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逾期不候》第三十六章 照片

今年臺裏的春節晚會公開競選後,最終定選了一個曾導演過四五屆晚會的老前輩。

孟瓊作為競爭力最大的後生,在做足了老前輩喜好的功課之後,送了這位最喜歡的魚竿過去以表敬意和恭祝,老前輩還特地點名誇送來的東西實用。

臺裏的工作清閑了不,孟瓊便將更多的重心放在了公寓的裝修上。

果然沒看錯人,孫姨手腳利索得很,角落裏那些隙灰塵都被清理得一幹二淨,一些最基本的大件也從頭到尾了個遍。

“秦小姐,您買這洗機還真是高級,我那天倒騰了好幾個小時也沒弄會怎麽開。”孫姨拿著抹布正在窗戶。

秦簡正看著工人量尺寸,聞聲疑:“洗機?我沒買啊,你確定不是公寓裏自帶的嗎?”

“瞧您說的,我雖然人老但記還沒這麽差,洗機這麽大個家夥我能看不見嗎?”在聽到秦簡再次否認後,孫姨也顯得有些納悶,“那智能洗地機,還有那個刷碗機……”

秦簡不置可否,挑了挑眉。

“行,我算是知道了,我還幫著置辦什麽呀,早就有人替你都安排好了。”

孟瓊遲疑了下:“應該是趙助。”

“上司不讓做他一個助理敢做嗎?老沈就是沒主安排,那也絕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去辦的。”秦簡哼笑,“虧他還有點良心,我問問你,這房子租金多?”

“八千五。”

“孟小姐,這可是二環的公寓啊,而且這個地段很難租到的,你這個數說也要翻一倍多才行。”孫姨吃驚。

孟瓊平時很關注房價,當時聽到八千五這個價格的確也有些驚訝,比預想的價格低了兩三千,可趙助說這是他一位親戚的房子,租給別人怕把房子折騰壞,不如租給知底。

那些天忙著晚會的事,也沒多想。

現在想起來,倒是想得太了。

孟瓊想了想。

既然知道了,自然不能裝作不知,便給沈逢西發了個謝謝過去。

孟瓊的態度和想法一直很明確清晰,和沈逢西不會再有任何關係,但因為有佑佑,和沈逢西就絕對不可能一輩子不聯係,遮遮掩掩扭扭,不如有什麽就說什麽。

做不夫妻,但他們還是佑佑的爸爸和媽媽。

當天下午,沈逢西看到了這條消息。

助理瞧著自家老板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好幾分鍾沒靜,也不敢上前說話,就這麽幹等著他回了神才敢匯報工作。

沈逢西重新打開手機屏幕,手撥通一個電話。

那邊風沙聲很大,灰頭土臉的趙助正蹲在工地吃玉米飯,接到電話後立馬站直待命:“沈總,您吩咐。”

“這兩天定個航班,回來過個年。”

趙助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不可置信地抹了把臉上的土,手激得都在抖。

“是……是!”

……

今年過年很早,一月十幾號就過了除夕。

沈母最近給佑佑買的一大堆服又到了,天天捯飭著給小家夥挑服換服,宋姨說:“也虧得咱們家佑佑是個小男孩,要是個小姑娘,還不得一天您換十套服?”

給他穿什麽,佑佑就乖乖抬手給換,換完還會轉個,隻是這兩天明顯沒有從前開心了,總是念叨著想媽媽。

什麽玩也惹不起小家夥開心,難淘得很。

祝黛捧著走過來,試了試溫度才拿給佑佑,讓他捧著自己喝,自己則在沈母邊坐下。

“幹媽,雲水閣那邊來電話了,說您往年喜歡喝的雪燕今年因為天氣原因沒送來,恰好除夕的菜品也更換了,今晚上給您換些新的菜品嚐嚐。”

雲水閣是一家京氏素食餐廳,也是沈母最常去的餐廳,往年沈家人的年夜飯都會訂在這裏。

宋姨稍顯疑,覺得欣:“今年不是還沒訂年夜飯嗎?雲水閣居然這麽心,都替咱們準備好了。”

祝黛微微抬眼,試探看了眼沈母。

“現在雲水閣的預約已經滿了,是……孟瓊姐半年前訂的。”

