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清仰面躺在地上。

被三個三尺有餘的小靈迎面飛撞在上，他沒有當場骨折吐已經是皮糙厚了。所幸三個小靈在最後時刻很有默契的拉扯了男生一把，延緩了他摔倒的速度，沒有讓他的腦袋直接砸在地板上。

但鄭清寧願腦袋重重砸在地板上，當場暈過去。

他瞪著無神的雙眼，看著粘在天花板角落裏幾塊墨綠的霉斑，聽著胖子上氣不接下氣的笑聲，耳邊回著清脆悅耳的『渣渣』聲，臉上一副生無可的表。

啊，讓我變一塊霉斑吧。

他在心底這樣對自己說。

就那麼安靜的呆在牆角腐爛吧、變質吧、毀滅吧。

「渣渣~」

「渣~抱~」

「抱抱~渣~」

小靈——不，準確說，應該是『大靈』，三尺高的小靈，已經不能被稱為小靈了，們與普通小靈的區別，幾可媲大巫師與普通巫師之間的區別——大靈婉轉聽的聲音回在狹小的宿舍，貓團團意外表現出幾分和善，難得像只真貓一樣喵喵著，在大靈們旁蹭來蹭去，其間還夾雜著胖巫師斷斷續續的笑聲，以及博士重重的咳嗽，一時間，403宿舍竟有一種冷清卻又熱鬧的矛盾覺。

「唔，們已經進化出更高級的語言系統了。」

蕭大博士乾咳著重新開口，試圖用一個嚴肅點的話題驅散四周快活的空氣：「或許你可以開始教們說話……教些正經的東西。」

辛胖子笑的更大聲了。

鄭清沒有搭理他倆。

繼續冷漠的盯著天花板。

不需要博士提醒，從這三個小傢伙喊出『渣渣』那一刻起，他就意識到這點了。但那又怎樣？能讓們把說出來的詞兒重新咽回肚子裏面嗎？連說出口的話都重新吞不進肚子裏，也算語言功能進化嗎？

他的腦海閃過這個無理取鬧的念頭。

與此同時，三個大靈里，有兩個正一左一右抱著他的胳膊，彷彿小狗般嗅著他上的氣息；剩下那個乾脆直接鴨子坐在他的口，兩隻白的小手胡在他臉上抓來抓去，全然不怕把他這個主人憋死。

啪！

一個響亮的掌聲突兀出現，彷彿一記兇狠的甩鞭，瞬間奪走屋子裏所有存在的注意力，包括大小靈與團團，以及蕭笑，齊齊安靜下來，看向拍掌的胖子。

甚至鄭清的眼珠子都了一下。

「壞事了，壞事了！」

胖巫師跺著腳，一副剛剛想起來的模樣：「這些小靈是平時聽我們『渣哥兒』聽多了，所以以為那是你名字，才那麼你的，對吧？」

鄭清把過去的眼珠子重新迴天花板的方向。

心累，不想說話。

倒是蕭笑，扶了扶眼鏡，幅度很小的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我們極稱呼渣哥兒的真名，們意識又不夠強大，混淆這種事也是難免的。」

這約已經在給鄭清遞梯子了。

但他不想下來。

就想裝一會兒死。

而且，躺在地上，也很舒服的說。

「我的意思是，們這算是『耳濡目染』出來的習慣，對吧？」胖巫師糾結著用詞，小眼睛一下一下的瞟著鄭清。

「你到底想說什麼？」蕭笑瞇著眼，狐疑的看向胖巫師。

「咳，」

胖巫師乾咳一聲，手拎住團團的頸后皮，把它攬進懷裏，強調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到幾個類似的況……當然，我不是說團團，它似乎沒有說話的打算……」

貓在他懷裏張牙舞爪的掙扎著。

與胖子相比，它更喜歡香香的大靈。

「……我也不是說豆，」辛胖子牢牢抱住貓，聲音顯得有些乾的：「不過豆喜歡學貓就是個壞習慣……」

沒有等他說完，鄭清就騰的一下坐起。

差點把趴在他上的那隻大靈甩出去，所幸及時張開翅膀、攬住了男巫的脖子，才勉強保持了『掛件』的份。

但鄭清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貓、豆、壞習慣。

他終於沒辦法裝死了。

因為據胖巫師不斷『遞進』與『暗示』的兩個例子，他驚恐的想到了另一個還沒學會說話的小傢伙——波塞咚！

是哦！

萬一波塞咚也不學好呢？

一想到小狐貍長大后，某天突然開口說話，張口就是『渣哥兒』『渣渣』『渣爹』『爸渣』之類的詞，鄭清就下意識打了個冷戰。

不行，他必須防患於未然，把這種風險掐死在搖籃里。

抬頭看了一眼窗外，天仍存，天還未黑，去一趟貝塔鎮完全來得及。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別急著走。」

蕭笑一把扯住打算向外跑的鄭清，指了指兀自掛在他上的三個大靈：「正好，你出去的時候，把們也帶走……如果青丘公館不方便，也可以安放在D&K里。」

嗷！

胖巫師懷裏傳來貓憤怒的咆哮，似乎在怒叱博士的建議。

「什麼？」

鄭清低頭看了看自己上的幾個掛件兒，才回過神——確實，三個小靈變三個大靈之後，此時看去，已然如一般，再如平常那樣藏在男生宿舍，多有不便。

「哦……好。」

他點頭答應著，正出門，屋子裏剩下的小靈們呼啦啦蜂擁而上，一齊掛在了男巫上，一副不肯放他走的模樣。

「把們都帶走吧。」

辛胖子了懷裏眼中陡然失去彩的貓，嘆了一口氣：「分開們有點不合適……當初讓們住進來，是為了們健康。現在大家都很健康，找個更適合們的住很必要了。」

「出門記得掛符，這幾個大靈太引人注目了。」博士接著提醒。

「還有，盡量把們安放在青丘公館。」

辛胖子語氣非常認真，似乎生怕鄭清沒想到，不厭其煩的解釋道：「叮噹耳朵與叮咚耳朵兩個鼠人兄弟背後有傳奇巫師，所以它們住在D&K、出現在天化日之下，都很安全……但這幾個小靈可沒有那麼強的背景，保不齊會惹來那些覬覦的瘋子，所以呆在蘇議員的庇護下，非常必要。」

「哦，還有，一定不要寄宿去生宿舍。」臨出門前，蕭笑拽住鄭清的胳膊，鄭重其事的叮囑道：「千萬不要，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