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嫡長公子

什麽為什麽？

麵對這個黔驢技窮的人，宗郡一時不明白話裏的意思。

為什麽一定要吃掉梅花糕嗎？

因為穩婆劉氏突然腹痛，要判斷是因疾致痛還是因毒致痛。

因疾則可以放心用的徒弟，如果因毒，就要查出是誰下毒，目的是什麽。送梅花糕給的人，當然就會被懷疑，被清除。

這是宗郡這麽多年服侍在國君邊，訓練出的警覺。

或者，問的是為什麽要以試毒嗎？

宗郡抿笑了。

原本最開始的時候，他就是靠吃掉喝掉那些食後的反應，驗毒的。

後來味覺和嗅覺訓練好，又遇王後仁慈，才止他那麽做。

宗郡覺得這樣驗毒，也沒什麽大不了。

王後說過，要他活著，護住小公子。

他若因此死了，也算是死得其所。

不過這些顯然都沒必要同趙遇雪講。

“沒有為什麽。”他扶著門板，勉強屈膝，穩穩坐在采菱送來的團上，看向外麵。

外麵有郎中令軍向這邊奔來。

“回宗管事的話，”他們神恭敬道，“我等在穩婆林氏的宅院裏發現七。經裏長辨認，分別是林氏以及的丈夫、公婆還有孩子。林氏新收的小徒名小滿，不知所蹤。”

“你就是小滿吧？”宗郡轉頭問道。

真是狠毒啊。為了能冒充師父混進來，不惜戕害那麽多條人命。

趙遇雪一雙眼睛裏出憤懣的，神卻忽然倨傲起

來。

“你沒有資格審問本宮。”

宗郡有些驚訝，繼而更加肅然。

自稱本宮，那便是王族之後了。

“姑娘可是趙國公主嗎？”想了想，他又問道。

“你還是別關心我是誰了。”趙遇雪笑起來，“自本宮來到這裏，已經耽擱了不時間。你們的小公子，生不出來了吧？”

聽到他這麽說，宗郡倒是鎮定如常，隻是采菱卻忽然慌起來。

“殿下！”

向外跑去，隻跑了幾步，忽然便聽到一聲清亮的啼哭。

那聲音在正殿炸響，似乎是濃雲籠罩劈開的一道閃電，震撼了等待消息的所有人。

哭聲又大又響亮，生機暢快淋漓，像是悉了世上最好的未來，迫不及待要傾訴給天下人知道。

“為什麽？”

在眾人掩飾不住的驚喜中，趙遇雪跌坐在地上。

“本宮的師父，不就是宮中穩婆的徒弟嗎，不就是宮裏找的待用之人嗎？沒了我師父，你們怎麽……”

“你師父的確是，”宗郡和聲道，“正因為宮裏定下了你師父，我便去周邊郡縣又尋了尋，提前請了五個手法好的穩婆待用。”

那時采菱在做虎頭鞋，宗郡便想到需要找好穩婆。翻閱名冊後，發現宮中已經找了林氏備用，他便去尋了其他人。

逢事要做兩手準備，一直是他做事的原則。

趙遇雪的臉像是被嚴霜蓋住的枯葉，殘敗中失去了生機。

郎中令軍把趙遇雪押下去，采菱忍下跑去正殿的衝

，扶住快要歪倒的宗郡。

宮婢這時總算把熬好的湯藥端來，采菱小心接住，遞給宗郡。

“快吃吧，剛熬好。”

又難過又開心，角彎彎，卻在抹淚。

“幸虧宗管事吃下去，就知道這毒藥大致是什麽。醫院也有現的解毒草藥，不然可怎麽辦呢？”

宗郡喝完藥湯，對著安地笑笑。

“應該說幸虧刺客擔心把劉氏毒死後被咱們警覺，所以毒藥的用量並不大。”

如若不然，他今日就算發覺，也沒有力布下這麽個陷阱。

“我沒事，”宗郡催促著采菱，“你快去吧。回來告訴我是小公子還是小公主，我好跟著開心。”

是小公子還是小公主呢？

采菱也特別想知道。

吩咐人看顧宗郡，便迫不及待起，向寢殿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無論是宮婢還是侍，都笑著。

他們看到采菱，會屈膝或躬施禮。可不管姿態如何有禮，臉上也含笑。

在這個人人恭肅，人人持重的宮廷，這樣的笑是從來沒有過的。

采菱也笑著。

看到端著熱水的宮婢離開，宗郡請來的穩婆離開，那些嬤嬤領了厚厚的賞銀離開，寢殿的門關著，侍總管李溫舟站在門前拭淚。

“總管大人。”采菱屈膝道。

李溫舟垂下袖，對采菱出笑容。

“好丫頭，”他親自手開門，“靜小些，別吵到小公子。”