去年幾個高檔探店視頻號去過後,雲水閣就開始火,人滿為患,尤其是各個節日更難預約,還是剛才打來電話的經理沈太太,才知道是怎麽回事。

原來是孟瓊早早就預訂好的。

宋姨這才想起來,好像往年也都是太太來做這種事。

連忙也跟著誇了句:“幸虧太太平時記得這些事,不然今年還真不一定能約上呢。”

沈母將茶盞放下,神偏冷。

“好好的,提做什麽。”

但佑佑可不管這些,一聽見自己媽媽的名字,蹭噌噌跑到祝黛前,聲音裏帶著驚喜:“姑姑,吃飯?和媽媽?”

祝黛見他一臉可的小模樣,輕輕握住他的手,沒說話。

佑佑小腦袋一下子就又耷拉下來了。

晚上。

北城上空的煙花璀璨絢爛。

一到雲水閣門口,宋姨抱著佑佑下車,小家夥終於開心了片刻,看煙花看得眼睛都要忙不過來了,小手指著天上:“花!好多花!”

偶爾還有炮仗,嚇得小家夥一個激靈,肩膀一,眼睛也一閉。

這種年紀,出些小模樣也是可的。

五六個侍者穿著統一的杏白旗袍,紛紛迎上來,繞煙霧繚繞的長廊,將幾人帶進包間。

佑佑迷上了廊橋旁邊的水車,扯著宋姨的手過去玩了。

他能開心,沈母自然高興,任由他去玩,隻囑咐了句小心著涼。

沈逢西則是半個小時後來的。

他將外套遞給旁邊的侍者,坐到位上,看著右手邊那個空位,麵無表收回視線。

上菜時,經理走了進來,雙手搭在腰側,麵容帶笑:“沈先生,您太太上次存在這裏的陳皮要拿出來嗎?”

經理和孟瓊打過幾次道,對這位知溫潤的沈太太印象很深,也知道是電視臺的導演,還以為這次是因工作來不了,便主上前詢問。

五指並攏,禮貌地往沈母的方向輕輕一抬:“您太太說老夫人的嗓子不好,這陳皮養肺,所以每次來時都會安排,但這次太太沒來,我想依著太太的子應該是要拿的,您看……”

沈逢西淡聲:“可以。”

經理忙會意一笑,下去幫著置辦了。

門輕輕關上,室一片靜謐。

祝黛覺氣氛不太對,笑著熱絡:“孟瓊姐果然細心,瞧我每次都想不起來這些事。”

沈母將茶杯一放:“不過是個茶而已,有什麽稀奇的。”

祝黛不再笑了,低頭應聲說是。

這雲水閣的菜品都是以素食做葷味,剛上了兩道前菜,沈逢西沒了什麽吃飯的胃口,起從旁邊的架上拿下西裝,沈母抬頭看他一眼:“平常你工作忙不回來就算了,現在大過年的好不容易一起吃頓飯,一口沒吃這是又要急著去哪?”

“不過是頓飯而已,吃不吃有什麽區別。”

沈逢西淡淡撂下句話便走。

幹脆利落。

沈母聽出他話裏的深意,生氣極了:“他什麽意思?他離了婚不痛快來我這撒火,又不是我著孟瓊和他離婚的!”

一頓飯,吃得不歡而散。

今年的除夕好像格外冷清,至沈逢西是這麽認為的。

他走到雲水閣外,聞到了煙花竹點燃過後淡淡的火藥味,手從大一側拿出打火機和煙來,了一口,煙霧逐漸將他的視線遮擋住。

腦海中突然有一個一閃而過的念想。

他抓住了這個念想。

悉尼那段時,民居院子裏總是歡鬧的,除夕夜好友圍聚在一起吃著年夜飯,唐人街熱鬧依舊,時不時竄出幾筒炮仗聲,很有年味。

他們圍在壁爐前捧著熱茶打牌玩遊戲,劈裏啪啦烘著暖意,電視機裏是橫幾千裏的新春晚會,那年嬉笑吵鬧不識愁。

孟瓊總會窩在他懷裏,讓他給自己看牌,贏了心一好,就親他兩口,眼睛笑得彎如月牙:“怎麽這麽厲害?”

