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書》第521章 沒有僥幸
璞。
“轟!”石塊砸在城墻上,城磚碎裂飛濺,周遭士兵飛速散開,一團。
石塊翻滾,眼看就要在一個士兵上,邊紫氣狂涌,一只手掌拍在石上,將石塊轟了碎片。
士兵驚魂甫定,行禮道謝:“多謝將軍。”
崔元雍擺擺手,厲喝道:“放!”
“嗖嗖嗖!”城也有無數巨石砸落城外,“哐哐”數聲巨響,正在接近的沖車被砸稀爛。
有些砸不準,落在士兵上,砸了泥。
依然有無數士兵蜂擁而來,各種攻城械死命往城下推。
站在城頭看去,上空箭如飛蝗、巨石墜,下方萬馬千軍,如而來。崔元雍有種很離的,心中平靜得好像這不是自己的戰場,而是在高空俯瞰。
這不像當初在雁門,沒有給自己熱上頭的機會。現在他是主將,負責一切防務指揮,需要絕對的冷靜,任何一個錯誤的選擇都可能導致不可接的結果。
早在之前南方會稽決戰那會兒,王照陵有意南下,他崔元雍兵璞給王家施之后,就再也沒有回去。父親沒抱任何僥幸心態,心知一旦王家反了,這邊就是西線第一關,因此不斷增兵、經營城防,這邊的防務差不多算是戰之中最強的一檔了。
崔元雍曾認為,璞這麼難啃,王家多半不會選擇這個路線,事實證明還是老爹的預判最正確。王家的質往南攻略并無意義,趁著此刻南邊漕幫在作妖,唐家暫時干涉不了北方之事,他們直接北上直取京師,說不定天下都有機會傳檄而定。
而京師在北,王家要去京師,首先要過的就是崔家這一關。崔王聯姻,本來也有點這方面的意思,雙方合流,基本直接就可以兵臨京城了。
但現在崔文璟別說合流了,甚至連個“裝作抵抗實則讓道給王家過去”的世家搖擺基都不做,擺明車馬的全面抵抗。在崔家部也是有些微詞的,認為崔文璟這麼做讓崔家再無后路,很不合適。
但誰說都不好使,崔文璟在這件事上的堅決程度連他自己夫人都到驚奇,覺簡直不像崔文璟。
崔元雍想起了之前自己問父親的話:“父親說過,神魔之世也有神魔的家族。便是神魔統治世間,本質上與胡人關也沒什麼差別。為何這次如此堅決,妥妥的大夏忠良……”
父親的回答是:“胡人關,你大不了剃發易服、改風易俗,崔家仍在。便是其他神魔,只要祂還需要人世存續,你我都有價值。唯有海族不一樣……因為祂們居海,不需要陸地。為父確實不知道祂們的目的是什麼,只需要知道祂們的生存條件和我們不一樣,就知道不能抱有任何僥幸。”
說完還重復強調了一句:“不能抱有任何僥幸。”
崔元雍深深吸了口氣,高舉長劍,大聲下令:“滾石準備!”
“轟!”沖車冒著石箭矢,直抵城門。
碩大的巨石滾下,連人帶車砸了個稀爛。
崔元雍抬頭看天,心思還是很難專注在戰場,相信城下的王照陵也一樣……因為這一戰的結果與其說看戰場指揮,還不如說看天榜之戰的勝負。
第一戰王道寧肯定是親征的,務求打出聲勢來。如果第一戰就被打回去了那可就天下之大稽了,他是勢在必得。城防做得再好,也不可能攔得住天榜先登,破開缺口跟玩兒一樣。
但王道寧至今沒有面,沒有別的原因,只有可能是父親也來了。
…………
濮水之畔,王道寧和崔文璟面向江水并肩而立,好像久別重逢的老友在看風景。
兩人整整半個時辰都沒有說話。
遙遠的喊殺聲傳來,莫名地襯得眼前的水流聲有了種靜謐。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王道寧看著水流,終于輕聲開口:“你我相多年了?”
