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生死與共

“太後殿下，請回吧。”

主辦祭典之禮的奉常大人再三勸諫，才勸了太後的駕。

原本按照安排，此時要在通水的韓渠邊欣賞歌舞，宴飲為慶。

可如今祭臺差點拆了不說，目睹百姓瘋了一樣去堵渠水的場景，太後心中更是久久不能平靜。

齊國薑氏，竟然能鼓那麽多人不畏生死救渠，太可怕了。

還好沒有反心。

“陛下怎麽樣啊？”太後有些狼狽，看向韓渠的方向，詢問道。

“陛下安然無恙，命人清道十裏，今夜就宿在天巖山下，不準任何人打擾。”奉常大人小心稟報，“我等自然遵旨。”

“胡鬧。”

太後雖然這麽說，但還是鑽進馬車，在郎中令軍的護衛下，回宮去。

如今的趙政已不是以往的趙政，不能管束得太嚴苛。

還想等著有機會便讓趙政多多臨幸人，綿延子嗣。

衛尉軍統帥蘇渝也撤到十裏外，雖然是奉旨行事，他還是有些擔心。

從趙政和薑禾相擁的渠水邊開始，周圍十裏地，已經清空，不準任何人踏。

把淹得半死被救出來的墨者蒼琰丟給部下看管，蘇渝厲聲下令道：“十步一人，把這裏團團圍住。”

圍一個十裏那麽大的圈，保護國君的安全。

也保護那個人的安全。

“牽著孤的手。”

趙政在前，薑禾在後，一步步踏上祭臺。

墨的祭服華貴又莊重，素的白清雅又婉麗。

晚霞在

西天綻開絢爛的彩，給他們的衫鍍上一層金的芒。

天地之間除了這一對佳偶，隻有高高聳立的祭臺。

祭臺搭建得結實，去堵河水的郎中令軍隻拆下一點臺階，故而絕大部分完好無損。

如今他們站在祭臺上，麵前是還未來得及撤下的祭品，以及燃盡的清香。

趙政上前點燃一炷香，重新香爐，鄭重其事跪在地上。

“你要做什麽？”

被趙政拉來這裏，薑禾已經有些疑不解。看到雍國國君對著天地先祖跪下，薑禾更覺意外。

“聽孤說。”趙政道。

他抬起頭，清俊的麵容剛毅冷肅，眼神幽深而又沉靜，朗的下頜微揚，神虔誠。

“吾，趙政，雍國國君，今日對天地眾神起誓，與宗室先祖立約。吾生之時，齊國薑禾便是吾妻，可左右朝政，可號令三軍；吾死之後，齊國薑禾便是國君，可祭奠先祖，可任賢革新。如違此誓，韓渠斷流，雍國分崩。”

他的頭重重磕在祭臺上，驚得薑禾退後一步。

這誓言太過鄭重，太過厚重，太過沉重。

然而趙政已經起握住的手。

他與雙手握，鋒利的匕首同時劃過他們的手指，灑下一串鮮。

“趙政。”

薑禾疼得低呼一聲，趙政已經把攔腰抱起走下祭臺。

“疼嗎？”他問，“孤去給你包紮。”

那傷口並不深，薑禾忍不住出手臂，環住了他的脖子。

“趙政，”眼中閃淚

，“你為什麽要說你死以後？你死的時候，我肯定也死了，才不要做國君。”

趙政踢開營帳的帳簾，把薑禾輕輕放在床榻上，用手指按住了的。

“不許說死，”他帶著警告和責備道，“天底下誰死了，孤的阿禾都不準死。”

他的新娘顯然並不是個好馴服的人，薑禾坐著，瓣抵著趙政的手指向前，固執道：“你也不準死！”

趙政的手指撤去，薑禾的正落在他前。

他的手指趁機抬起薑禾小巧的下，用火熱的吻封住薑禾的不滿。

“薑禾，”齒輕輕擊打間，他的聲音裹著綿綿不絕的，“喚孤的名字。”

喚孤的名字。

天底下能夠直呼他名字的人，屈指可數。

趙政，趙政……

這人曾經驚怒地喚，疑地喚，開懷地喚，頑皮地喚……

的瓣張開，舌尖抵著上顎輕輕彈開，再迅速後，像是在躲避著什麽。

“趙政。”

這兩個字被含含糊糊地說出來。

像是打開了的盒子。

天地之間隻有他們兩個。

夕墜落下去，營帳外晝夜燃燒的火苗忽閃著突然竄起，照亮了閉著眼睛的醉人容。

韓渠流水潺潺，萬似乎都在飲水生長。萬有靈，萬不準窺探的。

趙政低頭親吻薑禾的脖頸，拉起薄薄的錦被，蓋住了他們兩個。

“陛下。”薑禾輕輕哼了一聲，這聲音撥開趙政最後的防線。

“喚我，趙政。”

薑禾像

是喝醉了，心窩中生長的讓睜不開眼，蜷不住，綿綿，如同一隻乖巧的綿羊。

“趙政。”遵從道。

從未如此，如此遵從他的旨意。

笑容在趙政角綻開。

“阿禾，”他在縱沉醉的一刻，在耳邊喚的名字，“阿禾，阿禾。”

然而他的新娘，碎片片歡悅的琉璃。

“趙政。趙政。”

一聲聲喚他的名字，像是要把這一刻，永遠記在心裏。像是要把他的名字進六道回的魂魄中，生生世世，與他合二為一。“薑禾，你記住，”在麻和釋放的時刻，他的手托住的腰，仍然在警告，“你是孤的。”

你是孤的。

是孤在這世界尋到的獨一無二。

永遠也不準離棄，不準背叛。

薑禾的頭發有些潤，香汗細遍布額頭。

輕輕“嗯”了一聲，在這離經叛道的夜晚閉上眼睛。

趙政的手順的頭發，吻去了的汗水。

趙政心滿意足地想著，手指輕輕著的臉頰。

因為今夜，往日他們之間的小小爭吵、羈絆中帶來的難過，全都煙消雲散。

他們都是擅長吵架的人，但他們的，也都很誠實。

原來是這般滋味。

這一晚的天巖山下，韓渠邊，隻有熊熊燃燒的火苗見證了營帳上的影子，是如何重疊分開，相依相偎。

它還見證了雍國國君趙政如何把大鍋放在架子上，添滿了水燒開。

它見證了趙政把水兌

浴桶，一次次用手臂試探溫度，認真的神好似在理政事。

火苗看不到別的，但是今夜同樣沒有睡的白楊樹，見到了趙政如何把薑禾擁懷裏。

像春日的風挲過芽般，溫暖。

最後抱著沉夢中。

天快亮了。

床邊並排放著他們的鞋子，床榻上的錦被下，是他們相依的。

生於世，生死與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