再厲害也是你的。

他聽見那年的自己低聲說。

南邊迎來一陣風,風寒的徹骨,吹得人瞬間清醒了。

沈逢西忽然就很想見孟瓊。

想知道現在在幹什麽。

汽車行駛到LIBERO的那條街口,沈逢西在路邊緩緩停下。

視線中,是幾米遠外那幾個熱鬧的影。

孟瓊穿著一件白的針織,袖管擼到手腕上麵,頭發鬆散地到一側,笑朝著邊的喻說話,手還在不停擺弄,示意喻調整對聯的位置。

“再向左一點,對。”輕輕說。

看著的手勢來回倒,半天也沒擺正。

秦簡叉腰看了好一會兒:“你倆是怎麽回事,這對聯越越歪看不到嗎?”

孟瓊的神愣怔得有些可,然後去看了眼對聯的位置,忍俊不

“好像還真是。”

一旁的喻倒是很護犢子:“幹什麽?還不允許人有點缺點了?我們瓊瓊這麽完的人除了不會對聯之外,沒任何問題好吧。”

秦簡無語撇:“不分東西南北,炒菜半生不還鹹得能齁死人……”

“停。”孟瓊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笑得更深,“秦大老板,再說下去我老底就要被你揭了。”

整個人上都帶著種鬆弛,是和他結婚這些年裏從未有過的。

沈逢西眉眼沉鬱下來。

車裏的空氣稀薄,有些難以氣。

最近煙得很快,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直到打開了個空,才發現煙盒已經空了。

扁煙盒,撥通了一個電話。

陳知易今天很忙,後麵還有六七臺手,年前很多大學生都跑去湊堆玩雪,一摔摔好幾個,全都是橈骨骨折的癥狀,現在都趕到這幾天手,忙得不可開

就連接電話也是趁著上手室前的功夫:“找我有什麽事?”

“沒事就不能找你。”沈逢西淡淡。

“不說掛了。”

“出去喝杯酒。”

“我很忙,孟瓊和你離婚不是因為我,我也不會哄一個男人,所以麻煩你別來折磨我。”陳知易在那頭毫不客氣,“有這時間,你不如回家藏起來哭一場。”

店門口那幾個人說說笑笑走進了餐廳裏。

沈逢西收回視線,麵無表問:“你跟秦簡約好的?罵人都不變句話。”

聽到這個名字,陳知易那邊停頓了幾秒,然後立馬掛斷。

如他所言,沈逢西的確回了別墅。

走到玄關打開中控燈,原本還黯黑的客廳霎時間亮堂了起來,那個不知道什麽名字的花仍然顯眼地擺在沙發一側,和這裏黑白的簡約配截然不同,有些突兀。

沈逢西覺得這個家裏好像了點東西。

了點溫熱的人氣。

他將中央空調的溫度上調了三度,走上臺階時,忽然想到了什麽,腳下的步子有了目的地,走到三樓那個雜間門口。

推開了門。

麵前,幾個置架上擺滿了他曾經的獎杯,被打得有些閃眼,他不自覺擋了下等適應後才將手放下來。

不對,不是這些。

應該還有。

可雜間的大小就這麽點,什麽地方都能一覽無餘,包括角落裏的隙。

沒找到他想要的那些東西,沈逢西手忽然麻了幾下,拿出手機去找聯係人,看著屏幕那兩個字忽然有些失焦,指腹模糊著去點,摁了幾次都沒摁對。

最終,撥通趙助的電話,聲音帶著見倉促。

“去問是誰收拾了雜間。”

趙助從沒聽到過自己上司這樣的語氣,直接從沙發上坐起來,連忙應下。

十分鍾後。

沈逢西看到了趙助發來的消息。

【沈總,雜間是老夫人請來的保潔收拾的,們說如果您問的是照片的事,太太已經囑咐們全都扔掉了。】

他沉默了幾秒,將手機徹底熄屏。

時間如同靜止,隔壁臥室牆上的鍾表滴答轉,室儼然寂靜。

思緒混,沈逢西很長一段時間都沒了作,疲憊和一種不可名狀的緒頃刻襲來,如山濤駭浪湧上,他忽然不知該做些什麽,就那麽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

隨後,輕闔上眼,輕輕笑了一聲。

真狠啊。

連張照片也不肯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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