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人送禮

正在把打聽出來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訴薑禾的宗郡立刻噤聲。

最近他話太多，以至於總是說錯。

是不是該學學鄭靈那小子，日常像木頭一樣杵著。

或許是聽到了宗郡的腹誹，遠遠坐著抄寫兵書的鄭靈抬起頭，對宗郡翻了個白眼。

殿下本來就不開心，你就不會說句好聽的嗎？什麽趙遇雪，‘找浴’還差不多，得空揍一頓。

薑禾仍舊抬頭看著宗郡，得他不得不回答。

“陛下沒有喝酒，自然沒有醉。”

這意思是說那些醉了的人也是酒醉，非是因趙遇雪歌舞而醉。

薑禾神懨懨起，因為看了太多醫書，疲倦又灰心。

自從得知趙政病，便讓宗郡搜羅來各國醫書，廢寢忘食鑽研了好些天。這才明白隔行如隔山，即便是，也並不是天縱奇才想學什麽都能學徹的人。

除了記住一些解毒草藥，薑禾並沒有想到如何為趙政配製解藥。

想來那些宮裏的醫，也跟一樣無助吧。

“你上次回來說，”薑禾忽然停腳，看向宗郡道，“韋南絮在楚國都城壽春，研製解毒方劑嗎？”

這是宗郡去壽春查看陳經石宅院後，得到的消息。

“是，”宗郡點頭道，“說是手段極其可怖，每隔幾日，都會弄死一個人。”

手段可怖，每隔幾日就會死人……

薑禾默默念著這句話，忽然想起那日李溫舟告訴薑禾趙政的病時，也是說如

果想研製解陛下之毒的藥草，非得以試毒。

毒而未死者，再試解毒的方劑才行。

看來韋南絮如今做的，正是這件事。

如果是自己，肯這麽做嗎？

薑禾在心中搖了搖頭。

損人利己，並非仁恕之道。

在這件事上，絕對做不到。

但若韋南絮把解藥送到趙政麵前，他用嗎？

生死麵前，是否是正道都已經無所謂。即便趙政不用，薑禾也會著他用的。

大廳陷沉寂，隻有薑禾緩緩踱步時衫的聲，和鄭靈翻竹簡的聲音。

齊國的雪下得比雍國早了些。

一大早薑賁推門出去，見甬道裏的雪已經清掃幹淨，兩邊靠近牆角的地方，堆得有半人高。

一個穿素的姑娘站在臺階下，手裏提著提籃。

看到薑賁出來，規規矩矩跪在臺階上叩頭，乖巧道：“陳氏給殿下請安。”

陳氏？

薑賁想起是誰了。

這是陳經石的兒，經他允許，在醫院進學。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

這是姐姐代看顧的人，得比對待旁人多些耐心，所以薑賁的聲音也更溫和。

“奴家跟隨師父進宮請脈，趁著這個機會，給殿下送來親手做的藥膳，殿下不棄。”

陳氏恭敬道。

薑賁走過來拿起提籃，掀開瓦罐看了一眼，又還了回去。

“你去醫院，是為了熬煮這些東西的嗎？”他學著薑禾教訓他時的口吻，沉聲道，“這些旁門左道結人的事，你大可不

必做。有姐姐的囑咐在，沒有人敢欺負你。”

陳氏滿臉通紅地跪著，聽到薑賁這麽說，頓時紅了眼睛。

不過是天冷了，聽給薑賁診脈的醫說他今年了傷，有些畏寒，這才熬煮了溫補的藥膳。

沒想到被他誤會是結逢迎，如此折辱。

也怪自以為是了，想當然以為隻要是好意，對方都會接。

“陳姑娘，”雖然陳氏跪著，薑賁還是看到了的神，頓時也有些訕訕，安道，“你學醫，就好好學醫。說不定哪一日本公子要死了，你大展手救本公子一命。到時候你要什麽，本公子都應你。”

要什麽，都應你！

要的，不過是為父親複仇，殺掉灌他毒藥的人罷了。

陳氏頓覺頭腦一片清明。

起鄭重道：“公子今日教訓的是，奴家都記住了。”

