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有喜了

“他會答應嗎？”

楚國使館中，韋南絮正在換藥，邊的侍笑著問道。

這侍在韋南絮邊一直都很輕鬆自在，不拘束，也不膽怯。甚至就算給韋南絮遞過去滾燙的茶水，對方也不會生氣。

侍的聲音也有點啞，卻像是天然長，沙啞中帶著些。

“那要看他想不想活。”

韋南絮咬牙看著自己的傷口。

破損的地方已經結痂，但那些斷掉的骨頭如果想要長好，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一直相信，隻要付出代價，就能得到回報。

“趙政能相信這解藥沒問題嗎？”

侍索坐在韋南絮的床邊，神俏皮道。

“如果是我，他不會信。但如果是楚國公主羋思辰殿下，為了兩國聯姻永結同好，他會信的。”

韋南絮臉上出一詭的笑。

“不怕惹惱了他？先婚後殺？”

侍又站起，微蹙著眉頭踱步。

十五六歲，細眉眼，鵝蛋臉，和韋南絮一般高，舉止俏皮卻不失儀態端莊，一看便是從小在嚴格教養中長大的。

侍看著韋南絮，思考片刻，出恍然大悟的表道：“我懂了，雍國大軍現在陷在趙國出不來，趙政絕對不敢殺掉楚國公主，同楚國開戰。等他吃掉解藥，一切就又由不得他了。到時候不管是他，還是他那心肝薑禾的命，就都在咱們手中。”

“你同你哥哥一樣聰明。”

韋南絮笑起來，仿佛已經看到

趙政和薑禾又是惱怒又是糾結的樣子。

能把別人的命在手裏，真的是一件很過癮的事。

而且不久之後，就能把整個雍國的命運，在手裏。

父親當年做不到的，能做到了。

到那時，真不知道會有多快活。

“阿禾……”

趙政既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

他沒有立刻告訴薑禾他的想法，而是轉走到幾案前，倒了一壺甘茶。

黃的花朵散開，茶湯澄澈，散發出安定人心的芳香。

他完全能明白薑禾的心。

心之人命不久矣，傳說中的解藥近在眼前。

趙政甚至相信，薑禾會為了那解藥妥協，為了他能活下去，願讓出後位。他每確認一點對自己的，就更喜悅，更心，卻也更痛苦。

所以他不能苛責，不能憤怒，也不能怪關心則，思慮不周。

他隻是心疼，心疼的難過。他也惱恨，惱恨自己的。

“阿禾，”趙政把茶湯送到薑禾手中，溫聲道，“你的角都幹了。”

薑禾低頭飲茶，趙政的聲音更鄭重些，沉沉道：“你知道的，孤現在不能殺了楚國公主。”

因為雍國沒有能力同時攻打兩個國家，且楚國如今的軍力比雍國還要強些。所以他不能像對付韋南絮那樣，在對方說出換條件前，一擊斃命。

“陛下不願意嗎？”薑禾道。

的頭低下去，雖然趙政看不出是不是哭了，卻能到的失。

“不願意，

”趙政道，“孤不是計較那些解藥怎麽來的，而是要保證待孤死後，這雍國上下，都隻聽從你一人的號令。”

所以不能有一個楚國公主在宮中，利用楚國的勢力，在這裏興風作浪。

薑禾靜默不語。

萬一呢，萬一那解藥能救他的命呢。

“孤已經說太後，待你我大婚後，就要搬去行宮生活。這之後你便同孤一起上朝聽政，接過權柄。雖然孤所剩時間不多……”

“趙政。”薑禾忽然打斷他的話。

把茶湯放下，牽起趙政的手，把他的手拉向自己的，拉到小腹，聲音清冽堅定，道：“我有喜了。”

趙政覺得腦子嗡嗡的。

似乎有排的大雁飛過麵前，它們的翅膀掀起剛勁的疾風，吹了他的思緒，落下一片羽，慢悠悠，沉他的心中。

那片羽那麽，那麽脆弱，讓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安放。

“有喜？”

所以在薑禾看來，趙政隻是神木然地詢問著，放在腹部的手炙熱卻僵地停留，一不。

“有喜，有孩子，快兩個月了，”薑禾點著頭，眼中有星星點點的亮，睫微垂，坦然道，“所以趙政，我想要你活久一些，看著這孩子長大。教他走路、識字、騎馬、理政。我想要我們帶著他看夕，告訴他這夕，他的外祖父也喜歡。”

