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消暑藥

止宮從不焚香。

沒有別的香氣遮掩，趙政踏寢殿時，還能聞到空氣中若有若無的墨香。

或許薑禾也從不想遮掩什麽。

正坐在冰鼎旁，倚靠著冰麵枕翻閱竹簡，神認真。

室溫度適宜，的作悠閑自在。

聽到趙政的腳步聲，薑禾抬頭微笑。待趙政沐浴後回來，仍然坐在那裏，隻不過換了一卷竹簡。

趙政俯，把手中的竹簡走，丟在一邊。

“啪”地一聲響，竹簡遠遠落下砸在地上，聲音銳利。

薑禾抬頭看著趙政，神疑。

“孤要睡了。”他開口道。

算是解釋自己的魯。

“陛下要睡，”薑禾輕抿角道，“意思是……要臣妾把你抱床上嗎？”

殿門口侍立的宮婢聽到此，立刻閉殿門，向外退去。

趙政看著薑禾，目冷峻。

他才不要聽的花言巧語。

趙政的下來，一隻手鎖住的兩隻手，一隻手去扯的帶。

“孤要你侍寢。”他的聲音低沉又炙熱，似乎要把融化。

薑禾靜靜看著他，沒有。

這突如其來的蠻橫和火氣，是跟大臣吵架了嗎？

薑禾仔細打量他的神和。

能覺到他似乎在克製著什麽。

怎麽了啊？

雖然被控製，薑禾還是借著托起的力量，抬頭親吻趙政的額頭。

“趙政，”輕聲呢喃道，“我也要你。”

我也要你。

這句話像是解開某種心結的鑰匙，趙

政的手鬆開薑禾的手，轉而托起的頭。

“趙政，”薑禾悶哼道，“我的書還沒有看完。”

“不準看。”他把摟在懷裏，“睡。”

倦意襲來，比往常乖巧些，沉沉睡去。

第二日果然渾疼痛。

地毯畢竟不如龍床，薑禾坐起子時覺得尾骨疼，端湯時覺得胳膊疼，要抱阿謙時，覺得脖子也跟著疼起來。

在心裏罵了一聲。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到底誰惹他生氣，他又把怒火撒自己上了。

“昨日夜裏，哪位大人跟陛下議事呢？”

早膳後的閑暇時間，薑禾加了一隻枕頭靠在腰窩，問道。

侍答：“史大夫馮大人，還有廷尉李大人，以及博士張大人。”

“好，”薑禾點頭，“這幾位大人辛苦，本宮有賞。”

侍的子彎得更低。

王後還沒有賞過大人們呢，卻不知賞什麽。

侍一路小跑跑到諫議殿時，趙政還在聽大臣稟告今年的旱。

見服侍在薑禾邊的侍過來，他還以為是找自己。

“跟王後說，孤一刻後就回。”

侍的臉頓時通紅一片。

“諾。不過……”侍垂頭稟報道，“王後要賞史大夫、廷尉、博士幾位大人。”

趙政有些意外地抬頭。

薑禾向來不幹涉朝事，為免被疑結黨營私，也從不親自恩賞朝臣。

一切都是經趙政的手來辦，敞亮幹淨。

“賞什麽？”趙政抬眼道。

“消暑祛火的湯藥。”侍說著擺手，後

立刻跟過來三位宮婢。每人手裏都端著一碗藥。

史大夫馮劫為人死板，聞言立刻問道：“為何要賞？”

“王後聽說幾位大人昨夜與陛下商談朝事，夜方回，心中。”

這倒的確是一個理由，而且一碗消暑藥，又是當著陛下的麵，喝了也沒什麽。

幾位大人連忙跪地謝恩。

隻是這藥的滋味……

馮劫為人老實，先喝了一大口，眉頭立刻擰在一起。

這也太苦了。

苦到心裏，像是挨了一頓打。

其餘兩位大人雖然喝得慢，那表也不太好。

趙政看著他們，忽然明白過來。

他的臉上浮現一若有若無的笑，頷首道：“王後有心了。”

