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 長虹貫日落九天

思思跑路了，趙長河也不知道自己是得到了休息呢還是更萎靡了。

好在心心念念的澡算是洗完了，胡在榻上睡了半宿，聞著被褥的花香，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夢中劃過了無數剪影，凌看不分明。

反反復復都有那雙宜嗔宜喜的眼眸，雪白的細腰和玉足，晃來晃去。

睡夢中捋不清大家是什麼關系，醒來也一樣捋不清。

醒來的時候天才蒙蒙亮，邊上伺候著一個小侍在打盹，趙長河醒來似乎很快驚醒了侍，著眼睛笑：“客人睡得可好？一直在咕嚕咕嚕說著聽不清的夢話。”

“哈？”趙長河一骨碌坐起：“我說啥了？”

“聽不清啊。”侍笑嘻嘻地湊過來：“能和我說嘛？我不告訴圣。”

這一靠過來又是幽香鉆進鼻尖，趙長河憋著張臉，一不敢。

異族的姑娘們確實奔放，覺就像唐僧進了兒國，走哪都是。

反正沒聽清，趙長河一下就放松下來，笑道：“我多半是在說讓你們圣送我一個小侍。”

小侍紅了臉，“呸”了一聲：“我們沒有這種規矩，這是你們夏人的陋習，別拿來我們這里套，惡心人呢。”

趙長河趁機套話：“你們這是什麼規矩？”

小侍道：“我們和誰對上了眼，就邀他跳舞帳啊，自己的事兒和別人有什麼關系。”

“不是，這樣不會被人拔那啥無嘛？”

“我們有蠱，他敢？”

趙長河：“草。”

這種蠱一聽就是同心蠱這一類的玩意兒，其實約束是雙方的，敢們看著開放，實則也是認準一個人的。別以為能勾勾搭搭隨便睡，真要是睡了，那就真要被綁回去“嫁進去”了。

所以其實思思帶他帳，還在他泡澡的時候跑進來，在族人們眼中意味多半就有點那啥了……思思這毫不在乎自己風評的嘛？

趙長河試探著問：“圣也如此嘛？沒有政治聯姻的需求？或者侍神這一類的？真能任自己隨便找的啊？”

“當然啊，我們是古……呃。”小侍哼哼道：“我們有什麼政治聯姻啊？苗疆這里圣自己說了算。之前雷傲還想求娶圣，被圣打了，牙都打掉了一顆，伱沒發現雷傲豁了牙嘛？”

“……沒注意。”

“如果說我們有什麼規則，那還得算實力吧，要是打不過我的，我才看不上。”小侍上上下下地看了趙長河好一陣子，笑嘻嘻道：“聽說能從圣蛇陣里跑出來呀？客人厲害的呀，怪不得……”

趙長河面無表：“能打得過你家圣的人多了……就那兩下子，還真以這個擇婿啊？”

小侍眼睛亮閃閃的：“客人你這是在……吃醋？怕因為這個跟人跑了呀？”

趙長河愣了愣，不說話了。

小侍笑得越發歡樂，撲通撲通跑過去把水盆端了過來：“先洗臉啦。”

“洗什麼臉？”帳外傳來思思扳著的聲音：“潑他一臉，再扇兩掌當巾。”

小侍笑嘻嘻地直接跑了：“圣自己來獎勵他呀。”

帳簾揭開，小侍直接從思思邊穿了過去，一路笑著跑遠，思思板著臉目送跑沒了，才負手進了帳，咕噥：“沒大沒小，還是平時太慣著們了，得找你們中土世家學學怎麼治丫鬟。”

趙長河著臉，隨意道：“其實們就不是丫鬟吧，是你帶出來的親信族人，對外面的花花世界興趣的小丫頭們而已，權且幫你打打下手吧。”

思思道：“族中確實沒有丫鬟下人的規矩，大家都是自己族人，雖有地位高低，卻哪能當丫鬟下人使喚？以后真出來立足了，學了你們的陋習，多半也不會讓自家族人做低三下四的事，抓別人做奴隸倒是不錯。我看你就很合適。”

趙長河不搭理最后這話，笑道：“這些小丫頭全無機心，可要盯些，別被人騙得什麼都做了卻又不舍得下蠱。”

“喂。”思思忍不住笑：“又不是你的，就算被人騙了，你心疼個什麼？”

“誒，這不是看小丫頭可，善意提醒麼？”

思思踱了上去，湊上前附耳道：“該不會是……已經當你的后宮啦？”

“哪的話？”趙長河瞥了一眼，本來想說我連你都沒想要，可話到邊不知為何就是說不出口，只是轉了話題：“我今天打算換個面目去趟喜洲，調查一下雷傲和時無定的況。”

明明剛才應該聽到了“吃醋”這樣的話語，可思思卻沒和他扯這些，表現和昨天判若兩人，很認真地陪他說正題：“我看你的劍昨天在大庭廣眾之下過樣子，要不要找把其他佩劍用用？”

