蘇渝離開時，薑禾對他說，“勞煩你把陳經石大人喊過來，我有事安排。”

因為人手不夠，陳經石也被蘇渝派了活幹，讓他負責祭典

上的酒水。

國君、太後以及朝中大臣都要喝的酒水。

“見過信的容嗎？”

與此同時，京都雍國王宮裏，趙政問道。

那郎中令軍點頭道：“宗郡很謹慎，一路都是他事先安排的人接力送到韓渠。卑職好不容易說其中一個驛者看一眼，確認是查了陳經石，確認陳經石不可信。”

趙政不需要知道信裏的容，隻需要知道他是否可信，便夠了。

“他的家人都在吧？”

“在。”郎中令軍點頭道，“看起來很本分。”

無論他們是否本分，也留不得了。

趙政眼寒向外看去，那郎中令軍立刻會意道：“卑職去做。”

郎中令軍退下，趙政起走到殿門口。

秋天到了，雍宮的桂花開了。

去年的秋天，薑禾離他而去。

好在今年在。

隻是希不要因為自己的決定生氣。

是太過心的人，狠不下心，便會給別人留下機會。

他就不一樣了。

該殺的人，該斬的草，片甲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