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新來的人兒

他口中的阿翁，是雍國王宮侍總管李溫舟。

當初楊貍攜帶毒藥進都城，李溫舟中毒昏迷，還是陳經石帶來的藥草救活了他的命。

但也隻是救活，人卻迷迷糊糊的，時而清醒時而糊塗。

如今趙政說他醒了，想必是徹底清醒了。

薑禾眼中出笑意，起道：“我去看看他。”

雖然他們地位懸殊，但薑禾對這位陪伴趙政多年的侍，總是有一種莫名的信任。

還未待趙政開口，便聽到走廊上有紛的腳步聲，太後姬蠻的聲音傳來。

“陛下不去觀賞歌舞陪哀家過節嗎？”

太後走進大殿，目從桌麵上擺放的果蔬月餅，挪到薑禾臉上。

薑禾起對太後施禮。

對於趙政這位母親，談不上喜歡，但也要有禮有節才好。

太後對薑禾頷首，笑得絡自然，倒不像往日的了。

“安國公主在啊，”溫聲道，“哀家就說呢，陛下怎麽中秋節也躲清靜，原來是有佳人相伴。”

趙政也起道：“母後母族家裏來了不人，怎麽出來了？”

太後的母族，是趙國邯鄲姬氏。

當初雍國先王在邯鄲為質，韋彰德為先王納妃，便是姬蠻。趙國那邊還有很多太後的親眷，時不時的，會來到雍國探親。

太後搖頭道：“幾個孩子，鬧得慌。哀家來是想告訴陛下，趙國那邊讓哀家的弟弟捎信，說想送晉公主過來聯姻。哀家來問問陛下的

想法。”

五百多年來，這些國家聯姻不斷，使得如今七國王室之間都有或近或遠的緣關係。

趙政的母親是趙國人，高祖母是楚國羋氏，如今他喜歡的子，又是齊國人。

雖然未知晉公主的長相，但是隻要聽到這個封號，就會知道應該深趙王寵。

晉，是分封諸侯後趙國的第一個都城。

以此命名，說明趙王把晉作為封地送給了兒。如此恩寵，六國間也鮮有耳聞。

無論是太後、趙政還是薑禾，都是心思細膩聰敏警惕的人。

趙國在這個時候送公主過來，隻有一個原因：鄭國渠修通了。

趙政從未藏過自己想要一統六國的雄心壯誌，各個國家也都對此心知肚明。

如今掣肘雍國的糧草問題將要得到解決，趙政必然先要突破函穀關滅掉韓國。但是之後呢……

能晚一點跟雍國戰，便能多一點準備的時間。

更或者，能與雍國國君誕下一男半，便更有商談的條件。

太後等著趙政的回答，薑禾也等著。

此乃國之大事，並不能囿於兒長。

果然，趙政隻略微思索，便回答道：“一切便由母後做主。”

這便是同意了。

太後麵喜笑起來：“天快冷了，不知道結冰之前，晉公主能不能趕到呢。還是早些回信吧。”

施施然去了，顯然萬分得意。

在薑禾麵前得到趙政同意聯姻的允諾，還有什麽比這個更能解氣呢？

這個人

恃寵而驕，常常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如今好了，你也該看看，男人是如何喜新厭舊的。

“阿禾。”

隻是太後剛剛離開，趙政便看著薑禾，有些言又止。

“我懂。”薑禾抬頭對他笑了笑。

甚至頑皮地眨了眨眼睛。

所謂“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能打而裝作不打，要打而裝作不要打，麻痹蠱對方，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正是兵法的髓之一。

越要打趙國，越要裝作和趙國親近。

隻是道理薑禾都懂，卻還是有些不開心了。

不知道那位晉公主人品如何，長得好不好看。

說起來，魏忌的姐姐便是如今趙國的王後。

這位晉公主，還是魏忌的外甥呢。

那應該是，非常。

楚國國君羋負芻，一直在等待來自雍國的消息。

數月前，他寫信鼓南蠻新任部落首領楊貍，攻破邊境占領蜀郡西南郡縣。然而羋負芻並未按約定那樣進攻雍國，致使楊貍落敗，被抓去雍國都城。

這之後就是羋負芻順順當當把草藥販子陳經石和墨者蒼琰送到趙政麵前。

陳經石雖然被薑禾識破，但蒼琰的計策應該不會落空。

中秋節這日，羋負芻一麵飲酒賞月，一麵幻想雍國的現狀。

用百萬百姓和軍隊修建出來的韓渠，通水當日因為天巖山倒塌，渠水南流匯渭河，前功盡棄了。

這真是大快人心的好事！

他才不是魏忌，搞什麽十年

修渠疲雍的詭計。他要讓雍國樂極生悲，毀了那條渠。

正開心著，忽然聽到有侍稟告，說蒼琰回來了。

回來了，也就是說沒有被雍國抓住，就是說事了！

羋負芻大喜過起，然後看到蒼琰走進來。

他的神不太對，因為蒼琰後，跟著兩個雍國使臣。

蒼琰穿著幹淨的服，臉上卻青一塊紫一塊，顯然是被人毆打過，且不是一次打的。

他的眼皮耷拉，神恐懼低頭，不敢看羋負芻。

那兩位使臣對羋負芻施禮，其中一位道：“雍國國君特遣我二人為使，送歸墨者蒼琰。據蒼琰說，是楚國國君送他前往雍國協助修渠的。在國君您的鼎力相助下，雍國順利修通渠水，比之前預計的時間早了九年。雍國國君命我二人千裏護送相謝，雖未呈上金銀珠玉，但也以此表達誠心。”

鼎力相助……修通渠水……早了九年……

羋負芻覺得自己腦子嗡嗡的。

但他不能發作，也不能問，隻能強忍著疑和怒火，賞賜了那兩位使臣不東西，把他們打發走。

“怎麽回事？”羋負芻這才一腳踢在蒼琰上，大吼道，“當初你被墨者鉅子逐出門外，若不是寡人收留，早就暴荒野。今日你就是拿這個報答寡人的？跟雍國人合夥辱寡人嗎？”

蒼琰順勢跪下來，氣餒委屈又惶恐道：“卑職盡心竭力，哪知被陳經石出賣了。”

左右陳經石已經死了

，甩鍋給他也查不出來。

羋負芻怒火熊熊無發泄，把殿打砸一番，沒有心賞月，早早去睡了。

半夜輾轉反側不能眠，他踢打著床鋪，恨恨道：“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了！活不了多久了！不管你打下多個國家，隻要我楚國不滅，你就休想如願！”

楚國王宮上空響徹著國君的怒吼聲，久久不能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