“是小公子？”不知為何，采菱也跟著落了淚。

“是，”李

溫舟神激地仰頭天，“是咱們雍國的，嫡長公子。”

雍國的，嫡長公子。

命於天，未來會登基為王的公子。

嫡長公子如今正在國君的懷抱裏安睡。

采菱沒敢上前打擾，藏在殿紅綢纏裹的圓柱旁，高興得站不穩子。

看到王後殿下睡著了，宮婢作輕微地忙碌著，而雍國萬人之上的國君，緩緩起。

他小心翼翼地懷抱著嬰孩，輕輕走了一步。作謹小慎微，似乎抱著的是自己跑出的半顆心。

走了一步後低頭看一眼小公子，趙政再走一步。這一回步伐雖小，卻已經走得很順暢。

就這麽抱著小公子，趙政在殿緩緩踱步。

然後采菱聽到在一片祥和的寧靜中，響起輕輕的哼唱聲。

“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鬆，隰有遊龍。不見子充，乃見狡……”

這是古鄭國華夏族的民歌。

這首歌是相的男在相互戲謔，並不是哄孩子眠的歌。

采菱還記得這歌的意思。

“山上有茂盛的扶蘇，池裏有豔的荷花。沒見到子都男子啊，偏遇見你這個小狂徒。”

“山上有拔的青鬆，池裏有叢生的水葒。沒見到子充好男兒啊，偏遇見你這個小狡。”

此時剛勁卻又輕的聲音回在殿中，充滿著驚喜和慈，讓第一次聽到國君如此的采菱不由掩退下。

國君這麽唱，這首歌便是哄孩子的

了。

小狡……

山有扶蘇，國有公子了！

“還不讓進嗎？”

止宮門口的護衛不擋住了太後，還擋住了齊國公子薑賁和他的夫人。

“回稟公子，”護衛們倒是神放鬆，“喜訊已經傳出，隻是陛下還未下令解，卑職不敢私自放行。”

“喜訊？”薑賁上前幾步，差點把護衛撞趴下。

“喜訊好！姐姐沒事吧？”

“母子平安。”護衛道。

跟隨薑賁而來的魏子佩立刻從袖中取出賞銀，送到薑賁手裏。薑賁這才想起來，接了丟給護衛。

“同喜同喜！”他樂不可支。

“是公子還是公主啊？”魏子佩問道。

“管他是公子還是公主，”薑賁開心得差點要把魏子佩抱起來，“生產猶如過鬼門關，姐姐隻要平安，就最好。”

魏子佩連連點頭道：“妾隻是想著咱們為母族，要準備賀禮了。”

“還是夫人想得周到！”薑賁哈哈大笑起來，“本公子就等在這裏，我就不信了，還不讓我抱抱？”

“不讓你抱。”

嬰孩剛吃過，魏子佩抱在懷裏輕拍，說什麽都不給薑賁。

“你冒冒失失的，萬一摔了怎麽辦？”魏子佩這麽說著，便見一直盯著的趙政麵擔心。

連忙輕輕把孩子放在薑禾邊。

薑禾對笑笑，眼睛眨了眨。

“一總吧？”薑賁出手，還未到嬰孩的包被，便被趙政攔下。

“你跟我過來。”他鄭重道。

薑賁不得不離開

。

“按照習俗，”趙政道，“公子出生，該前往王後的母族報喜。禮早就備下，但孤不便親往。過了正月天氣暖和，你帶使團去一趟吧。”

薑賁正高興，聞言點頭應聲是。

不就是回齊國一趟嗎？

左右他也得帶魏子佩回宗廟祭拜，又要在齊國大宴賓客昭告天下。

不過回來的路上，薑賁說起這事，突然覺得有些不對。

他想啊想，倒是魏子佩先明白過來。

“公子，”有些疑，“報喜應該是嬰孩的父親去嬰孩母親母族家裏，咱們本來就是王後母族的親眷，怎麽？自己給自己報喜呢？”

“瞧我這腦袋！”

薑賁猛然拍一下額頭。

“被趙政坑了！他圖省事，差遣我習慣了！”

魏子佩掩笑了。

“恭喜薑公子，”扶著馬車車窗，子微微搖晃，“你現在在雍國貴重得很，既是王後的人，又是國君的人。”

“呸！”薑賁大聲道，“我是我姐的人！”

他說完把視線看向窗外，看到冰雪融化，春日就在眼前。

隻是那個他不想麵對的日子，也快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