陳氏說完這句話退後幾步轉，那些在心中剛剛萌芽的之念，被深深藏起。

趙政同近臣們議事時，便聽李溫舟報稱，趙國公主趙遇雪在殿外求見。

外麵正下著雪。

李溫舟有些言又止。

意思是要不要跟趙遇雪說此時不方便見，也免得等在雪裏。

先去偏殿等候？

偏殿是不想讓進的。那裏的所有東西，都是安國公主薑禾喜歡用的。

八寶纏金香爐裏雖然不焚香，但薑禾說好看；團總共九層，跟陛下使用的層數一樣多；幾案上一定擺放著幹淨的竹簡，為的是

薑禾常常會想到什麽便記下來；不像陛下那樣隻喝白水，所以茶罐裏有薑禾喜歡喝的茶。

如此種種，實在不方便別的人進去。

但趙政沒有說讓趙遇雪走，李溫舟也不安排去偏殿稍候，於是等議事的大臣陸續從大殿離開，便看到走廊裏站著的趙遇雪，半邊鬥篷已經了。

“讓進來吧。”趙政把奏折打開一張攤開，淡淡道。

李溫舟發現那一張正是蒙恬奏請出兵韓國的奏折。

趙遇雪巧笑嫣然地進來，走路分花拂柳，姿態宛若流雲。

還未開口，便見趙政神冰冷問殿站著的蘇渝道：“魏忌？”

看來政事還沒有談完，趙遇雪連忙退到一邊避嫌。

“是，”蘇渝點頭道，“齊國薑公子來信，說陳經石的家眷，被魏忌半路劫走了！”

趙政沒有說話，他隻是握住幾案上的玉璽，冷哼一聲。

“微臣也不明白，好好的，魏忌這是做什麽。”

“做什麽，還不是知道孤要滅口，便先下手為強嗎？”趙政把璽印放下，眼中似有千軍萬馬飛躍。

“可那陳經石的家人，對他真是半點用都沒有。”蘇渝疑不解。

“你去告訴魏忌，今年春天他與孤簽下的盟約，從今日起作廢。”趙政說完揮手，蘇渝膽戰心驚地退下了。

“陛下。”

趙遇雪這才近前。

材高挑，偏生一張清純的臉，嘟嘟的臉頰笑起來出兩個梨渦，屈膝施禮。

“本宮給陛

下送來一份禮。”

笑得甜，也不看趙政的神，便把從木匣裏拿出的東西送過去。

那是一個冰雪雕就的人。

人飛揚似乎在跳舞，看姿態神，儼然是那日一舞人的自己。

“陛下您看看，”趙遇雪出天真無邪的笑容，“本宮自己雕的，因為這個，還劃傷了手指。好看嗎？”

說著出裹著紗布的食指給趙政看，微微仰頭，嘟蹙眉，模樣無辜，撒著。

李溫舟忽然明白趙王為什麽寵了。

哪個爹看到兒這麽可乖巧會撒，都會忍不住把好東西全部給。

但可惜，趙政還沒有當爹，更不是的爹。

李溫舟撇轉過頭，就聽到趙政說：“好看。”

好看？

聽錯了吧？

他還沒有聽過趙政誇獎除了薑禾以外的人。

李溫舟了耳朵，懷疑自己上餘毒未清，耳朵壞了。

正想著，便聽到趙政又道：“隻是這麽小小的一個，放在殿很快就化了。”

聽到陛下這麽表揚自己，趙遇雪地笑了。可旋即看到趙政憾搖頭，也跟著皺眉頭。

“是的，那該怎麽辦呢？”

“勞煩公主回去做個大的。”趙政道。

趙遇雪連忙答應就要離開，忽然想起一事，問道：“那本宮該做多大的呢？”

“起碼得……”趙政仔細想著，斷然道，“三丈高吧。”

三丈，基本上跟大殿一樣高了。

趙遇雪臉上的笑容僵住，卻看趙政並不

像是開玩笑，便隻能屈膝施禮，應聲退下。

離開大殿走進出宮的甬道，陪伴在趙遇雪邊的婢終於敢問道：“殿下，需要奴婢讓匠人即刻開始做三丈高的冰雕嗎？”

“廢！”趙遇雪站定，惡狠狠道，“難道你看不出趙政在嘲笑本宮嗎？”

婢低下頭不敢應聲。

“也好，”趙遇雪又笑了笑，“他越是覺得本宮好笑，本宮就越能完任務。”

“那……奴婢還請不請匠人？”婢的聲音如同蚊蠅般細小。

“當然要請！”趙遇雪道，“就讓他以為本宮是個傻子，以為全天下的人都想嫁給他。取姑予，待他放鬆警惕。”

餘下的話沒有說。

“還有，”趙遇雪似乎想到了什麽，“今日他在大殿中故意提起魏忌，是因為魏忌是本宮的舅舅嗎？那本宮便給舅舅修書一封，把這裏的事，好好同他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