“在不會引起腹瀉的前提下，加了最多的黃連。”采菱瞇眼笑著，一麵給阿謙打扇，一麵對薑禾道。

“就是要這麽辦。”薑禾點頭。

這就做冤有頭債有主。

你們也瀉瀉火。往後有什麽煩心事，不要在就寢前說給陛下。

小侍這時回來複命，薑禾抬頭往殿門口看看道：“今日不見阿翁，做什麽去了？”

宮裏人都知道，王後平日裏喚李溫舟“阿翁”，完全不把他當作下人。

因為李溫舟年紀大了，又不太好，薑禾提議讓他的徒弟們出來做事。所以平日李溫舟不需要在議論政事的大殿伺候，便會來止宮跟小阿謙玩。

侍聽到薑禾問，神有些躲閃。

“怎麽了？”

這侍也是李溫舟的徒弟之一，清楚師

父的事。

被薑禾追問，侍幹脆跪了下來。

“王後殿下，奴婢的師父去諫議殿伺候了。”

“不是有他那個姓趙的徒弟跟著陛下嗎？”薑禾蹙眉道，“暑熱正盛，熱壞了怎麽辦？”

“趙師兄做錯了事，師父覺得惶恐難安，今日一早就去值守了。”小侍紅著臉回稟。

一早就去了，也就是在寅時的早朝。

那可太辛苦了。

“做錯了什麽事？”薑禾問。

侍的頭垂得更低，竟然不敢說了。

“你不說，本宮親自去問陛下。”

“嗵”地一聲，侍叩頭道：“昨晚上，趙師兄知道王後殿下往魏國送信，告訴了陛下，想要攔截。師父知道了這件事，氣得不行，打了趙師兄三十皮鞭，幾乎打死過去。師父說，若不是顧及這麽多年的誼，要把他活埋進葬崗。”

原來是出了這檔子事。

那昨夜……

昨夜趙政的舉，竟然是生自己的氣嗎？

生氣，又不肯問，於是要睡覺。

他的那些試探和忍，都是因為這個嗎？

得睡一覺，確定自己沒有變心？

真的……好傻。

不過那個姓趙的侍也太可憐了。

等等，似乎還有誰也很可憐。

除了自己……

薑禾口中含著水，咽下去時有些慌，咳嗽了幾聲。

“殿下息怒，”侍道，“趙師兄已經認錯了。”

“不是這個，”薑禾的手往諫議殿的方向指了指，“那幾位大臣，喝藥了嗎？”

侍神微頓，點頭道：“喝了，

陛下看著他們，說王後盛，不許剩。”

王後盛，不許剩？

他倒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從雍國國都送往魏國的信，不足兩日，便到了。

魏忌接過玄青的信袋，有些意外，還有些心。

那種，原本蓄積著難過和恨意，逐漸堅，卻又緩緩淡去的心。

“你們退下吧。”他聲音平靜道。

送信來的人卻沒有走。

“王後殿下的意思是，讓卑職在這裏等著回信。”

等著回信，說明這信多半不是講私事。

是說公事，說戰事嗎？

魏忌抬手，立刻有下人引著那名衛尉軍去偏殿歇息。

他先去洗幹淨手，再把蠟燭撥亮些，最後才端坐幾案前，挪走茶盞和水壺，打開信袋。

的信寫在白的帛上，帛的左上角繡著玄鳥青鷂。

青鷂是雍國的保護神，它棲息在權杖“戈”上麵，邊還有象征禾苗的稻穗。

這是雍國的徽記，隻有王族之人才有資格使用。

小禾如今，是雍國的王族了。

魏忌向下看去。

看端端正正的字跡，看字裏行間的誼，然後他的淚水，如斷線的珠子般滾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