崔文璟道:“我十六離家游學,與伱相逢于濮水,打了一架……至今三十年整。”
所謂“老崔”,其實也就四十六。
“今天又是濮水,嗯,雖然河段不太一樣。”王道寧“哈”地一笑:“有時候想想,仿佛天意冥冥。”
崔文璟淡淡道:“你可以不來,自己做的事,何謂天意。”
王道寧搖了搖頭:“前些年我去清河做客之時,你的態度并非如此。雖說你一直是傾向夏龍淵的,但你照樣在罵夏龍淵做的很多事不當人,你也疑心清河劍被他下了手,大罵這廝再倒行逆施下去,早晚有一天大夏必將傾覆……這都是你說的。昔日言談歷歷在目,今日你的選擇讓我很費解。”
崔文璟道:“當你對楊家連山劍出手的時候,你我就注定割席。這是底線你在搖各家默契的基礎。夏龍淵再不當人,他也留了底線在那。”
“就因為這?”
“就因為這。”
“如果我給你承諾呢?”
“抱歉,我不相信。”崔文璟淡淡道:“我甚至不能肯定,現在和我說話的王道寧,幾分是真的王道寧,幾分是別人。”
王道寧笑笑:“沒人控制得了我。”
崔文璟道:“時無定也這麼認為。”
天榜之人,只要見過時無定,就知道他的神魂有異。崔文璟知道,王道寧也知道。
王道寧道:“你看我像時無定的況?”
崔文璟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但我不抱僥幸。如果有一種東西,能讓你都非你,那我不認為自己看得出來。三重藏遠非終點,你我都知道。”
“既然你對我徹底失去了信任,那就確實沒法談了。”
“本也沒有必要談。”
“但你不是我的對手,文璟,你我自一直是不相上下的,但我鎮海劍已經復原,而你清河劍還是半死不活。”
崔文璟笑了一下:“或許。但你并沒有把握不傷,所以試圖進行最后的勸說。”
王道寧慢慢道:“但你會死。”
崔文璟的笑容更加燦爛:“若我死了,而你重傷而歸,那勝負就看元雍和照陵吧……你我唱罷,這天下也當是他們登場的時候了。”
崔文璟的笑容里有幾分讓王道寧覺得很無奈的小得意。
如果老一輩退出世界舞臺,天下年輕人全面登場,那麼有一個讓同輩人不過氣的人立刻就會閃過所有人的腦海——世書剛剛在說,我花開后百花殺。
這個人是老崔的婿,雖然還沒親。
但不得不說,崔文璟的決然讓王道寧心中也難免有點。
相識相三十年,第一次看見這老狐貍如此決絕的時刻,“不抱僥幸”,家族的未來勝過他的生命。
當這樣的人為攔路虎,屬實能讓任何人頭疼。
王道寧終于放棄了勸說慢慢出鎮海劍:“崔兄,那就讓你我完三十年前未完之戰。”
清河劍自出鞘,環繞崔文璟邊:“請。”
“轟隆隆!”天上乍起雷霆,暴雨傾盆而下。
戰場上王照陵不得不暫停攻城,這就沒法登城。
可今天的天象分明不會下雨,這暴雨突如其來沒有別的原因,只有可能是天榜之戰,天時。
王家的排天鎮海,崔家的紫氣清河,均與水有關,對沖一,便是暴雨如注。
城上城下,崔元雍和王照陵隔著戰場遙,心中同時都揪了起來。
在南邊百里之外卻是天清氣爽,三千神教徒策馬疾馳于平野,看著遠的烏云,個個心中震駭:“這天氣怎麼有雨的?”
趙長河一馬當先,瘋了一樣離隊飛馳:“你們準備襲王家側翼老薛全權指揮,不用管我!”
“轟!”巨大的閃電閃徹天邊,照得整個原野一片白茫茫。云層都變了紫氣,分不清那是電還是劍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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