仰頭看著趙政，任淚水淌下。

“我隻有，這一點願罷了。”

夜深了，薑禾在

宮中住下。

的子蜷在趙政懷裏，因為心俱疲，終於睡去。

趙政的手就放在薑禾小腹的位置，一刻也不想挪開。

他要有孩子了。

他的阿禾這麽小的子，這麽平坦的肚子裏，竟然有他小小的孩子。

他希是個兒子。

是兒子，就可以扛起重擔，替他母親分憂國事。

如果是兒，怎麽樣，都舍不得太辛苦。

那麽他的阿禾，就會更累了。

趙政靜靜地側躺著。這世上讓他留的東西太多，沒有做完的事也太多。現在死去，的確太早。

盛放在冰鼎裏的冰塊一點點化開，給殿添了一涼爽，可薑禾微蹙的額頭，卻仍有細的汗珠淌下。

聽說有孕的人，會格外怕熱。

趙政拿起扇，輕輕扇。

微風拂過，薑禾睡得更沉了些。

趙政低下頭，在的額頭印下深深的吻。

一滴淚水落在薑禾臉上，順著的臉頰，落到錦被上，暈開一片痕。

行宮的門被撞開時，因為聲音太大，驚了在附近巡邏的中尉軍。

待他們趕到，卻發現不留麵地踏進楚國行宮的，是日常保護國君的郎中令軍。

中尉軍立刻後撤，順便切斷了楚國行宮與外界的聯絡。

而此時，在床榻上驚而起的侍，迅速步韋南絮居住的寢殿，驚慌失措。

“是安國公主嗎？”問道。

韋南絮搖了搖頭：“如此跋扈，應該不是。”

那樣的人更喜歡用計，不會不顧後

果闖宮。

敢闖進來的，必然是知道可以如何收場的人。

“恐怕是國君親臨。”

“還是不要見吧？”侍有些張，“安國公主肯隔著簾子同你說話，這一位，恐怕不會。”

“那便隻能，”韋南絮一笑，把上的夾板解開遞給侍，“讓他一睹楚國公主的真麵目了。”

即便有聽到靜出現的楚國使節阻擋，更有護衛們拚死抵抗，所向披靡的郎中令軍，還是直接推開了楚國公主的寢殿大門。

趙政帶來的婢走進寢殿，看過裏詳，旋即站在門口稟報：“陛下，可以進去了。”

“你們要做什麽？”楚國使團正使衝出來，舉著一把劍。

“正使大人不知道嗎？”趙政道，“你們的公主殿下，說要嫁給孤。既然如此，似乎不必避嫌了。”

楚國正使雖然清楚事的原委，可還是假裝辱，厲聲責罵。

“即便如此，國君也不可闖公主寢殿。”

“羋思辰恭迎君駕。”

正使話音未落，寢殿裏傳來人有些沙啞的聲音。

趙政抬步而，他的後跟著一個雍國使節。

楚國公主已經麵朝殿門，單站在床前。

的頭上，戴著一頂冪籬。

那冪籬很長，幾乎垂到膝蓋。

趙政仔細想了想，似乎無論是他，還是醫、薑禾，都沒有見過這人的真麵目。

在楚國使館刺探報的人，也說從未見摘下過冪籬。

不過既然要談婚論嫁，就要確認這個人的真

實份。

好在雍國使團裏，有人見過這位羋氏公主。

“殿下，”跟隨趙政前來的使節跪地施禮道，“臣曾出使楚國，與公主殿下有過一麵之緣。陛下命臣確認公主份，好與公主議事。”

“什麽公主的份？”楚國正使又衝進來，呼喊道，“我楚國使團，難道還不能確認嗎？”

能是能。

但今日薑禾告訴趙政，很好奇楚國公主長什麽樣子。

既然好奇，他便幫看看。等睡醒了，告訴知道。

“這有何難？”爭執中，楚國公主笑道，“還以為陛下是來搶解藥，沒想到是垂涎本宮的。”

掀開冪籬，出臉頰。

細眉眼，鵝蛋臉，下上有一顆紅痣，正是楚國公主，羋思辰。

“陛下，”羋思辰假裝被夾板固定的右無法屈膝施禮，隻是頷首道，“可以談婚事了嗎？還是要我先出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