“換個劍鞘就行，劍本大同小異，誰認得出名堂。”趙長河說著也有些無奈，說是不依賴神兵，可昨天沒古劍龍皇的力量還真拉不住時無定，不靠這些加持，在這里快混不下去了……

思思探頭出帳吩咐侍們去找個劍鞘來，又有些困地看看天：“奇怪，這天馬上要大亮了，岳姐姐那邊行刺宣主使，按理說黎明之前是最合適的，這時候還沒殺，該不會出什麼岔子了吧……”

趙長河愣了愣：“有沒有殺，你這大老遠的怎麼知道？”

思思瞥了他一眼：“因為主使是個人榜強者，人榜十一藍天闊。”

趙長河大驚：“怎麼會是他？我來前也了解過苗疆強者名單，本沒有此人啊！”

思思搖頭：“剛剛從蜀郡調來的……才來了一個多月吧，近期很多七八糟的惡事都是他做的，要迫各族送人……新上任三把火，燒得苗疆都快起火了。”

趙長河坐不住了，也不等劍鞘過來了，匆匆出帳：“現在的實力夠殺人榜十一嗎？何況別人還有大堆下屬護衛，要不要命了？大理是吧，我立刻去找！”

思思在后看著他心急火燎的背影，眼里不知閃過了怎樣的意味，終究嘆氣道：“那邊有我族中強者在暗中協助的，不是單槍匹馬……其實你都人榜三十七了，岳姐姐在你沒習武的時候都已經是潛龍名宿，你到底為什麼這麼低估呀……就因為人家刷榜沒你刷得兇嘛？”

“那也得去接應……”趙長河向寨外飛奔，忽地駐足。

天上金閃過：

“四月，芒種，岳紅翎行刺藍天闊于大理宣司，事敗被困，突圍而走。藍天闊銜尾追擊之時，岳紅翎驟然折返，斬藍天闊于重圍之中。”

“當是時也，白虹貫于朝，天日不見，生死同歸。余眾駭然。”

“岳紅翎浴殺重圍，遠揚而去。”

“人榜變。”

“人榜十一，落日神劍岳紅翎。”

“夕何必羈孤旅，長虹貫日落九天。”

趙長河怔怔抬首看了半晌，忽地笑了。

“給我找匹馬……”他大步離寨：“別看裝得漂亮，現在很危險，我必須去接應。”

思思板著臉跟在后面，總覺他看著世書上岳紅翎的字樣，都能讓旁人直接變路人。

…………

洱海西南，大理。

馬蹄聲踏破清晨朝霧，岳紅翎渾浴策馬在前，后是黑的追兵，一眼看不到盡頭。

又傷又疲，眼神卻堅定無懼。

岳紅翎沒讓思思的人替自己斷后理，并不想讓這種事把思思拖得太深，拖得人家整個族群都要面對極大的危機。

自己應付就好了……雖然危險。

此地雖是平原，旁邊卻是蒼山。只要遁山中，便有機會甩開追兵。

雖然山中也有危機，那邊以后黑苗盤踞……好歹不像湖畔平原這麼顯眼。

可惜了，這匹汗寶馬，是和長河一起在塞外搶來的，和他并肩馳騁了那麼久……棄馬山的話，馬是保不住了……

若能逃出生天，回頭再看誰搶了這馬，要他連本帶利還回來。

腦海中正閃過這個念頭，前方遠似有煙塵。

岳紅翎心中悚然一驚……若是前方也有人堵路，來不及山那就麻煩了……

咬了咬牙，策馬前沖，只能沖過去！

離得近了，幾乎已經可以看見前方苗人的絡腮胡，一個個的形貌猙獰。

岳紅翎握了手中長劍。

正在此時，前方堵路的兵馬后忽地一陣大，一支箭矢從極遠之直貫而來，一箭穿最后方的苗人，恐怖無匹的力道帶得他離馬飛跌，撞在前方戰馬上，瞬間一團。

堵路苗人齊齊勒馬，愕然回。

一條大漢揮舞闊刀，從老遠策馬沖來：“擋我者死！”

岳紅翎遠眺煙塵，一直堅定無畏的眼眸里驟然閃過驚喜，也閃過了心深的疲憊。

是你啊……

岳紅翎懶得去想他是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的，是“因為不同的事巧合地遇上”？還是知道自己有危險，特意來找的？ 無所謂。

有他來了，就不用自己這麼累……

“吼！”只在頃刻之間，趙長河追上前方，龍雀狂掃，所過之人頭飛起，鮮漫天。

神法相蔽日遮天，驚懼之意肆無忌憚地在陣中蔓延。

他真適合這種場面……岳紅翎握了劍柄，策馬沖陣而去。

一道劍氣準確刺前方擋路者的咽，擋路者捂著嚨栽倒馬下，岳紅翎直陣中。

兩人在千軍萬馬之中前后匯聚，漸漸接近，近得已經能夠看見相互眼中的喜悅。軍陣之中的其他人臉影影綽綽的模糊不清，懶得看長得啥樣了，看不見。

“流浪天涯膩了沒？”趙長河手起一刀將前方苗人砍了兩段，大聲道：“我來接你回家！”

岳紅翎笑了起來，笑容如朝霞。

策馬跟在遠的思思撇了撇，馬慢一拍，連陣都沒來得及，這狗糧已經猝不及防吃了一。

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