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辭歸》第26章 你只管把人盯明白
陳桂琢磨著到時候要怎麼把事鬧開,腦筋一轉,倏地想起昨日來。
“昨晚上,我遇著蘇三公子了,”陳桂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我還當他逞口舌呢,沒想到……”
“別過門最好”到底是誰說的,陳桂其實也弄不清。
可即便是蘇軻說的,陳桂也沒有深思。
酒桌上的話,聽個三分就行了。
從酒桌下來放水時說的話,亦是一個道理。
爺們嘛,口不對心的多得去了。
就好似他,酒氣上頭、敢在別人面前吹噓“家里婆娘能管得了我?”實際回到家里,那也就是個“耙耳朵”。
那句“令堂挑的那小媳婦”,本就有取笑揶揄的意思,蘇軻聽得不爽快,說一句反話而已。
這種話要是句句較真,那就沒完沒了了。
因此,陳桂好奇歸好奇,也是聽過就算。
只不過,這四宅子擺出來,況立刻就不同了,甭管蘇軻說正話反話,都不能當沒聽過。
又認真地看了一遍地址,陳桂問道:“聽您先前的意思,不止老夫人不知,三老爺也不知?”
林云嫣笑了笑:“怎麼?怕事兒啊?”
“哪里的話,”陳桂道,“問得清楚些,行事就更有分寸,不會隨便出岔子。”
譬如,在事有說法之前,他斷不會與三老爺提這一樁。
畢竟府里主子們的行事準則,陳桂還是很清楚的。
打上門去這種兇神惡煞的行徑,的確不太適合端莊淳厚的老夫人,幾位老爺大抵也不會。
林云嫣示意他繼續說。
“郡主,”陳桂正了正神,鄭重極了,“我肯定不怕事,但您得讓我心里有個底,大姑娘是想退婚嗎?”
丑事鬧大,許國公府與誠意伯府之間,必然有沖突。
談不攏也就罷了,他跟著誠意伯府鞍前馬后,出點力氣而已,萬一兩家談攏了,他這個在中間興風作浪的人,豈不了臭蟲?
他還要與伯府、與三老爺一道做生意,怎麼能當臭蟲呢?
“如果沒有破釜沉舟的打算,”陳桂咬咬牙,直截了當,“我勸您三思。”
林云嫣彎眼笑了起來。
這一笑,反倒陳桂丈二和尚不著頭腦。
這麼嚴肅的事兒,這麼有意思嗎?
他不知道的是,林云嫣欣賞的是他的直接。
與小段氏彎彎繞繞、拉扯著小小進步之后,林云嫣見到陳桂這麼一個能說直話的人,只覺得輕松極了。
“不與他家斷親,我這不是白鬧騰了?”林云嫣答道,“大姐絕對不會嫁去他們家,你只管把人盯明白。”
有這話擺在這兒,陳桂放心了。
府里固然是老夫人做主,但郡主的意見也頗有份量。
就像那老實巷的買賣,若沒有郡主出言說服老夫人,又想了個好點子,早就跟他們沒有關系了。
陳桂領了任務,行禮告退。
林云嫣不急著走,讓挽月給添了茶水。
挽月難掩面上氣憤,道:“蘇三公子竟是那樣的人,奴婢還以為大姑娘得了位好夫婿呢。”
“豈止是你看走了眼,”林云嫣抿了一口熱茶,嘆道,“祖母、叔母,府里上上下下都看走眼了。”
“虧得郡主您厲害,您發現了端倪,”挽月嘆著,“若是大姑娘嫁過去了才知道,得多傷心啊,不止大姑娘,二夫人、老夫人……”
林云嫣垂下了眼簾。
挽月還說厲害,哪里是厲害,不過是經歷過一回罷了。
而看人,正是人世間最最困難的事。
哪怕吃了再多虧,誰也不敢夸海口說自己從此得了一眼辨忠的好本事。
聲與挽月道:“現在阻止就來得及。”
陳桂辦事十分利索。
出了留茗軒,他便點了幾個靠得住的,分別去幾宅子探了探。
而他自己去了柳樹胡同。
郡主寫的其中一便在這里。
那宅子的門閉著。
陳桂左看看、右看看,心一橫,主上前去敲門。
隔了一會兒,一婆子來開門,警惕地看著他。
陳桂拱手行禮:“媽媽好,我家孩子在隔壁胡同里玩球,不小心落你們后墻里,能否請媽媽替我尋找一下。”
他的著并不富貴,卻也不是尋常百姓打扮,模樣端正,又因著平日與林珣往來得多,說起話來也頗有些氣度。
那婆子收起了些戒心,本想讓人在外頭等,話未出口就被陳桂塞了塊碎銀子。
“辛苦媽媽了。”陳桂笑容和煦。
拿人手,婆子想了想,讓了一步,陳桂在門站著,切莫隨意走,自個兒往后頭去。
陳桂很配合,背著手站在原地,一雙銳眼打量著。
這是間一進的宅子,院子里曬著兩排,一排是婆子的,另一排……
陳桂不由皺眉,怎得是男裝?
料子鮮,從款式看,是年輕男子穿著。
許是聽見靜,正屋簾子起,一人探出頭來,見陌生人站在門,他微微一怔,又趕退了回去。
這一下太快,陳桂除了對方是個年人外,什麼都沒看清。
不多時,那婆子空著手回來:“沒有尋到您說的球,是不是落去隔壁人家了?”
陳桂連連抱歉:“孩子小,大抵是指錯了墻頭,勞煩媽媽了。”
婆子送他出去。
陳桂一面走,一面說剛才狀況,道:“我恐是嚇著公子了,要不要賠個禮?”
“無妨的,我與他說一聲就是了,您不用賠禮。”婆子道。
陳桂暗暗咋舌。
婆子沒有否認是“公子”,那就不是他看走眼。
陳桂出了宅子,唱戲唱全,又往隔壁敲門,想要尋球。
他耳力不差,等他邁進隔壁大門,就聽得輕輕的一聲,婆子的那扇門才關上。
球自是尋不到,收獲倒還有一些。
與這鄰家談之間,陳桂確定了那宅子里只那一老一兩人。
他不解極了,怎麼會是個年呢?
難道郡主給他的住址錯了?
再回到胡同里,陳桂尋了個不打眼的角落,繼續盯著那宅子。
直等到夕西下,只見另一頭行來一頂轎子。
藍轎,印著車馬行的印記,街頭巷尾很是常見。
那頂轎子停在了宅子外頭,轎簾一掀開,里頭下來的人正是蘇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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